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白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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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驰恐惧着两虎相斗，那宫里的皇帝也是这么想的，看过啄春园的惨状后，他果断将白虎门放空，天策天营环守在距离白虎门瓮城两百步之外，并且皇帝与统军的李汶下了死命令，没有天策信号弹的指示无论白虎门发生多大的动静一营将士都不准有任何动作。
“今天是什么日子，陛下要穿着戎装在晚上出宫？”
皇后也是奇怪，本来是熬了燕窝来见皇帝的，结果却见到皇帝从御书房里穿着戎装出来，女性的直觉告诉她今夜定是不寻常。调动天策军环守在白虎门附近，这般动作很难瞒过所有人的耳目。
“是何驰！是何驰让廖觉做了一件新武器出来，因为是试用故而朕要去亲自看一看。”
李福见天子寻了由头，便立刻附和道。
“对对，是何驰献宝。”
这真是一个万金油的理由，今夜无论白虎门闹出多大动静都可以甩到何驰身上，皇后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何驰连浮舟都造出来了，真不知道他下一回还能拿出什么惊世之作。
“穿着戎装想来那东西一定很危险。”
“军伍之事不可废弛，朕要为征讨哀劳国做准备，不然朕这个一国之君无法向那些死去的亡魂交代。”
皇后眉头一锁，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后宫自然不能过问这些。皇帝扯这军国大事的由头，再深究皇后可就越界了。
“梓童失言了，梓童恭送皇上。”
“皇后的苦心朕自然知道，这燕窝朕带去喝，不能枉费了皇后的一番心意。”
李福连忙接下宫女手中的托盘，一锅燕窝稳稳的过渡到了他的手中。
“恭送皇上！”
“李福！起驾！”
完美配合着皇上的演出，这一主一仆带着一锅燕窝来到白虎门的瓮城城楼上。戌时很快就到了，皇帝在城楼上喝着燕窝，何驰穿着一身银甲站在瓮城之中，思宁驾车离了白虎门，停在百步之外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行皇帝将燕窝当热粥一碗碗的喝过，三个人就这样等到了亥时。
“李福，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自戌时起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再有半刻便是子时。”
皇帝只能耐着性子等，毕竟是自己的祖宗显灵，他总不可能去催自己的老祖吧。阳春的夜风还夹杂着寒意，缩了缩脖子皇帝站起身开始在城楼上踱步。
“蹬！……蹬……蹬……”
何驰站在瓮城中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当他听到那熟悉的马蹄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裴元枝来了，随着一道古铜色光芒覆盖瓮城，骑着大宛白驹的兴武皇帝身披金铠手持长朔从另一侧现身瓮城。
“轰！！！！！”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天策天营的士兵被这一声吓得不轻，再加上从白虎门传来，那正是他们此刻呈环状包围的地方。
“不要慌张！皇上有旨，未见烟火讯号不可轻动！”
李汶骑马传令维持住军容，这样的巨响可比那些贼子的炸弹猛烈多了，白虎门究竟出了什么事，这成了今夜无数人用来猜度的谈资。
琴扬公主本打算安寝了，却只听床头的玉杯颤个不停，不光是她的宫殿里，皇后宫内那茶盏已经震过几回了。这似乎是闹地龙的前奏，就连洛阳城中的猫、狗、老鼠都惊吓的四散逃窜。
“这何驰是想把这宫殿给拆了吗？什么武器能有这么大威能。”
皇后也不知道是该惊喜，还是应该惧怕，又或者准备逃到室外防止宫殿坍塌时把众人掩埋，好在过了不久那震动终于停了下来，无法心安的她赶紧穿戴好往太极宫中去问安。
“第AY00187号样本恢复平静，第Fp1102号样本恢复平静。”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另还有一个机械的声音传入耳朵，何驰的眼皮不停跳动着，又一阵飞沙袭来，灌满口鼻的沙砾让他从昏迷之中惊醒，眼前的战斗已经白热化，两位传奇武将的交锋从最初的刀剑交错逐渐加码到天崩地裂，作为最近距离体验暴风的观众，何驰直接被吹飞到了城墙根，要不是身上这银甲护着，他早就重伤昏死过去了。
长朔与巨斧还纠缠在一起，两人的坐骑都承受着万钧之力，脚下的地面刻下了八枚蹄印并生出了无数可怖的裂纹向时候走扩散。
大行皇帝与李福已经说不出话来，刚才兴武大帝的一戳带出一道气刃，将白虎门上的城楼削去了一角。这动静实在太大，宫里宫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里呢。
