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请留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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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玄羽何其敏锐,他不信,安夜翔不伤及云木,和他不伤及真正安歆舞的心思一样单纯直接。
就算安夜翔真的无心要伤云木,那以他的性子,顶多不理会,绝不会多做什么。
而那些血卫对云木的顾及,必然是安夜翔授意了什么。
这就证明,安夜翔对云木已经上了心。
詹玄羽只要一想到,就恨不得把安夜翔痛扁一顿。巴望他赶紧回北辰去,再也不要出现在林傲梅眼前。
而安夜翔呢,或许是故意要跟詹玄羽作对。在所有使臣都定好日期离出云之际,他竟在殿上请留了。
“出云陛下,此次秋猎密林遭袭,孤听闻,在那批死士身上,竟查出了一些出自北辰的毒物。因此,孤觉得,孤有必要暂留出云,助出云探查此事真相,以证北辰清白。”
安夜翔在席位上起身,态度不卑不亢。
皇帝也是意料之外,便道:“安太子言重了。北辰出云乃友好之邦,朕相信,此事必是贼人离间之计,意欲破坏两国关系,朕定追究查实,安太子不必介怀。”
不管内里如何想,皇帝都该这么说。况且安夜翔这般作态,出云也不能不表态。
“出云陛下英明贤德,北辰在此谢过。”
众人理所当然便觉得安夜翔的请留不过作作态,到此为止了。孰料他又道:“不过,这般离去,孤亦于心不安。请出云陛下准许,让孤暂留出云,等待真相。而且……”
安夜翔适时露出了一丝腼腆:“不瞒出云陛下,北辰大祭司曾对此次大朝会出行替孤算了一卦,卦象所示,此次若是在出云,觅得我北辰太子妃,必可保北辰出云,往后皆安定和平,繁荣与共。孤自然谨记于心,但现下,孤对此尚无头绪,所以,请留出云,也算是孤的一点私心。”
言尽于此,众人也懵了。话说这北辰太子在北辰执掌政权,竟还真的这么得空,请留出云?
这心思,当真不好猜。
正因如此,更让人警惕。
他只留一小部分的亲兵随同,若说他想图谋不轨,倒也无从说起。
“既是如此,朕自然是欢迎的。安太子若能在出云觅得意中人,也是喜事一桩。来人,把永德宫安排好,一应伺候宫人都由安太子过目。务必让安太子在宫中住得自在。”
留在出云可以,但必须住宫中。也半带监视的意味。毕竟一个他国太子在出云,也是重中之中。况且北辰不是小国,更不容有什么闪失。
安夜翔淡然谢过,并没有什么意见。无人猜得透他的心思。
詹玄羽得知此事,瞬间抓耳挠腮,什么养伤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可不信安夜翔的鬼话连篇,密林里的那群血卫隶属安夜翔个人,并不记录在册,自然在北辰的使臣队伍里也查不到踪迹。
不过这批血卫既然偷摸着随护安夜翔来出云,肯定不会就这么回去。
詹玄羽从出了密林后,就已经安排人着手调查了,只是安夜翔也不是吃素的,又闹了这么一场,更是藏匿得无影无踪,一时间查不到什么痕迹。
安夜翔留在出云,暗处又藏着这么一批精锐血卫可供差遣,不可不防。
更过火的是,还说想在出云物色太子妃?可去他的吧!傲梅岂容他安夜翔肖想!
詹玄羽越想越坐不住,唤了人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林傲梅听到璃王府派了亲兵来接她,便知又是某人假借父意在做妖了。不由得啼笑皆非。
她本来也惦念詹玄羽的伤势,本想寻个时间过去,正好无渔也传了一些消息回来。
但既然是詹玄羽先叫人接她过去,林傲梅到了之后,便故意道:“怎么养伤都不老实?”
