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雷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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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颜依和雷一起上学。伯德已经先走了，说老师要提前准备上课用的资料，别看他是临时起意当这个学校的老师，可是讲课还是很认真，会注意到跟不太上讲课进度的同学，会重新为他们讲一遍重点，喜欢爱问问题的同学，也总是耐心地给他们讲解问题。
专注于学术上的伯德和平时的伯德不太一样，眼睛会闪闪发光，整个人都充满了朝气。
“……今天晚上，”走在路上，雷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嗯？”颜依抬头看着雷。
“今天晚上来我的房间开始训练吧。”雷本来是想白天就开始训练的，可是颜依好像比较看重学校的课程，所以决定等放学再训练。
“好。”颜依下定了决心。
——实验中学——
——初三六班——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看看你们最近考试的成绩！能考上什么学校？”班主任抱怨着。
“哎，要是褚臣离没有跳级就好了……”班主任碎碎念。“你们简直是我带过最差的班！”
颜依一脸无所谓：「啊，出现了，班主任经典台词。」
“下面发成绩单，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班主任甩下成绩单给班长就气冲冲的出门了。
——成绩单——
颜依排第六，周琴琴第一，之前都是褚臣离比周琴琴高一分排第一，不知道为什么，褚臣离每次都是正好比周琴琴高一分，不多不少，就一分。褚臣离走了，周琴琴就排第一，周琴琴对此不太满意，她说过褚臣离是赢了就走。
颜依感受到了旁边强烈的视线，猛然转头，看到的是雷期待和信任的眼神。
雷一脸肯定：“哥下次肯定会考第一的！这次一定是没考好，对不对？您之前不管什么都比我强。”雷的眼神闪闪发光。
「这个玥寻渊怕是你偶像吧……」颜依心里吐槽。雷的期待让颜依倍感压力，胃渐渐的疼了起来。
其实颜依并不是个笨孩子，但是她不太认真学习，总是留有余地，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拼尽全力，所以变成了现在这种废柴的样子。
“等一下，你刚才说我坏话来着吧！”颜依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问。
雷看在眼里：「不愧是哥，连行为方式都不是我这种程度的人能理解的呢。」向颜依投以敬仰的目光。
颜依感受到了目光，却完全不敢正视雷，她知道如果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别人期待就会胃疼。
与此同时，伯德坐在办公室里，用终端机整合着颜依所有的调查资料，注意到了她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颜依的妈妈还在，和小颜依在外国的乡下住。那时候还没有爸爸，妈妈总是要出去工作，没时间照看小颜依，就把小颜依留在半山腰的教堂上，小颜依一直很寂寞，就算白天有孩子来教堂玩，可是天黑之前一定会回家，剩下颜依一个人。
教堂里有给小孩子看的童话绘本，也是这个时候颜依开始喜欢了童话故事，是普通破旧的绘本丰富了她寂寞的童年，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会拯救公主，小颜依心里也期望着有一天会有一位王子出现，将自己拯救。
每次下雨的时候泥土松动的声音都很吓人，小颜依最害怕打雷，每当雷声响起，她都是一个人，雷声在不算大的空教堂里仿佛被无限扩大了，小颜依只会躲在角落里哭，心里想着早点见到妈妈。
那天晚上也是个雷雨天，小颜依躲在桌子底下等妈妈回来，可是那天来接她的不是妈妈，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俊美年轻男人，在闪电的映衬下，小颜依注意到他沉着脸，可是在看见颜依后却勉强微笑，说要带她回家——
之后的颜依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了。只知道再也没有见过妈妈。
那个男人变成了她的爸爸，爸爸的家很大，有好多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颜依也是从那些在大房子里工作着装统一的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妈妈不在了。
知道消息的这一天，也下了大雨，打着响雷，房间很空旷，像那个教堂一样，只有她一个人，不一样的是小颜依知道再也没有人会来接她了。
