第4章 我大名叫周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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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能不能宽限我两天？求求你了，就两天，你要的三万块钱，我砸锅卖铁也绝对给你补上。”
说着，堂堂大佬过江龙，居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经过你这一个星期的努‘力’教育，我深切地知道自己错了，我切身体会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他人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我承认你干架牛逼，是真把式，扎实！”
“三次过招，三次我都栽在你手上，你的实力，我认，我服。”
“今天，咱不干架。”
“无论如何，你听听我的心里话，行吗？”
柜台后面的咖啡小哥，还有剩下的几个客人，目光嗖一下子全都转到了少年的身上。
什么情况这是？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不符合吃瓜群众的心理预期啊。
陈谅沉默片刻。
……也有点不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要知道，他看到过江龙他们的机车在门口停下的时候，他四十米的大刀都已经准备从手环里掏出来了。
结果，给他演这一出？
他皱了一下眉，却还是放下书包，好整以暇地坐回椅子上，抱着手。
过江龙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哥几个也知道，我过江龙，除了狠，也就这个脑子算好使点。”
周围的大哥们纷纷点了点头。
“咱也不是骄傲，上初中的时候，我过江龙也是考过全班第一，年级第四的人。”
“那个年代，上个重点高中要被街坊邻里羡慕好几年，那年我可是正正经经填过重点高中的申请表的！”
说着，过江龙叹了口气，从胸口钱包的夹层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
轻轻抚摸。
“这么多年，我背都能背下来，这里面从上到下要填的都是些啥。”
过江龙望着陈谅，把打开的申请表递了过去。
陈谅扫了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可我大哥……他赌啊！！”
“先是输几十几百块，再后来几千几万块，工作输没了，存款输完了，爸妈留下的房子输掉了。”
“最后开始借高利贷，也被他输了个精光，要债的天天来我家堵门，泼油漆，还去我学校后面的巷子里找我。”
“我跟我大哥差了12岁，爸妈走后，我大嫂把我当亲弟弟，两个人一点点把我拉扯大……”
“那天，他们把我堵在巷子里，扬言要把我大哥打死，再把我大嫂拖走抵债。”
“那是我亲哥，我亲嫂子啊！”
过江龙强行压下已经涌到眼角的泪，继续说道：
“怪就怪我那时候太小，不懂怎么处理事情，只想着，我一定要保护我哥和我嫂子。”
“我抄了根棍子，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从派出所回来之后，学校就要我退学。”
“我哥被他们报复，也被打了一顿。”
“我心一横，心里想着治标要治本，就离家出走了……”
说道这里，过江龙像是对着年少的自己，叹了口气。
“自那之后，我成了过江龙。”
“只要我够狠，就没有人敢欺负我。”
“谁tm再敢借钱给我哥去赌，我就先扬了他全家……”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浑浑噩噩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可能是我脑子够溜，命也够硬，一路平步青云……”
“事到如今，我不指望我能洗干净。”
过江龙抬起头，满眼真诚地看着陈谅，举起三根手指：
“但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来不碰那些害人家破人亡的玩意儿，我过江龙这么些年，也从来没搞出过人命来。”
“光头佬知道的，那次他来我这边找事，我还帮一个不认识便利店的店员挡了一刀，光头佬喝酒喝红了眼——那一刀，是冲着取他命去的……”
“我从脖子到胸口这里，缝了整整二十针，人差点在医院里失血过多没了，也没去问那个店员要一分钱。”
过江龙扯开胸口的衣裳，一条斜侧的伤疤从胸口爬到脖子，清晰可见。
“光头佬他们天天去烧香，但我不……”
“这些钱，我每年都会拿去乡下资助失学儿童。”
“我今天过来找你，其实只求一样事情。”
“能不能让我把乡下十四个小孩的三万块生活费，先转给他们？每个月都是6号……”
“他们要是因为没钱上不了学，吃不起饭，以后，肯定也会变成跟我一样的人。”
“我从十五岁就开始干坏事，早就没有悔恨的资格，也没有赎罪的机会……”
“但这些孩子，他们还有希望，有未来！”
“哥，真的！我求你了！就两天！就多饶我两天！”
“两天后，我一定把钱筹好，到时候，请你喝一杯大的。”
砰砰砰，过江龙对着地砖又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安静。
咖啡小哥默默的删掉录屏，声都不敢吭。
事情好像搞清楚了，但又好像没搞清楚。
欠债的吗？
可这……没弄明白是谁欠谁啊？
这几位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反观少年，文质彬彬，有股学神的自信派头。
按道理说，只要少年不主动去招惹，他们就像两个平行世界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吧？
寥寥几个客人也都面面相觑，疑惑地互相摇头。
陈谅很耐心地听完，拍了拍过江龙的肩膀：“你这种人，狗嘴里无论吐出什么，我都不会同情你。”
“……”过江龙说了半天，口干舌燥。
面如死灰。
但他也只是默默的又磕了个头。
毕竟，他这样的人，被拒绝，被讽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谁会相信他说的话……
“但……算了，这不是重点。”陈谅托着下巴，又说。
过江龙猛地抬起头。
脸色忽红忽白，心跳忽上忽下。
陈谅摆了摆手，说：“你转吧。”
“谢谢！”过江龙又惊又喜，生怕陈谅反悔，当场掏出手机就转账。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陈谅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过江龙不解。
“没事。”陈谅摇头，没有解释。
自己的世界变成别人的游戏场这种事情，讲起来费劲费时间不说，还没有人会信。
下午三点半，这个城市就会沦陷。
在那以后，整个世界都会陆陆续续陷入地狱一般的“游戏”中。
每一个土着人类，都要开始面对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包括过江龙。
也包括那十四个小孩。
新的人生，悔恨的资格会有的，赎罪的机会也会有的。
就看肯不肯赌上性命了！
“我没成年。你的酒，我就不喝了，但我今天可以陪你喝杯奶。”陈谅说。
“奶？”过江龙一脸见鬼。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有什么事情是你小子没敢干的吗？
非要在一杯酒上倔强一下？
“规矩就是规矩，对吧？”陈谅笑眯眯地冲着咖啡师招了招手，“你好，麻烦再要两杯拿铁，谢谢哦。”
咖啡小哥飞快地打了个响指，收到。
陈谅想了想，又说：“过江龙，过江龙……念起来跟个龙套似的。你就没有个正经名字吗？”
“名字……”过江龙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我姓周，周小龙。”
陈谅眼皮猛地跳了跳，眸光一闪。
原来，就是你啊……
“周小龙。”他默了两秒，抬起头。
“嗯嗯。”周小龙挠挠头。
已经有十来年没有人叫过他的大名了。
突然被这么一叫，感觉挺奇怪的。
“让我猜猜，你说的话几句真几句假……”陈谅若有所思。
“句句属实！你可以一一验证，”周小龙一边掏手机一边说，“便利店就在建设大道291号，我给乡下孩子们的转账记录，我这就找给你，不信你还可以打电话给……”
“不，不是这么验的。”陈谅摇了摇头阻止了他。
“那你要怎么验？”过江龙茫然道。
陈谅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
下午，一点半。
最后两个小时了。
他没有时间在这跟提款机们空耗。
“简单，你不是说你初中能考第一吗？来，全文背诵卢纶的《和张仆射塞下曲》、《少年行》王维版，或者是《破阵子》、《满江红》……”
陈谅从书包里掏出课本和试卷，拍在桌子上，说。
“？？？”各位大哥跟看热闹的咖啡小哥一起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