“唉,云木啊,怎么办,我中毒了……”詹玄羽有气无力的靠在榻上,低沉着声音道。
他长得本就赏心悦目,素来精神奕奕。此时穿着随意,无精打采的,倒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林傲梅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赶忙上前:“中毒?余毒不是清了吗,怎么中的毒?大夫呢?我让白嬷嬷过来给你看看。”
詹玄羽就势拉住她:“白嬷嬷也治不好。”
林傲梅看他神情,似乎另有猫腻,果然詹玄羽又道:“我中了你的毒,除了你谁也治不好。你一离得远了,我就没法安心养伤。心绪不宁的。”
“……”林傲梅松了口气,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胡闹,这么吓我。”
见他委委屈屈的模样,林傲梅到底没甩开他。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我忍不住。你不要离开我。”詹玄羽看出林傲梅的心软,语气忍不住更气若游丝了。
“好,我陪着你,你休息会吧。”林傲梅在榻旁坐下。
詹玄羽笑了,又道:“你知道吗,安夜翔请留出云了,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你要防着他,不可以跟他单独碰面。”
林傲梅有点无厘头,她怎么可能和安夜翔单独碰面。但也没多问什么,只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如果,我说万一,万一不小心遇到他了,躲不开,你也不要跟他多说话。如果、如果不小心说了,也要告诉我。”詹玄羽得寸进尺:“如果,不小心忘记了,嗯,不能忘记。”
“好,不忘记。”林傲梅看得出他迷迷糊糊,拉着她似乎快睡过去了,便轻声应着。
詹玄羽的内伤其实挺严重的,他自己也知道,不敢轻忽,回来后一直有在好好休养。
但得知安夜翔请留,又提及什么要在出云选太子妃,虽未言明,詹玄羽却觉得昭然若揭。瞬间什么养伤的心思都稳不下去了。只想把林傲梅无时不刻的藏在自己身边,他才安心。
眼下林傲梅在身旁,他说了几句,便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林傲梅帮他掖好被子,另一只手仍被他紧紧拉着,当真是半步都离不得。
林傲梅哭笑不得,这祖宗,性子真能折腾人。
但如此不设防的模样,还是让林傲梅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璃王是在晌午过后才来的,詹玄羽还在睡着,虽然林傲梅趁他熟睡的当口收回了手,但也没离开他身边,就这么陪着他。
璃王见他睡着,也没出声。明明还是一样静谧的环境,但詹玄羽就是猝不及防的醒了。
璃王都愣了,这不算他吵醒的吧!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林傲梅倒了杯温水给他,问道。
詹玄羽撑起身子坐起来,也不接,就着林傲梅的手喝了几口,指着肋骨处:“这儿还疼。”
璃王不忍直视,这小子占着自己是伤号,无所不用其极:“疼就躺着,太医说了,养些时日就好了!”
“躺着也疼。”詹玄羽看着林傲梅,很是认真的道:“药也苦得很。”
“得了吧,药每天就喝一碗,大部分用的药浴,不用喝。”璃王拆台,这小子,几时这么病娇过。
爱情使人做作!
林傲梅知道他多少有几分故作姿态,但还是无法忽视不管他:“忍着些,良药苦口。多养些时日就好了。”
璃王一言不发,暗暗唏嘘。
爱情使人盲目!
过了一会儿,他才忍不住说:“威沛侯府的公子过来探视,你见不见?”
詹玄羽想也没想:“不见。”
林傲梅倒是想了想,威沛侯府的公子?那是……肖清潋的兄长?
心下了然,也没说什么。
“我猜你也是不见的,便给你打发走了。”璃王道:“不过,你不会不知道,他是为谁而来吧?”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詹玄羽皱着眉,厌烦不已。
“我听闻,肖家小姐最近病情又加重了,恐怕时日无多。请了宫中太医去看,说是除了先天不足,那肖家小姐近来又心郁难舒,忧思寡欢,身心皆病。”璃王知道,肖清潋对詹玄羽有心思,但没想到这么痴。
红颜若薄命,实在可惜。
詹玄羽没说什么,也在璃王意料之中。只想着过后用詹玄羽的名义,遣个小厮送些回礼去威沛侯府吧。
毕竟人家府里的嫡出公子亲自来探视,回个礼也正常,以往璃王都会这么做。虽然别人也都知道,这是璃王替世子做的礼节排场,但好歹也落不着什么对詹玄羽不好的话来。
但没想到就是这一再正常不过的回礼,也能生出件不大不小的事儿来。
林傲梅没急着回去,晚间便在璃王府住下。洗漱躺下后,她交代无忧道:“日后若是有遇到北辰太子的情况,过后你便和世子说吧,我怕我一时忘了。”
“是!”无忧和无渔自从伺候林傲梅之后,便不和璃王府这边私下通消息的。
隔天一早,威沛侯火急火燎,老泪纵横的进宫。
他一把年纪了,跪在殿前,涕泗横流,忙有宫人回禀了皇帝,不一会儿便请他入内面圣。
“陛下!陛下——老臣戎马一生,虽有四子,却只有这一个嫡出女儿,自小胎里弱,体虚多病,老臣护若珍宝。如今、如今怕是……老臣斗胆,请陛下施恩。”
“若非实在束手无策,老臣岂会不知此计不可行,但是……”话语未完,威沛侯又是痛哭流涕。
“你起来吧,此事并非朕不肯援手,可那是玄羽,璃王世子,岂是朕可以一纸安排的?”