爸爸在这个房子里的地位不是很高，一个总凶爸爸的老妇人并不是很喜欢小颜依，爸爸让小颜依避免和老妇人见面。尽管爸爸把小颜依藏在了这栋大房子里，老妇人还是找到了小颜依。老妇人瞒着爸爸和小颜依开始交流。
老妇人说有个坏女人想对爸爸不利，还想带走爸爸，是她阻止了坏女人，她说爸爸天资聪慧，还有一个漂亮的未婚妻，是那个坏女人毁了他，老妇人要求小颜依做到和爸爸小时候一样好，说这是坏女人对她的补偿。
在那个家里，小颜依被要求时刻保持微笑。在日常生活和学习中，小颜依不管做的有多好，老妇人都说不够好，不够，不够，还不够。
有一次，小颜依发烧了，当时一场简单的考试她只考了89分，强烈的愧疚感让小颜依开始胃疼。再之后小颜依就没有记忆了，再次有记忆的地方是医院，坐在旁边的是爸爸，他说是他没照顾好小颜依，要带小颜依走。
从那以后，小颜依和爸爸离开了大房子，来到了这个小公寓，两年时间里，爸爸从一开始的早出晚归到现在的基本不回家，只是每个月打钱过来，（最近有的时候会忘记打钱，不过因为之前给的钱还有剩余，颜依也没有主动要过。）颜依再也没有见过老妇人，再也没有人对颜依抱有期待，颜依也再也没有胃疼过。
——现在——
想起了往事，颜依意识到正在考试，又想了想雷期待的样子，苦笑了一下，开始答卷。
（这次的考试结果是颜依真的考了第一，因为后面没机会提了，现在补充一下。）
——晚上——
也许是久违地被人期待，颜依放学后也心事重重，没有直接回家，在小区里绕来绕去，刚好被伯德看见：“你在学蚂蚁召唤同伴吗？”
“伯德，你要不要陪我去一个地方？”
伯德注意到颜依语气有点奇怪，也许是因为白天的调查，反倒显得自己面对颜依有些心虚，于是轻声答应：“哦。”
颜依带伯德来到燃江边上，一个很高的草地上。颜依蹲坐在那里，望着江面，拍了拍旁边的空地，示意伯德坐下。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颜依有些惭愧地开口，伯德也坐到了她旁边。
“那天，我还以为你就那么离开了。”颜依表情有些寂寞，但没有看着伯德，只是望着江面。
伯德看着颜依，没有回应。
颜依继续说道：“仔细想来，我对你确实也不够好……”两人的初见浮现在眼前，平时的自己也只能用‘蛮横无理’来形容：“本来也只是萍水相逢的缘分，但你带给我的远不止欢乐那么简单。可惜我是个迟钝的人，所以直到你从我家消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段时间……我变得很依赖你。虽说早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只是我没想到——”颜依看向伯德苦笑着：“没了你的房间，突然会那么的空旷。”
“！”伯德看着颜依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你突然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我是想说，伯德，我们能做朋友吗？虽然之前半开玩笑地提过一嘴，不过，我现在是真的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呢？”颜依难得真诚地模样。
本来伯德听到这些话应该很感动来着，但想到了自己背地里偷偷调查过颜依，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所以许久他才说出口：“……因为，我有钱吗？”
“诶？”颜依有些意外地看着伯德，伯德也觉得尴尬，只想快速起身。
只是从颜依的角度看，伯德突然向前，就好像那天站在江边想要做什么的自己，所以激动地向回拉伯德，只是她力气太大了，反而意外变成把伯德扑倒在身下的姿势，眼镜也因为冲击掉到了一旁。
“啊，真的是，蠢太一你！”伯德刚想抱怨颜依，却意识到颜依此时的表情十分惊恐，脸色也苍白极了。
“别，别下去。”颜依喃喃着。
“别怕。”伯德轻抚上颜依的脸庞，有些冰凉的体温将颜依缓过神来。
“吧嗒”两滴眼泪砸到伯德脸上，又顺着颈间滑下。
“……”伯德只是注视着颜依的脸——因为从惊恐放松下来，高兴而又有些困扰的表情。
“……为什么你觉得是钱？”许久，颜依主动打破两人间的沉默。
“因为如果是因为钱的话，我大概有能让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数量。”伯德脸变得微红，将头别到旁边去。
“哈哈……”颜依这才意识到自己将他扑倒了，马上起身。
“那就是因为钱好了，我呀，超级喜欢钱的。”
伯德也缓慢起身，只是颜依的回答让他的脸比刚才变得更红了。
“我……”「其实我调查你了。」这句话说不口，虽然伯德想向颜依坦白，但是这句话却意外地烫嘴，「被讨厌了该怎么办。」
“我会陪你很久的。”伯德最后说了一句这个。
“真的吗？直到你的钱花光吗？”颜依打趣着。
“额，这就有点太难熬了吧。”伯德想象了一下后满脸嫌弃。
“哈哈哈，伯德，我会对你好的。”颜依轻松地说道。
