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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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三。

在巴陵准备结盟的洞庭水贼和山越部落头领们觉察到已经有人在对岸下了营，而且那些人完全无视江上飘着的大小船只，就地伐木好像在营建什么东西。两贼相聚一处，江上岸上加起来三万之众，就在这三万人的眼皮底下对面不足百余人毫无防备的伐木垒营。

还有一艘小船载着一个人过江来，这人全身一袭方士打扮，浑身花花绿绿的挂满了彩布条，手中抱着一柄木剑。

“汝等贼寇，逆天而行，至生灵涂炭，九州不宁。我主水仙居道人，自泰山而来，已请九龙入江，在此地下九龙大阵！谁敢越雷池一步，必叫他变为江中鱼食！”

船上的道士隔着半条江喊完话后便退了回去，众人都看傻了，这要不是个疯子就是个真仙人，谁敢当着三万贼众的脸直接开嘲讽。就连一路骑驴尾随的墨家姐姐也是大张着嘴巴，这与她料想的剧情完全不一样，看着何驰披红挂彩的从江上返回进了营帐，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对岸的三万人居然就这样看着何驰一来一回愣是一动不动！

回到营帐何驰长出了一口气，立刻洗去脸上的红红绿绿，又换了一件道袍走向江边，毕竟隔着这么宽的江面，贼兵很难分辨出这个道人的模样。

一时的恫吓只能顶一时，何驰分派出去的人，已经将消息传播开去。洞庭湖口已经被仙人布下九龙大阵，贼军被困洞庭湖的消息开始疯狂传播，尤其是在赤壁抢着北渡的难民们，他们是真的希望能有这样一名仙人，只要贼军晚到一时，他们就多一时生存的希望。

三万贼军亲眼看着江对岸立起了高台，亲眼看着那五十几人吃酒喝肉，亲眼看着他们在江边纳凉呼呼大睡。

“这群人要不是疯子，要不就是真有仙人坐镇。”

别小瞧何驰这故弄玄虚，卫城那一道惊雷像是给他开了窍般，兵可是府兵、民兵，兵也可以山水之险，兵可以是距离也可以是不存在的鬼神。有没有全看敌人信不信，而在这汉代的时间线上，民智没有开化到现代的程度，鬼神之说十分盛行，他在京城里写《华山论剑》的时候，就觉察到到即便满腹经纶的人依然会迷信仙神怪力。

“救命！！！”

隔日，何驰正江边装道士，他眼看着一艘试探着过江小船浪涌中翻覆了，现在是长江丰水期，而且刚刚上游连日降雨，江面风急浪涌小船渡江十分危险。下游的乌林摆渡难民的船只每一趟都走在鬼门关上，有时候就算邻近的船只翻覆了，别的船也没法施救，江水一打落水的人就冒不出头来，再翻过一片白沫，连人在哪都看不到了。

试着渡江的水贼倒入水中，看他拼命划水的样子，应该是个会水的，就在他全力游向一艘大船的时候，只见他浮在水上的上身突然往下一沉便再也没浮起来。贼营中传出惊愕之声，随之小船也被浪涌甩向礁石四分五裂，被肢解的小船顺着水流往下游飘去，而这种事每天都在乌林渡口发生。

“陈教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

“自然是有的。”

陈术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何驰的问题。

“若能有龙相助，贼人便是不值一提，但真仙难遇，世间皆是坑蒙拐骗之辈。”

“连你都信，对面焉能有不信的道理。”

何驰又拖过了一天，从下营隔岸对峙开始已经过去了三天，他身后的法台越修越高，距离封顶还差九尺的距离，江边大片的竹木被采伐，也没管事的赶来过问，毕竟胆小的跑了，惜命的也躲起来了，江对岸是三万贼军一路横掠杀人不眨眼。

熬到第五天营中的法台终于搭建好了，法台高约三丈高，顶端用竹子捆扎出一个平台，足够一人在顶端坐立。毕竟是六十个人赶工出来的违章建筑，能支撑接下来的五天内不倒塌它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江对岸也开始了行动，今天一早一艘大船缓缓驶向江心，山越鼓手围在船舷两侧，三个巫师聚在船头，一个双手持牛肩胛骨，一个双手持黑幡，一个双手持柳条，另有一个体壮如牛的山越汉字擒着一头猪，一柄雪亮的长刀架在猪身上，等船一到江心便把猪绑在船头放血。

巫师又唱又跳，猪血从船头滴下，山越鼓手们齐齐敲响山鼓，好一个做法的现场，这边的民兵和工匠们都把视线集中到了何驰身上。

陈术想要劝何驰撤离，但一张嘴一股妖风就吹入了他的嘴巴，江面上起了变化，突然出现的浪涌打在大船后侧手持柳条的巫师没站稳身体坠落下水，不等船上众人喘息又一个急浪打在船头那头流血的肥猪直直的坠入江中，水贼开出的大船开始原地打转，山越鼓手们也顾不得敲鼓了，纷纷抓住船舷以求自保。

“过来呀！你们过来呀！”

看着那船上人狼狈的模样，一个民兵冲到岸边大声挑衅起来，更多人被带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呼喊的行列。大船已经不受控制，转舵又太急被水流带回南岸，一头撞上了岸边的石崖绝壁船毁人亡。

北岸的五十多民兵齐齐欢呼，南岸三万多贼兵面如死灰。何驰看到对面的江岸上站着好多奇装异服的人，想来就是墨家姐姐提到过的山越部落的首领们，这一次单纯的意外不知道会在他们心中留下何种阴影。

何驰明明什么都没做，但他又好像什么都做了，一侧竹林中几个人冒出头来看着这不成军的五十多号人，低声细语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三天时间刚够难民从卫城经过华容道至江陵，六天时间洞庭湖口有九龙大阵的消息就传过了汉水，襄阳对岸的樊城之中人们也开始纷纷议论这桩奇事。大家都是半信半疑，谁都知道洞庭湖水贼掠夺两阳的传闻，但是已经足足六天了，江陵当头的烽火台并没有燃起，江夏城传来的消息也是无事，难民还在乌林抢渡，那三万贼兵好像就真的就被定在了洞庭湖中。

“要是破不了阵，我们就过不了江，江夏打下来也过不去，过不去呀！”

巫师在贼营中上蹿下跳，山越贼兵一心想要杀过江去，但是这个若有似无的“九龙阵”成了他们的心结，部落首领们听着巫师的建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去找牛羊，去找人来，龙吃饱了，它就能放我们过江！”

巫师的号令谁敢不从，接下来的一天整个南岸被血染红，无辜的百姓惨死于贼兵的乱刀之下，牛羊马匹被捆住四肢被抛入江中，何驰面无表情的看着，守着这一天的时间走完，这又多撑了一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