在威沛侯看来,羽世子再怎么得圣宠,也不过一介世子,并非皇子,只要他豁出这张老脸,为女儿求得一纸婚书,并非没有可能。
可在皇帝看来,若是某个皇子,他没准还真能一道旨意就下了,即便身子不好,娶回去当个侧妃也行。
威沛侯战功赫赫,当年是马背上打拼出来的爵位。虽然如今没有实权了,但仍是老臣,地位尊崇。其他皇子说不定还乐享其成。
可詹玄羽……绝不可能!
肖清潋体弱多病,出了名的药罐子。这一点,皇帝就不能接受她成为詹玄羽的“污点”。
皇帝并不答应赐婚,但也不舍寒了老臣心,便道:“玄羽眼下伤势未愈,待他好些,朕让他,过去侯府探视一番吧。但,仅此而已。”
威沛侯悲痛欲绝,却也无可奈何。
这事知道的人本不多,但渐渐地,第一美人肖清潋暗中倾慕羽世子的事,不知怎的却传开了。当然,这是后话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罢了。
毕竟,羽世子姿容无双,在出云可谓家喻户晓,人尽皆知。贵女千金暗中爱慕,也属情理之中,众人不觉有讶,只当风流韵事便是。
肖清潋将手中的信件反复看了许久,既而放进了炭盆中,随着火光消弭,化为灰烬。
她的动作轻柔慢缓,细看之下却透着深深的力不从心。
她病得很重,恐怕真的时日无多了。
可是,她不愿就这么死去啊……
她知道,羽世子不会见她的。兄长都没见到,更何况是她。
“来人。”门外守着的丫鬟忙进屋来,肖清潋示意丫鬟凑耳过来,吩咐道:“你帮我传个口信,去右相府……”
虽然林傲梅并不在右相府,但碧泉和笋香却守着傲梅阁。二人得了信儿,唯恐误事,便把消息告知了林傲梅。
肖清潋说,自己病体支离,十分想念林傲梅,想邀林傲梅去侯府一见。
林傲梅柳眉浅蹙,对肖清潋的话不置可否。
“主子,可要告知世子?”无渔都明白肖清潋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是正在施针泡药浴吗,不可中断。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去打搅。”肖清潋无非是想从她这里探听詹玄羽的消息,若是知道后,肖清潋能少几分心心念念,于她病情有益,林傲梅并不介意。
只不过,对肖清潋的做法不太苟同和喜欢。总让林傲梅有种自己被当工具利用一般。
虽如此,林傲梅还是去了一趟威沛侯府,见了肖清潋。
她身穿浅青色的长裙,墨发轻挽,淡淡的书香气儿同之前别无二致。只那湖色的被褥更衬得她脸色苍白,少了血色。
“郡主来了……”肖清潋半躺着,见到林傲梅,眼神一亮,撑着坐起身来。
“肖姐姐,若不舒服便躺着吧。”林傲梅欲阻止她起身,肖清潋却已经坐起来了,摇摇头道:“我躺太久了,该起来坐坐的。”
说完便是止不住的咳嗽。
她的屋子里放了好几个火盆,十分暖和。林傲梅进来之后便脱了披风,肖清潋坐起来后,却紧紧的披着厚褥。
“我真是羡慕你……”肖清潋垂下眼睑:“这披风,是莲花丝的吧!”
“肖姐姐何必如此,姐姐是侯府千金,金枝玉叶,若论身外之物,哪里就差了呢?”林傲梅见她如此虚弱,也不是很好受,轻叹劝慰道。
“我哪里是稀罕这莲花丝呢?而是这莲花丝,是羽世子,特意吩咐锦霞坊,从南方定制的。”肖清潋轻描淡写,却满目艳羡。
羽世子定制的披风,却穿在了云木郡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