伯德看着颜依的笑脸，眼睛好像变了颜色，随即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这种感觉让颜依觉得有些新鲜，又有点奇妙，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说起来……伯德也是金发碧眼来着啊。」这个想法对于有暗恋对象又因为伯德举动开心的颜依来说有点罪恶，所以在回到公寓以前，两人都没有再说上话。
——雷的公寓——
雷：“说到异能的恢复，就是再一次了解并学习异能。”
颜依坐在沙发上听。
“您的异能是异端之血，请想象一下您使用能力的形式和方法。”
颜依分析雷说的话又根据伯德之前说过的话，想了几种招式。
「啊，是不是需要放血啊……」颜依这样想着，因为怕疼就开始惦记用身上现成的伤口。颜依突然想起前天被伯德用粉笔刮的伤口。「说起来那个伤口前天晚上就不见了……应该也不是那么浅的伤口才对啊。」颜依若有所思。
“那么，我们来试试实战吧。”还没等颜依想完，雷就蹦出了这么一句。
“等一下！实战的话会破坏家具吗？！”这是颜依第一时间想到的问题。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太一。”伯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有些炫耀的说。
伯德：“这种时候就请使用伯德·罗蕾莱终端机吧！点击munity（社区）键，点击附近，就能看到另一个人的Id。加好友或者直接提交对战申请就可以对战了。因为我们是一个组的组员，所以也可以点击room键，点击我的组织，这里会出现组织资料，也可以申请对战练习。”
颜依面露尴尬：“还是感觉你在介绍游戏一样……”颜依还是乖乖的拿出了终端机“点组织，组织名称是‘驻外界小分队’？啊……这个起名的品味实在是……”颜依突然嫌弃。
伯德红着脸说：“那你就申请改名嘛！只要组织成员大多数人都同意就可以使用更改的名字！”
颜依思考状：“我想想看三个人的组合……啊，还不如叫‘火箭队’呢。知名度还高。（对，就是那个……此处恶搞，后期会换的。）”
雷听不太懂：“哥觉得好我就同意。”
伯德有点不满：“二比一了，那就火箭队吧……为什么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妙呢……”
改完组织名颜依突然想起还不知道雷的异能：“小雷，你的异能是什么？”
伯德有点生气：“太一！你这个家伙又不看伯德·罗蕾莱终端机！点每个人Id的个人主页都会显示每个人的基本资料的！”
雷有点迫不及待：“可以开始了吗？”从指尖流过一点电流。
“！”颜依表情开始僵硬了，笑不出来，伯德注意到之前不管怎么样都笑脸相迎的颜依第一次没有笑。
“该，该不会是雷电吧？……”颜依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就很虚弱。
伯德有点担心：“喂，太一你……”
雷不太明白，点头示意颜依是这样的。
“我先出去透个气……”颜依低着头轻轻说了一句，转身跑了出去。
伯德发现了什么，“喂……”马上追了出去。
雷若有所思，呆站在原地。
——小区——
——街道——
——实验中学——
伯德到处都找不到颜依，着急的握住自己的护身符项链，心中默念「莱茵河的女神啊，请保佑我能找到她——」
“我可爱的子民呀，数年以来，你从未借助过我的力量，那个女孩，值得你破例吗？”一个妩媚而空灵的声音。
“……她很特别。”伯德沉默了一会儿说。
“呵呵呵，我倒是很期待……你可是众多孩子中我最中意的那一个。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切都会是你的。呵呵呵……”
伯德一脸反感，低声说：“告诉我她的位置。”
“……呵呵呵，我可爱的孩子，我会为你指路，这光线的前方亦是你的心之所向……”声音渐渐消失了。
护身符发出了一道光，指向了公园方向，“颜依！”伯德给雷发了定位，然后飞快地跑了过去。
——公园——
——巨大半封闭儿童滑梯——
夜已经很深了，颜依只穿了单薄的吊带睡衣，蜷缩在滑梯天台里面的一个角落，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件男式外套轻轻地落在了颜依身上，随后颜依的身旁坐下了一个人，是雷。
“是不是我的异能让您感觉不舒服了……”雷说着，深深地把头埋在自己的手臂里，仿佛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雷的敏感也许只会用在哥哥的身上吧，平时的雷对人物的感情变化都不太注意，也发现不了，唯独对哥哥，他希望在哥哥面前不出任何错误，所以会敏感的察觉哥哥是不是不高兴了。
颜依有点愧疚：“我只是……不太擅长……。”
“……不用在意我，我坐一会儿就回去了！”颜依故作镇定，没有看向雷，可四肢都在颤抖。
