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恨薄幸符纸断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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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珍娘一回头，惊见白卯奴正被灵符压迫着，痛苦地抱住奚宣的双腿道：“别念……我求你别念了……和你做了那么久的夫妻，怎么你全然不顾半点结发之情？非要治我于死地才甘心？”
奚宣睁开双眼，惊恐地看着白卯奴……
白卯奴痛苦地匍匐在奚宣脚下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为什么？”
奚宣恐惧地道：“你是蛇妖……我怕……我不可能接受你这样的妻子……永远都不可能！”
白卯奴惊愕道：“所以你宁愿除掉我，也不愿与我和好如初？”
奚宣道：“我本无心伤你……是你三番两次地缠着我不放……我也没有办法……”
白卯奴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治好你的病，千里迢迢地赶到昆仑山去采摘仙草！想不到等我回来以后，你竟然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有多寂寞？我好歹也算是你妻子啊！你真的忍心抛弃我吗？”
奚宣道：“是你利用美色诱惑于我……如今我已经受回道长点拨，看破红尘……你休想再魅惑我……”
白卯奴失望透顶道：“我魅惑你？到底是你魅惑了我，还是我魅惑了你？没错！我是蛇妖！可你忘了当初婆婆要取你心肝，是谁拼命救你的？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对你动了心啊！我不顾一切地跟着你，甚至被你三休四弃，我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纵然害你吃了官司，我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让你高兴！我并不曾有意害过你啊！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奚宣不为所动，闭目念咒道：“祖师度我出红尘，铁树开花始见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空色色要分明……”
白珍娘怜悯地看着白卯奴……
吕洞宾道：“孽畜！念你千年修行不易，还不快现出原形！更待何时？”
白卯奴道：“不！我并不曾作恶……我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惩罚我？你们为什么都不肯放过我？”
吕洞宾动怒，欲再施法，却被白珍娘拦住道：“纯阳祖师……您能否放她一条生路？”
吕洞宾意外道：“嗯？这孽畜死不悔改！何能轻饶？”
白珍娘道：“弟子看她只是执迷……就像——弟子当初为爱执着一样……可惜他夫君不能接受他……但这也不能说明她有错啊！倘若她能得以了悟，我愿意跟她做个姐妹，悉心教化她回归正道！那不是很好吗？”
吕洞宾道：“也罢！那我就放她一条生路吧！”说着施法揭下白卯奴身上的符咒道：“孽畜！念你尚无恶行，贫道姑且就放你一条生路！”
白珍娘上前扶起白卯奴，含笑看着她道：“真是奇了！咱们长成一个模样倒也罢了，原形竟然都是条白蛇！没准咱们之间还真有什么渊源呢？”
白卯奴道：“我这模样是生来就有的……我也觉得奇怪……”说着回看一眼奚宣。
奚宣神色不安地退后几步，有意避开白卯奴的眼神。
吕洞宾道：“既然真假已经辨明，那贫道便告退了。”又对奚宣道：“徒儿，随我回去继续修道吧！”
奚宣点点头，正欲随吕洞宾离开……
白卯奴突然上前，一把拉过奚宣，抽出一把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众人大惊！
奚宣倒地死去……
吕洞宾大怒，狠出一掌，将白卯奴打倒在地道：“孽畜！贫道慈悲，放你一条生路！不想你竟然释恶行凶！”