“我乃齐天王！！！”
裴元枝发出最后的咆哮，那流星锤飞至空中，然后如陨星般落向兴武大帝。兴武长朔燃起烈火，直直贯穿了裴元枝胸前的甲胄，却无法阻止那流星锤的下落。
“轰！！！”
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遍四方，裴元枝的甲胄散成整整青烟飘散在空中，只留下那顶黑犀吞月兜掉落在瓮城中央，上面幽幽的浮光应该是他最后的力量。兴武皇帝的甲胄也已经分崩离析，但好歹维持着人形，失去了坐骑的他缓步走到裴元枝面前。
“你输了。”
“若有来世，老子还是齐天王……”
吐出最后这句话，裴元枝的兜鍪也随风化成青烟飘上天际，兴武大帝拖着半残的身躯转向倒在墙根处的何驰作了一揖，然后又朝向白虎门上的大行皇帝点了点头，随后也遁入风中不见了踪影。
月光下一只白鸟从琴扬宫中飞起，白虎门城楼上的火把已经熄灭了一大半，整个瓮城也被摧残的不成样子，地上满是可怖的痕迹，一丈长的青石条都被不知名的力量掀起如石碑一样竖在那儿。皇帝所站的城楼也被殃及，屋檐半塌无数瓦片掉落下来。整个白虎门不知道遭了什么大灾，琴扬控制着飞鸟在高空盘旋，毕竟皇兄和李福不是吃素的，白鸟在晚上也太过显眼了些。
“护驾！”
李汶终究坐不住了，没有等到烟火讯号，只看白虎门安静下来后他便率队赶来，皇帝若遇险这么大的责任他李汶怎么担得起，抗命降职总比掉脑袋强。
涌入白虎门的天策天营士兵都震惊了，此地像被犁过一遍，以至于瓮城之中几乎没一块完好的立足之地，天营的队列无法正常散开，人人都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走过面前大大小小的深浅坑洞。
“究竟是什么事！”
太后来了！
皇帝后悔也来不及了，早知道让老祖另选个地方，现在白虎门打坏了，连太后都被惊动，只见一群人跟着太后与皇后来到白虎门，看到眼前的惨状人人都哑然失声。
“何驰你搞什么鬼！是想炸死朕吗？”
人还没从地上站起来，锅就先甩到了何驰头上，这下该如何收场也只有何驰自己去想了。
“回禀陛下，这……上次看到贼子用的火药，臣就稍微改良了一下，结果就弄出这么大动静。臣自己也险些被炸死……”
两名天策士兵将灰头土脸的何驰从墙角拉了起来，真应了“险些炸死”，这样子可不就是像被炸弹炸过嘛。
“你毁了白虎门，该当何罪！”
“臣已经记下了改良的方子，能不能以功抵罪啊。”
何驰之前就酝酿过如何应付这口黑锅，试想裴元枝在啄春园中砸下的那一锤真就像炸弹爆开一般，兴武和裴元枝这都已经超越人类了吧，哪有人是这般怪力，又或者是变成了鬼魂才有这般力量。要是这股力量不用来搏杀而是去开运河，那大运河还能早几百年落成。
皇上看向太后，这里太后的身份最高，罚不罚还要看她的发落。
“皇上，不是我说你。有这档子事派个人通知哀家便是，害得我们还以为有什么状况。走吧，移驾回太极宫。”
事关军国大事太后自然不可能犯忌，转身就带着人回宫去了，皇帝吃了一颗定心丸，又安排李汶派人手封锁白虎门，明天让工部来评估损失。刚才看老祖与裴元枝一战，皇帝心中还热血沸腾着，血气上涌满满的动力，正准备回闻政殿再看几张试卷的他遇到了从楼梯走上城墙的何驰。
“陛下，这改良火药的方法。”
“你还真有办法？”
“有点办法而已。”
“廖工研究了半辈子都不曾改善，你真有办法？”
“按比例调配成火药之后，先加入鸡蛋清搅拌凝结放干，干透后再把石蜜（糖块）捣碎了掺些进去，便能让火药的威力大增。那样的火药呈现颗粒状，比粉末状火药更容易携带、装填。”
大行皇帝瞪了何驰一眼，这看似随口胡说的配方根本用不上纸笔，只随口向李福吩咐一声交给廖觉去实验了。
“实验不成再问你的罪。”
“陛下答应过我放我回乌林的事。”
“准了！殿试之前给朕有多远滚多远。”
“谢陛下！”
大行皇帝头也不回的走了，何驰身上的黑锅已经够多，让他暂离京城也好让时间冲淡些东西。殿试在即还有朝中官吏需要撤换，现在朝中党派已有分化之势，正是天子抓紧权柄牢固根基之时。皇帝所思所想都是这些，哪还有功夫去管何驰，既然他想回去当乌林亭长也好，现在乌林三十名工匠都是神机营的人，加上已经调回去的刘国勋，皇帝就不怕何驰能飞出这五指山去。
批了几张卷子，皇帝正想安寝片刻，只听李福传话廖觉来求见。
“回陛下成了！”
“威力如何。”
“翻了一倍不止，劈山摧石不在话下。只是臣觉得何大人并没有说实话，臣去过白虎门勘察，那里并没有爆炸的火烟味，应该是更厉害的炸弹所造成的损伤，如果真有这种无烟的炸弹做出来，将来必有大用。”
皇帝心中大石落地，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
“何驰藏私不是一天两天了，朕已经发配他回乌林了，那里三十名工匠又有二刘策应，朕就不信他还能往哪里藏。”
“臣听柳成说，何大人在贡院监考时曾经研究过夏日造冰之法。”
“异想天开，先等他造出来再说。”
何驰现在的发明好歹都在人类的认知范围之内，白虎门的事也用“炸弹”的幌子掩盖了过去，廖觉信了也由不得旁人不信，只有那激情万丈的对决印刻在大行皇帝心中，成了一个需要永远保守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