“我陪你。”雷再也没能抬起头，轻轻地说。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颜依怕雷电，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心理创伤，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雷说，只能沉默。雷憧憬着哥哥，到哥哥身边是他这五年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可是自己的能力却让哥哥不舒服了，他感觉很内疚，仿佛整个人生都失去了目标。所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蠢太一！”伯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伯德在滑梯下面气喘吁吁，他平时不是体力型成员，也比较瘦弱，换做平时他绝对不会以这个速度跑这么远的。
颜依站了起来，从滑梯上面看着下面来势汹汹的伯德。
“你在害怕什么？”年久失修的石膏滑梯表面都变得斑驳，早就不滑了，伯德就踩着滑梯面走向颜依。
“我，害怕……雷电。”颜依害怕雷听到，走向伯德，小声地说。
“你害怕的真的是雷电吗？”伯德继续向颜依走去。
“当然了！我害怕的是——”颜依回头看向雷，注意到了他的紧张和不安。
“你害怕的根本不是雷电。”
“你在说什么？”颜依疑惑着。
“所以说——”伯德已经走到了滑梯上端，一把拽住颜依的领子，说：“颜依，其实你害怕的并不是雷电本身，而是那个雷雨天，你害怕的是自己会变成一个人！”
“！”颜依震惊着，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伯德松开了颜依的衣领，向颜依伸出手，语气甚至像是在乞求：“但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所以，别害怕，好吗？”
“伯德你……”颜依觉得奇怪，看向他的眼睛。
但是颜依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随着瞳孔不断放大，她疑惑着：「你是在难过吗？因为……我？」
「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嗯。”颜依鬼使神差地将手搭在伯德手上，冷静了下来。
脑海里又出现了玥寻渊的声音：“……你想让那个孩子离开你吗？”，
颜依想起了雷之前重逢拥抱留下的眼泪，雷对这次训练的期待，和刚才伤心的眼神，眼前豁然开朗，雷对自己来说明明是那个天使一样的小女孩。
“不。”颜依回答着玥寻渊。
“小雷……”伯德松开了颜依。
颜依轻唤着雷的名字，雷抬起了头，眼里充满了愧疚，这时颜依发现雷在发抖，觉得很心疼，半蹲着先雷伸出一只手说：“小雷，我想了一下，我果然很需要你。”
随后目光变得温柔：“所以，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跟我回家，好不好？”
雷面对这样的颜依，仿佛扯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回握住颜依伸出的手：“如果您愿意，我愿意做您开疆扩土，披荆斩棘的剑。”
“因为从5年前，这便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了。”雷此时的表情有些狼狈，但这样的他却比之前更深刻地印在了颜依的脑海里。
伯德出神地望着雷和颜依，稍微为手里消失的温度感到遗憾，但马上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好啦！我们回去训练吧！”伯德把颜依提了起来，拖着往公寓的方向走。
也许是被当时的气氛感染，哪怕刚才只是一时冲动，颜依现在真的感觉自己再也不会害怕那个雷雨天。所以颜依直到现在都在庆幸，自己从玥寻渊那里得到了一份大礼。
「对，这一次和当时不一样了，现在的我，不再是一个人了。」颜依这样想着。
颜依笑嘻嘻地提起：“没想到小鸟你还挺喜欢小雷的。”
伯德冷淡地回应；“是你挺喜欢他的，所以我才那么做的。”
颜依愣了一下，又轻松地说道：“说起来，小鸟好像知道很多我的事情。”
“……”伯德没能说出话来。
颜依看了一下伯德的状态，又继续说：“难怪我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依赖你呢。”说完，她加快步伐，走在了更前面。
伯德很难拥有没安全感，所以习惯性地会彻查“合作方”的底细，不过他今天的举动让自己都很吃惊。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在意颜依，也没想到刚才会那么冲动。也许是因为颜依的一切意外地纯粹，是他未曾见过的、简单，而又干净。这让他很是羡慕，也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期待，所以为了维持她的“干净”，自己一定要帮助她，保护她。
“也许我是想当（你的）英雄吧……”伯德用很轻的声音说着，不知道是在回答自己，还是在回答颜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