白卯奴爬到奚宣身旁，一把将其胸膛的匕首拔出，又将奚宣抱在怀里道：“夫君……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可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我……等咱们双双化作一捧骨灰的时候，就可以相守一生，不离不弃了！对不对？”
众人震惊地看着她……
白卯奴抱住奚宣，闭目念咒，引火自焚……
两人渐渐消失在火海之中……
众人惋惜地看着，不知该如何面对……
火燃尽之后，现出一堆骨灰。
吕洞宾道：“哎！世间竟有如此执迷之人！真是可悲可叹啊！”说着飘然远去。
白卯奴的魂魄从骨灰中飘出来，飘渺不定……
张天师警觉，上前施法镇住她的魂魄。
白卯奴的魂魄凝聚起来……
张天师道：“这妖孽怨气难消，只怕还要去与那奚宣纠缠，不如我带她回归地府，重入轮回！”说着一扬拂尘，白卯奴跟随其后，渐行渐远……
躲在附近的吴美娘暗自偷窥着这一幕道：“啊？这没用的东西！居然就这样化作一捧骨灰了？算我白养她了！”又狠瞪白珍娘道：“白珍娘！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你！只要一逮到机会，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说罢怒气冲冲地离开。
许晋贤道：“娘子……那个奚宣为什么不能接受她的妻子是异类呢？”
白珍娘强笑道：“像相公这样的痴人，世间能有几个？我真庆幸自己遇到的是相公你这样的痴人！否则……只怕我也只能跟那白卯奴一样的下场了……”
许晋贤道：“是啊！她死得好可惜……就因为她没有选对一个好丈夫……娘子！咱们以后一定要更加珍惜这份夫妻之情！一辈子都和和美美，白头偕老！”
白珍娘愁苦道：“咱们可以吗？我现在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为情而痴的白珍娘了……还怎么可能跟相公相守一生呢？”
许晋贤惊道：“莫非……娘子你真想让我念一辈子的佛经吗？”
白珍娘道：“相公……若是像以前的我，或者还能如你所愿……可现在，我已经是半个神仙，肩负着一份责任和使命……我不想让相公再因为这个受苦了啊！咱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同登仙界，偶尔能有个打照面的机会，我也就知足了……”说着情不自禁地流泪……
许晋贤道：“不……那白卯奴能不顾一切地跟自己的丈夫在一起，为什么娘子就不能像她一样，和我一起回到当初呢？那个曾经为我水漫金山的娘子哪儿去了？你不会是假的吧？”
碧青道：“许晋贤！姐姐这么做，不还是为了你好？难道一定要姐姐永堕尘劫，你就满意了？”
许晋贤道：“我已经破了戒！早就不再是什么佛门弟子了！既然你们都想成仙，那就去吧！就让我一个人堕入轮回，自生自灭！你们何苦还来招惹我？”说着愤然离开。
白珍娘道：“哎！相公……”
碧青道：“姐姐，想不到他念了二十多年的佛经，竟没有一点长进！咱们还是回天庭做咱们的神仙，由他去好啦！”
白珍娘为难地道：“我真不愿意看到相公这个样子……其实我何尝不想跟那白卯奴一样，不顾一切地和自己的丈夫厮守终身？可我现在已经回不去了……我真不想因为我再连累相公了……”
碧青道：“那怎么办呢？咱们迟早都是要离开人间的，总不能一辈子都在人间陪着他吧？”
白珍娘道：“哎！我现在心里好乱……咱们还是先回家吧！等把梦蛟跟碧莲的婚事给办了，再做打算吧……”
碧青道：“那好吧……”
白珍娘偕同碧青一起离开……
西湖边，许晋贤独自漫步在西湖边，思绪纷飞……想起白卯奴曾经跟他在一起的情景——
白卯奴道：“夫君，咱们不是约好了要生生世世做夫妻的吗？盼了二十年，好容易才盼到今天！从此以后，咱们夫妻再也不分开了！”
道宗道：“不……你从塔里逃出来，早晚会被发现，会被惩罚的！我不能让你再为我受苦了！你还是回到塔里，安心修炼……直到你白日飞升的那一天……”
白卯奴道：“不！即便能飞升仙界，没有夫君在我身边，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莫非你曾经对我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
