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身父无缘识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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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青吞吐道：“哦……我是想，凡事皆在人为，人定胜天呐！咱们慢慢地想办法，早晚会有成功的一天！”
顾锦云大喜道：“姑娘若真能帮我达成心愿，我定会永生铭记姑娘的大恩大德！”
碧青微笑着低下头去，暗自思筹着道：“没准姐姐能帮我想到办法……”
夜里，金山寺客房，梦蛟整理好床铺，正准备上床休息，突然传来敲门声。
梦蛟打开门，只见道宗抱着一床棉被站在门外道：“小施主，近日春雨连绵，山上气候潮湿，让贫僧再给你加床被褥吧！”
许梦蛟道：“哟！道宗师父您太客气了！小生深夜搅扰寺上，心下已是不安，怎敢再劳烦您服侍我呢！”
道宗笑道：“小施主不必客气！老衲见你年纪尚轻，又是头一次出门在外，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倘若你爹娘知道你在外挨饿受冻的，岂不心疼啊？”
许梦蛟叹气道：“哎……师父切莫提起我爹娘……”
道宗不解道：“怎么……难道施主的爹娘……”
许梦蛟伤感地道：“不瞒师父说，我爹在我刚出生不久的时候，就舍我而去……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从小我就是被乳娘养大的……”
道宗道：“哎……原来如此……不想小施主的身世如此堪怜……倒令贫僧也想起我那方才襁褓的小娇儿……”
许梦蛟惊道：“莫非师父您也有妻儿？”
道宗道：“嗯，老衲出家前确有妻儿老小……想我与那小娇儿已有二十余年不曾见过，不曾养育他长大成人，只觉得心存愧疚……今日见到小施主，让贫僧不由地想起他——如今怕是也该跟施主长得一般大了……”
许梦蛟道：“师父既然如此挂念亲眷，却是因何而抛妻弃子，遁入空门的呢？”
道宗仿佛被什么触到一般，心痛不已，但又极力掩饰着强笑道：“这说起来，话就长了……今日天色已晚，施主还是早点休息吧！倘若你有兴趣，待贫僧明日再对你细细讲来！”
许梦蛟道：“那好！师父您也早点休息吧！”
道宗怔了一下，走出禅房……
梦蛟铺好被褥，上床睡觉……
禅房内，道宗推门进来，缓缓坐到床沿，眼睛有些湿润，回想到当初——
许晋贤抱着梦蛟，对着白珍娘的画像倾诉心事……
许晋贤将梦蛟放回摇篮里，提笔在画像上写着什么；写罢放下笔，顺势操起一把剪刀，解开发髻，剪下一缕头发……
白珍娘的画像上，头发越积越多……
已经成为光头的许晋贤将白珍娘的画像连同头发一起卷起来，放进衣柜里道：“梦蛟啊……这是爹娘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你一定要收好！”
——想到这，道宗越发心痛，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哽咽道：“梦蛟……我的儿啊！你现在在哪儿？过得好不好？为父真对不住你……”
大生堂，碧青进门，见喜掌柜正在整理药材。
碧青道：“喜掌柜。”
喜掌柜道：“哟！青姑娘，昨儿个一天都没见你，上哪去了？”
碧青道：“我有点事情，要回杭州一趟，特来向你们告别的！请你代我转告月英姐姐，感谢她这几天照顾梦蛟跟碧莲。”
喜掌柜道：“那梦蛟他人呢？找到了吗？”
碧青道：“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所以才急着要赶回去找碧莲商量。”
喜掌柜道：“哦！那行，那你就快回去看看，别让那孩子出什么事了！”
碧青道：“嗯！对了，我离开之后，万一梦蛟回来找我，你就让他赶快回家！别再害家人为他担心了！”
喜掌柜道：“好！我知道了！”
