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宿命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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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安驾车，麻长河坐在副驾，他们的车还没开出殡仪馆，李寻安就问：“你把车停在这里不忌讳吗？”
麻长河看了后视镜一眼说：“我相信宿命！老天爷要收人，就不会给你还魂的机会。假如老天爷要我长命百岁，我肯定能够善终，那我还忌讳什么呀？没必要，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们的车很快开上了大道，马路上较为空旷，车速一下子飞了起来。李寻安知道今晚有任务在身，必须连夜把写自闭症孩子拓展活动的稿子写出来，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不过，他没有把着急放在脸上，因为写文章对他来说驾轻就熟，最多“开个夜车”罢了。
他有信心，也有把握，明天一定交得出稿子。因此，他听后说：“你这话让时小敏和袁秀媛听到，她们肯定要难过了。你这不是在说他们命数已尽嘛！”
麻长河笑笑道：“所以啊！话传话，是要害死人的。金星以前对我不咋滴，后来知道我到城建处了，哎哟，一下子就靠过来了，那个热络的劲啊！纯一副商人的嘴脸。金星这家伙啊！是他命中没有，偏要强求。这不是了嘛？被老天爷收去了吧！所以啊，宿命，是我的经验之谈。”
“哦！你在殡仪馆说，有话要跟我讲，就是要跟我聊宿命。”
“你浅薄了啊！我还是那句话，我先卖个关子，等会……等会我们简单点，”麻长河说话急转弯，“我们先喝茶，然后就吃碗面。到时我请，你不要跟我抢。”
“反正你吃饭可以报销？是吧！”
“报销？哈哈！是啊！我可以报销的。寻安，经过刚才的追悼会，我觉得你跟我还是有点性情相投的。我先给你一个忠告，其它的事我等会再说。”
“忠告？什么意思？”
“你现在回想一下黎得荣的表现，他在追悼会前即兴说的话，有没有听出什么味道来？”
“味道？你想到了什么？秦青是他一手提拔的？”
麻长河一拍大腿说：“你也察觉到了呀！我跟你说啊！像黎得荣这样一方霸主级别的领导，在公开场合一般是不会乱说话的，就算要讲话，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思想……”
李寻安插话道：“就是只会说一些场面话，那种没用、也没错的话。”
“就是这样！这就是领导的讲话艺术。今天不对了啊！黎得荣的话明显长了，而且当众还有他助理的咳嗽提醒。说明什么？说明黎得荣没有在背发言稿，或者就是说跑题了。他今天的讲话，我听出了一个问题，你们复华高层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了。黎得荣的话，我们仔细来品，他是在发泄对某些人的不满。由此可见，是黎得荣急了，他党政一把抓的局面已经面临到了严峻的挑战。不是我危言耸听，寻安，我说给你的忠告就是，在这样敏感的时候，你千万不要主动去找他，哪怕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时小敏也不能主动去找他，更加不能主动帮时小敏讨要遗书。”
“长河，你想多了吧？”
“我们是同学，我们之间也没有利弊关系，我是不会害你的。我的话嘛！你听得进就听，听不进就当我没说。特别是时小敏说的遗书，我有预感，这绝对是一封要命的遗书，触动了某些人的奶酪，你千万不能搅进去。”
“那你继续分析我们复华老大的即兴发言吧。”
“黎得荣刻意提到，是他提拔重用的秦青，还特别强调，秦青的工作能力和党员品格，还说到了管束家属，这个信息量就大得去啦！说明了什么？说明有人在攻击黎得荣用人失察，说明复华最高层有领导的后院起火了，还说明人际斗争已经摆上了桌面。你再想啊！黎得荣为什么会发急？还借追悼会来当民主生活会？说明他已经预感到自己位置在动摇，他是坐不住了。当然啦，黎得荣的能力嘛！确实一般般，秦青有抑郁症这件事一旦公开，秦青的死就是黎得荣对手的一把利剑，肯定是有人在向他逼宫了，所以黎得荣才会出言要挟这个人……”
“什么什么？要挟？你说要挟，那句话是要挟？”
“你呀，一点也没有政治头脑！他表扬秦青管束家属做得好，不就是在说有人没有管束好家属嘛！你呀！猪头一个，不会往深远想问题。黎得荣既然能够说这句话，那就肯定是掌握了谁的命脉，是在提醒人，逼急了，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我不相信！这么大的领导层，怎么会玩小孩子的把戏。”
“大道至简，你不懂呀！越是大领导，就越会搞平衡，讲退让，说话就会很直白。我跟你说一件真人真事，绝对不是我杜撰瞎编的。”
“好！你说。”
“我以前有个领导，局长级，正副就不能说了。我们春节期间排值班，行政部主管把值班表写在了小黑板上，竖在我们办公楼的过道上。这个局长看到了黑板，他不同意这样排班，当着好几个的面，用脚在黑板上擦去了他的名字。主意啊，用的是脚。还说：谁搞的？啊！瞎搞嘛！还没开会通过就写出来啦？干什么呀？是不是想造反呐！你听听，就是这种素质。怎么样？信息量够大吧？”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好啦，我不说废话了，反正就是一句话，我从黎得荣的话中可以得出结论，他可能要下台了，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傻乎乎地冲上去做炮灰。当然了，也可能不会完全拍拍屁股走人，因为董事长这个职务，国资委还是会考虑任期的。但我敢保证，他书记或者总经理的职务，应该是保不住了。你不信的话，我们就走着瞧。”
“反正跟我无关。”
“李寻安啊李寻安，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数吗？我刚才听得很清楚，由你挑大梁开展的文化机构改革，你做出来的成绩很了不得啊！谁能装着看不见？还有，你有才呀！王荟能够脱口报出你替秦青写劳模文章的事，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你在群众中的口碑呀！后来，一直跟在黎得荣身边的两个副总，他们也知道你的名字，还欣赏你搞兼并以人为主的模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恭维了，而是对你的认可啊！我的老同学呀！李寻安，你真的太低调了，一点也不会来事。这种事情要是落在别人的身上，早就成政绩、成晋升资本了。就像孙周，这家伙不就是靠食堂改革起家的吗？你看看他，现在人模狗样了。”
“孙周啊！他历来看我不顺眼。”
“你跟他有过节？”
“谈不上过节！他有个哥哥，嫡亲的，在我们报社编辑部做编辑。他哥这人嘛！怎么说呢？文化功底比较欠缺，就是文学水平有限，倚老卖老吧！这人还……还喜欢对小姑娘动手动脚。后来嘛！做出格了，当时在我们编辑部闹得很大……哦！我当时还在复华报社。我就出面跟他聊了聊，意思就是大家各退一步，这事就算啦。然后，孙周就看我不顺眼了。”
“不会这么简单的！真要是这么回事，孙周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记恨你？你哄鬼呀！把我当三岁小孩！”麻长河横斜了李寻安一眼，呛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