道宗急道：“不……娘子，咱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难得会有今天的重逢！我也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可我还是担心咱们的未来……”
白卯奴道：“夫君，咱们这就回家去！我们的孩子，我们的亲人，他们一定都非常想念咱们！现在回去，合家团圆，不是很好吗？至于其它的事儿就别再考虑那么多了！”
道宗道：“可要是看不到娘子将来有个好结果，那我们这短暂的重逢又有什么意义？”
白卯奴道：“什么叫好结果？修炼成仙的确曾经是我最大的追求，可我现在真的不想再修炼了……夫君，我只愿能陪着你白首偕老，相守一生，即便是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那也足够了啊！”
——想到这，许晋贤感慨道：“娘子……你为什么就不能像白卯奴一样，跟我一辈子相守到老呢？”
法海走近，看着许晋贤，无奈地摇摇头道：“道宗……”
许晋贤惊回头道：“禅师……”
法海道：“如今妖孽已除，你是否也该考虑重回金山了呢？”
许晋贤道：“禅师……我好容易才盼到娘子重新出头的这一天……莫非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来的幸福从我身边溜走吗？”
法海道：“哎！这么多年了，你为何就看不破呢？你可知我如此用心良苦地度化你，究竟用意何在吗？”
许晋贤疑惑地看着法海……
法海道：“可还记得云游路上，你身患重病的那段日子吗？”
许晋贤点头道：“那段日子，禅师每天都那么尽心地照顾我……让我深感敬畏！”
法海道：“那么你可还记得，你昏睡在床的时候，曾经唤我什么吗？”
许晋贤道：“啊？我叫您什么？我记不起来了……”
法海道：“裴大哥……”
许晋贤惊疑道：“我叫您裴大哥？”
法海点头道：“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初你被白珍娘现形吓昏之后，曾经托梦于我吗？”
许晋贤一惊，法海讲述着当时的情景——
金山寺禅房，许晋贤像游魂一样飘荡在寺院中，边走边喊道：“娘子……”
许晋贤走进禅房……
法海正盘曲打坐，忽觉异样，猛睁双眼，见许晋贤，大吃一惊道：“贤……贤弟？！”
许晋贤道：“裴兄！”
法海道：“贤弟，你不是……在世为人吗？怎么……却成了游魂在外飘荡呢？”
许晋贤道：“裴兄，我是借此机会，特来看你的！”
法海道：“贤弟，你在世间为人，佛祖特派我前来接应你，以防你坠落红尘。你一定要记得道：“咱们兄弟还有一个天上人间的约定！”
许晋贤道：“只怕……小弟要辜负大哥了……”
法海道：“贤弟说什么？辜负？”
许晋贤道：“裴兄保重！你一定记得：万事从缘，断不可强求……小弟去了……”
——说到这，法海感慨道：“一千年多前，你我曾经是对结义兄弟。我被你的善行所打动，方能弃猎从善，积修功德。后来，你不惜为我舍生取义，这才让我遁入空门，修行至今……”
许晋贤道：“啊？原来我梦中所见的那些情境都不是虚幻，而是尘封千年的往事？”
法海点头道：“你本是佛祖坐下的捧钵侍者，下凡了结尘缘。当时我已是佛祖坐下弟子，只怕你身陷浮尘，会迷失心智。这才自告奋勇，前来度你……不想你与白珍娘生出这段孽缘……老衲自认素行并无逾越之处，所有的一切，只为看你跳脱世俗，羽化登仙啊！”
许晋贤道：“难怪……难怪我当初从见禅师的第一面起，就觉得似曾相识，一见如故……”
法海道：“当初你在长江落水，老衲将你救回金山寺的时候，就曾向你讲述过老衲的过去……只不过并未点明你就是我千年前的结义兄弟……”
许晋贤道：“原来你我尚有这段渊源？那您为何不早告诉我呢？”
法海道：“哎！出家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老衲怎能时常提及过往云烟？唯一能做的就是期待着有一天能重新度你回归证道！经历了这许多事，老衲已经豁然省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强人所难。正如你在梦中所说‘万事从缘，断不可强求’。老衲言尽于此，还望许施主三思！阿弥陀佛！”说罢飘然远去。
许晋贤痴痴地看着远去的法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