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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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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林得了这膏先回漪澜轩将天毉凝玉膏涂抹在身上长疹子的地方。

很快,身上那种如蚁噬咬的感觉慢慢淡而远之,直到通体舒畅才往于昭容的飞羽殿去。

于昭容化着精致的妆倚在矮榻上,丹露正为她捏着腿,一旁青花缠枝香炉中正袅袅升起烟雾。

虽三个月没与薛宝林相见,但并未切断往来,遣宫人递过几封书信。

此刻只微微抬了抬眼皮,慵懒道,“妹妹坐吧。”

薛宝林并未与于昭容相对而坐,而是坐在下首绣凳上。

“妹妹清瘦了好些,容色比从前更招眼了。”

薛宝林眸光稍涩,勉力勾了勾唇角,三个月来几乎日日挣扎在温饱线上,起初的饭食根本就是馊的,还是于昭容接济后才勉强过活,但送来的饭食也只称得上能吃,饿不死。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如何能不瘦。

她本想出来后安分些静待时机,可于昭容却让她一不做二不休,逼着她出手,她只能虚与委蛇,尽量不引火烧身。

“妹妹蒲柳之姿怎当得起姐姐‘招眼’二字。”

言罢,便将今日从卿玉阁取来的天毉凝玉膏放置于昭容眼前。

于昭容扶着丹露的手坐直身子,定定瞧着那物。

“既拿到了剩下的事你去做吧,以你的聪慧,相信三五日便能成事。”

薛宝林眼角微微抽动,又是让她去,于昭容可真会打算,这种事回回让她出面。

想想前些日信中的内容,让她去找陆婕妤要到天毉凝玉膏后再次收买石太医,让石太医寻得一味毒药重新制一匣天毉凝玉膏并将毒物掺进去,如此便没有二次加工的痕迹,再将此事嫁祸给陆婕妤,因为陆婕妤宫里有个宫女日日出入太医院,自有机会得到毒药。

于昭容信中说她已遣人将石太医的底细探了个明明白白,此人根本不是陆婕妤的人,只是拿钱办事,连拿的谁的钱都不知。

虽说会找个不致命的毒,受罪是少不了的,无论这事成或不成,于昭容都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譬如之前所有行动。

可她若什么都不做,在这宫里没有圣宠又失去于昭容的帮扶,她该怎么生存。

之前将所有的体己都给了石太医那老东西,如今再收买石太医还得靠于昭容的银钱。

她只能尽量慢一些,让石太医也慢一些,她根本不想自己给自己下毒!

“是,姐姐放心。”

薛宝林的每个表情都被于昭容尽数纳入眼底,心中已有成算。

午后暖阳十分明亮,透过窗格打入卿玉阁的榻几,捧着一本书的白嫩柔夷也有了金灿灿的光芒。

陆菀放下书,视线扫至手背,仿佛能看到细密的绒毛。

“子佩,许久不曾去院中坐坐了,遣人收拾收拾。”

天气日渐和暖,若能迎着暖阳睡一会儿想来会很惬意。

陆菀身着宽松春衫行至玉兰树下,虽未开花,但那生机勃勃之态已能透过枝杈传入人的心扉,让人无端觉得它很快就要迎来它的花期。

算算日子,的确是快了。

陆菀抬手透过指缝与交叉的枝桠看那春晖。

还是得遮一遮,若晒黑可就不上算了。

如去岁刚入宫时一般,树下搭了张黄花梨躺椅,上头铺满了软垫,子佩又备了盖在身上的薄毯。

陆菀侧躺避免阳光直射,又在面上搭了方素色娟子才安然歇下。

好暖。

......