碧青刚刚出门离开，沈千就踏门进来！
“喜掌柜，您好啊！”沈千道。
喜掌柜惊喜道：“哎呀！沈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进来坐！”
沈千道：“我就是抽个空子回来看看你跟阿喜，还有月英，已经有个一年半载没聚过了吧！”
喜掌柜道：“就是就是！你也不常回来看看！要不是这儿的生意分不开身，你兄弟早就奔到你那儿去啦！他也时常念叨着你呢！”
沈千道：“哎……是啊！虽说我与他是同母异父，可到底也是一娘生的亲兄弟啊！”
喜掌柜道：“不过阿喜这些天出外采购药材去了，我先带你去见月英吧！”说着欢喜地带着沈千进内……
金山寺禅房，梦蛟刚刚起床，收拾着床铺。
敲门声传来，梦蛟急忙上前开门，见门外站着一位老僧——正是法海！
法海道：“小施主，可是您专程来寺里拜访老衲的？”
许梦蛟道：“您就是法海禅师吗？”
法海道：“正是！”
许梦蛟道：“小生许梦蛟特意从杭州赶来拜访，有很多事想请教老禅师！”
法海惊道：“许梦蛟？你就是许梦蛟？是白珍娘跟许晋贤的儿子？”
许梦蛟道：“正是！有关我爹娘的过去……”
法海竖起手指示意道：“嘘——此处不便交谈，请随老衲过来！”说着神秘地拉起梦蛟出门……
梦蛟随法海走到金山寺门外，与道宗迎面碰上。
道宗看到法海，冷冷地避开，转向梦蛟，换成一张笑脸道：“小施主，你昨晚不是想听贫僧的故事吗？”
“道宗师父，我……”许梦蛟正要说，却被法海打断道：“道宗，老衲这就要送这位施主下山去了……你还是静心修行去吧！”
许梦蛟惊道：“啊？禅师您不是还要跟我畅谈的吗？怎么又说要送我下山去啊？”
法海道：“小施主，老衲是要带你下山去走走！请——”
许梦蛟道：“哦！道宗师父，我是很想听听您的故事。可我这趟前来还有要事与法海禅师相谈。待等来日有机会，一定再回来倾听您的故事！好吗？”
“阿弥陀佛！若有缘，贫僧定当与施主再聚！施主一路走好！”道宗目送梦蛟随法海远去，继续清扫落叶……
雷峰塔地宫，白珍娘正在塔底诵读佛经。
碧青的声音从外传来：“姐姐！你还好吗？”一圈圈声波随之传入塔底。
白珍娘惊喜道：“啊？是青儿！你有没有见到梦蛟跟相公啊？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碧青道：“姐姐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我已经见过梦蛟，并且把身世全跟他交待清楚了！可是……他竟然无法接受姐姐这个亲生母亲……我一时生气，说了他两句，他就离家出走，一连几天都不知去向了……”
白珍娘心焦道：“哎呀！你怎么能这么莽撞行事呢？梦蛟既然由秀琴和姐姐一手抚养长大，你也该听听人家的建议才对啊！怎么这么快就跟他坦白身世了呢？”
碧青道：“可是……这事梦蛟他早晚都该知道啊！难不成要瞒他一辈子吗？”
白珍娘道：“哎！算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那不提也罢……”
碧青道：“可是他现在到底去哪儿了？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啊？”
白珍娘道：“你先别急，让我推算一番，便知分晓——”说着屈指掐算道：“他应该是去金山寺了……”
碧青惊道：“啊？金山寺？他去那儿干什么啊？”
白珍娘道：“他应该是去找法海了……”
碧青道：“啊？找那老秃驴干嘛？”
白珍娘道：“我想，他是想找法海确认他的身世……”
碧青道：“那我要不要去找他回来呢？”
白珍娘道：“等他了了心愿，自然就会回家的。只是……他真的不能接受我这个母亲吗？”
碧青道：“姐姐你先别担心！等他回来以后，我会慢慢地开导他！我相信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不会嫌弃他的亲生母亲！”
白珍娘道：“嗯！姐姐最担心的就是他会因为自己的身世而自暴自弃。你们一定要劝他好好读书，千万不要荒废学业！待等将来考取功名，为许家光耀门楣，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来日夜悬念了……”
