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间最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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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怜沉吟半晌，略作思索后开口道：“若这两万零一人都与我无关，而且必须做出选择，那么我还是会选后者。第二个问题，选择并不妥当，我并没有随意牺牲他人生命的权利，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只有一次，无关贵贱，为了大部分人而牺牲小部分人在情理上合乎道理，但是在内心上我并不认同，我们没有替他们做选择的权利。”
“天地生死间有大恐怖，我从来不认为当世所死之人乃是后世少死之人，世间的账都不是这样算的，没有说谁的命就能平替谁的命，所以千万人命没人可以背负起。”
宋怜最后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位佛陀人物：“总有人问这样那样的问题，都说为天地苍生，可是有谁问过那些被选择的人，是否愿意被选择，他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谁也不能剥夺。”
“面对死亡时我会尽全力抵抗，若是无法抵敌生死，那便安心而去。总会有人替你活下去，好好看着这世间。”
听到这个答案，两个和尚既没有面露不满，也没有面带笑容。
只见他们缓缓让开脚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就在宋怜两人踏在阶梯之上时，那两个和尚竟在此时消失不见。
这道长阶并不算长，只有一百零八阶。
此中有过一个传说，据说当年佛家祖师曾派数人前往西方佛国求得救世真经，其中历劫一百零八道，最终求得真经，而寒山寺下的阶梯竟然也为一百零八阶。
作为习武之人的宋怜和江滢，并没有花多大的力气便来到了这座十分庞大恢弘的寺庙。
只见钟楼上，一人轻轻敲动，如三世轮转经筒，古老而悠远。
宋怜看到了不少的人，虔诚的双脚跪地，轻轻叩首。
宋怜虽本为儒教门生，内心里面不信鬼神，但是对于佛教心中总是有点敬畏。
两人双手合十，静静的站在那里，闭上双眼。
一人站在上边，眼光始终落在那两人身上。
西周幅员辽阔，地大物博，是除东夏之外最大的王朝。
西州乃是其中最大的州，也是真正的王畿之地，西周都城朝歌便在此处。
今天刚上完早朝，本来应该回到御书房中批改奏折的皇帝来到钦天监中。
轻轻推开门，就看到一位英俊男子拿着几片叶子放在桌上。
叶子并未随风飞动，倒是像自动化作了了某个形状，看着像天上的七星连珠，却又像一条攀援之上的龙。
皇帝并没有打扰他，等到那位男子将手中的一张符箓轻轻放下，叶子随着符箓缓缓燃烧殆尽。
英俊男子缓缓起身略显恭敬道:“陛下上完早朝了，来找臣有何事？”
皇帝陛下看着这个被世人称作曹家飞凰的男子轻笑道：“没事难道就不能找你吗？”
随即那皇帝捂着嘴咳了几声。
与东夏宋玉树并称东宋西曹的曹关雎只是轻笑的看着这位人间帝王，没有说话。
皇帝终是摇了摇头道：“自然是有事的，那件事……”
曹关雎也不多废话直截了当道：“陛下说的是储君之事？”
皇帝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曹关雎略作思索道:“若说盛世之君二皇子萧策安可当，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唯有三皇子萧明宇适合。”
曹关雎刚说完，皇帝便拿出了一个卷轴递给他。
皇帝似乎有些力不从心的问道;“关雎，寡人还有多少时日？”
不知道是不是对于这位人间帝王有些残忍，曹关雎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位皇帝早就已经病入膏肓，还记得当年他还年少，皇帝也还年少，只是多年过去他年轻依旧，皇帝却要走了。
皇帝看到这位被称作人间最得意的曹家飞凰笑道：“真羡慕你们这些武夫，延年益寿，可获得长生之寿。”
“东夏的那位当年朕几乎同他一起即位，而他早已死去多年，寡人却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
曹关雎叹息道：“陛下，人总是会死的。”
在君王面前妄谈生死，本就是忌讳，但是这位寿数将近的皇帝似乎不在乎这些。
“明宇现在在哪？”皇帝有气无力的问道。
曹关雎看了看外面回答道：“此时应该在东夏境内，那里佛光鼎盛，应该已经临近姑苏城。”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他扶一下。
曹关雎搀扶着皇帝走向外面，皇帝踮了踮脚道：“据说东夏有一个地方叫江南，那里有水乡，有美人歌舞，有文人雅士，日日有歌颂太平，夜夜笙歌，似人间天堂一般。只可惜寡人似乎没有时间再去走一遍了。”
曹关雎眼中略过一抹感伤，他知道这位帝王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皇帝轻轻笑道：“都说人到老时才会总念叨着以前的过往，到死时才会回忆他曾经的一生，年少时也曾走过那里的江湖，真好啊。也是在那里我拐到了我的皇后，那里留下了我许多的回忆。”
皇帝不再自称寡人，而是我。
“年轻的时候总跟孩子们说江湖里多好多好，我希望他们长大后也可以去走走。皇后总说我不该让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的那些孩子最终也只有明宇一人真正去走了一遍江湖。”
曹关雎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听着。
皇帝继续道：“我也很欣慰，我的孩子们没有像历史上那些帝王家的孩子一样，双手沾满了亲人的鲜血，年少时的言笑晏晏，长大后的刀剑相向。说实话我害怕了很多年，还好到最后没有发生。”
皇帝看向曹关雎笑道：“我知道的这都是你的功劳。”
皇帝怔怔的看向天：“东夏那边总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而我才刚刚走过不惑之年半程，为什么上天不愿假我以年？我还想看看这江山啊。”
皇帝挣开曹关雎的手缓缓离去，只是临走时却说了一段话。
“关雎，我知道你心有所执，你拿起的东西我从未拿起，所以我不会劝你放下，但是我希望临了有一天你想放下了，不要苦了自己放下吧。”
“最后，如果有一天太平盛世，边境再无忧患，人间得以清明，明宇想要走，你就让他去吧。”
这段话让曹关雎久久不语，没有人知道这位名动天下的名士，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