陆菀躺在树下突然就醒了,随手拿开覆于面上的绢子。

映入眼帘的是开了满树的白玉兰花,还有花瓣簌簌而落,一瓣一瓣,一朵一朵,落在她身上,面上。

她抬手,恰好有一朵落在她掌心,素雅娴静,晶莹皎洁,好美。

咦,怎的不见子佩。

她捏着那朵玉兰花直起身子,院中静的连落花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忽地,一阵“呲嚓呲嚓”刺耳朵的声响传来。

陆菀面容微皱循声而望。

十步开外是一个男子坐在圆凳上躬身缩脖子的背影,不知在做什么这么吵。

陆菀掀开薄毯起身捂着耳朵准备去提醒他。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越走越近她瞧见那人身前矮几右侧摆放着好几块巴掌大小的黄杨木,仍旧很吵。

快走近时她却住了脚,她怎么能见外男,很快以素纱遮面,略有踌躇道,“你是谁。”

见那人只专注于手中的物件好像没听见,她清了清喉,将声音拔高了好些,“你是谁?为何在我家院子?”

滋滋不绝的呲嚓声在这一瞬戛然而止。

陆菀透过绢纱,只隐约瞧见那男子正缓缓转头。

不知怎的,陆菀竟向后踉跄了两步。

许是心中惶恐,后退时踩着了裙摆,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只见手中素绢和玉兰花高高飞起,惊呼声穿透耳膜,恍惚间她好像瞧见那人起身欲接住她。

他,究竟是谁。

......

陆菀胸口起伏着,一把取下面上绢子。

又做梦了。

稀奇古怪,没头没尾。

子佩忙端着茶盏快步而来。

“这是怎么了,奴婢泡个茶的功夫婕妤怎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陆菀抬头望了望,揉揉额角,“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梦到差点摔了。”

子佩这才安心,原来只是一个梦,忙递上茶盏。

陆菀接过正欲饮下,竟瞧见晒干又泡开的玉兰花漂浮着。

子佩感慨道,“去岁收的花瓣已所剩无几了,好在又到了花期。”

陆菀轻轻吹了吹,见花瓣沉底才放任茶汤流入喉间,“若没了不用便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婕妤说的是。”说到这又张望着伏在陆菀耳侧,“段总管递了消息,说皇上今晚会来。”

陆菀放下青玉杯盏,再次揉了揉额角,“知道了,回屋再睡一会儿,方才没睡踏实。”

这几次谢湛都来的比较早,往往是陆菀洗漱前后。

屋里还亮着灯,陆菀坐在镜前紫檀雕花椅上涂抹面脂,谢湛从袖中拿出一把比掌心短上一寸的木梳,一下下为她篦发。

铜镜上的花纹清晰可见,镜前女子容颜剔透,可惜铜镜照不出女子肌光赛雪,肤如凝脂之感。

“今日这梳篦可还舒适。”

陆菀眉间微有滞涩,什么梳篦非是最要紧的,谢湛这手法与子佩实难相较。

“皇上的东西,自是好的。”

谢湛的手稍稍一顿,没等陆菀察觉便继续梳了起来,直到陆菀将手也涂抹的白嫩软滑。

谢湛牵起陆菀,将梳子搁在她身后的案角,“一会儿还得洗掉,何不等会一起涂抹。”

陆菀恨不得嗔他一眼,一会儿的事谁能料准,女子的肌肤自该好好护着。

“也不麻烦,待会儿再涂抹一次便是。”

谢湛无甚表情,松开她的手去吹灯了。

陆菀回身的那一瞬目光扫到案角的那把梳子,定眼瞧去,是黄杨木梳。

脑中似有什么在炸开,好熟悉,可她一时忆不起。

她扶着额努力回想。

黄杨木,仿佛是午间那个梦,那个她至梦醒都未看清面容的男子身侧不正是放了几块巴掌大小的黄杨木么。

原来,那个人是他,是他在做黄杨木梳。

谢湛只留了榻几上一盏灯,却瞧见陆菀一手支在妆奁案上,一手扶着额。

谢湛大步奔去扶住陆菀,语中含着焦急,“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陆菀垂下手,抬头望着谢湛,羽睫下分明是掩不住的情怯。

“未时二刻,皇上可有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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