碧青点头道：“嗯！青儿知道了！姐姐，等梦蛟这次回家了，我就带他来这里祭拜你！我再想办法让你亲自跟他交谈！说不定会比我们这些人的规劝更凑效！”
白珍娘道：“嗯！让我亲自来开导他，这样也好！”
碧青道：“可是姐姐，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您！”
白珍娘道：“什么事，你说！”
碧青道：“姐姐还记不记得咱们当年在苏州的时候，曾经被我所迷的顾公子？”
白珍娘惊讶道：“啊？莫非你又见到他了？”
碧青道：“嗯，我这次回苏州的时候碰到了。可他现在家道中落，生活得很窘迫……我一直都想帮他摆脱困境，却遇到了一件为难的事……”
白珍娘道：“青儿，当初你差点害他丧命。如今他有难，你是应该帮助他的！”
碧青道：“那姐姐你还记不记得他家有幅百鸟图，画中的鸟是可以动的？”
白珍娘道：“哦！就是那幅被你和黑大哥从江中打捞出来，挂在保和堂里；后来又被顾公子上门讨要回去，害得相公官司缠身的百鸟图？”
碧青道：“对，就是那幅图画。听顾公子说，若能让那幅图中的百鸟齐聚，到时候百鸟朝凤，便会引来百鸟之王凤凰。凡人驾驭其上，即能飞升仙界！可顾家子孙始终没人能参透其中的奥秘，姐姐你可能参透？”
白珍娘惊愕道：“真没想到那中看不中用的摆设竟然会暗藏着如此玄机？青儿你忘了，姐姐曾经告诉过你，那顾公子本是仙界的拣香童子吗？”
碧青恍悟道：“哦！姐姐我想起来了！莫非这百鸟图原本就是仙家宝贝？”
白珍娘道：“很有可能……只是我也无法推算出它的玄机所在……说不定你可以从拣香童子的身份上找到一些线索……”
碧青道：“哦……姐姐分析很有道理，那我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姐姐保重！青儿改日再来看你！”说着化光离去。
许家，秀琴坐立难安地向外张望着……
碧莲急匆匆地赶来道：“舅娘，蛟哥哥还没回来吗？”
秀琴道：“是啊！真急死我了……”
李碧莲道：“哎呀！这蛟哥哥到底上哪儿去了呢？青姨那边也没消息，真急人！”
碧青进门。
碧莲猛见碧青，欣喜地迎上去道：“青姨你回来了！蛟哥哥他人呢？”
碧青道：“碧莲你先别着急，我知道他是去金山寺探问他的身世去了……”
秀琴道：“啊？金山寺那么远的路，他一人去安全不安全啊？”
碧青道：“秀琴你放心吧！他现在是安全的，我就是特意赶回来跟你们说一声的！”
李碧莲道：“不行……我得上金山寺去找她！”
碧青道：“碧莲，先别冲动！没准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这一去不是和他走岔了吗？咱们只有等他了了心愿，自然就会回家来的！我还得回苏州去处理点事儿，等他回来了，我一定尽快带他回家来！”
李碧莲道：“哎呀！不行啊！蛟哥哥大概以为我还在苏州等他，他回来肯定要先回苏州，既然不要我去镇江找他，那我去苏州等他，这总可以吧？”
碧青道：“这……”
李碧莲道：“哎呀！青姨，您就答应我嘛！人家就想早点见到蛟哥哥嘛！”
秀琴笑道：“青姑娘，你就带他去吧！你不知道这‘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碧莲这些天可真的是望眼欲穿、望穿秋水了啊！”
李碧莲害羞道：“哎呀！舅娘你真坏！就会拿我取笑开心！”
碧青笑道：“那好吧！碧莲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就动身！”
碧莲拍手叫好，进内去准备……
秀琴看着碧莲进内，不由地摇头惋惜道：“哎！可怜这孩子，一心一意地全在梦蛟身上！可惜他爹就是对梦蛟有成见……上次那盗库银的官司，若不是你及时出面解围，只怕……”
碧青道：“哼！凭什么事，总得要讲个理字啊！这姐夫到底为什么会对梦蛟有成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