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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楼修文物 第2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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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魏珠丢下了一个“好好干”的眼神,转过身,将一直持在背后的尘帚抱在手中,转身便走,走进二宫门的时候,那边跟着两个魏珠徒孙辈模样的小太监赶紧跟了上去,跟着“魏爷爷”一起回畅春园园中去。

待石咏将这件奇事转告他私藏的那几件文物们,武皇的宝镜很明显是最关心的,毕竟它就曾经被充当“风月宝鉴”使过一阵,所以一旦听说这桩东西被牵扯进了皇家秘闻,宝镜立刻上了心。

“你是说,那个小太监临死的时候,说转托你说六个字,但他只来得把话说了一半,只说了‘风月宝鉴’四个字,后来他想说什么你再没听清,但是把话带到之后,对方确实心里有数,大致明白的?”

宝镜这么问,石咏便点点头。他有一种感觉,虽然小徐的话他没有办法完整地传到,可是魏珠还是明白了小徐的意思,有可能是因为小徐前后语境的关系,也可能是他们师徒一早就有过约定。总之魏珠可能是已经明白了,但他还完全蒙在鼓里。

红娘在一旁插嘴,说:“但光是个宝镜的名字等于什么都没说呀!那个中毒的小太监可能是想说,‘风月宝鉴不好’,也可能是想说‘风月宝鉴很好’,有可能是想说,‘风月宝鉴,别沾!’,也可能是‘风月宝鉴,抓牢!’这太多可能性了啊……”

武皇的宝镜在一旁表示同意,“是太多可能了,我们在这里猜这个,其实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岂知这时候一捧雪在一旁突然高声道:“我知道了!”

石咏这时候福至心灵,也跟着说:“我也明白了。”

“可能魏珠与小徐这师徒两个早就约定好了,最后两个字是什么。他托我传话的时候只说了前面四个字,就故意不说了。因此我这个带话的人,即便传了话,依旧被蒙在鼓里,不知小徐到底想说的是什么。而魏珠,他即便从未听说过‘风月宝鉴’这四个字,但听说我转述,说小徐想留‘六个字’,也立刻能猜到小徐到底向他表达了什么。”

“咏哥儿说的,就是我想说的。”一捧雪在一旁表示,石咏抢答有效。

武皇的宝镜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当即说:“但不管怎么样,这个以一条性命为代价,送出去的重要消息,总是与‘风月宝鉴’相关。咏哥儿,不管怎么样,你近来还是要小心些。毕竟那一僧一道已经回到京城,谁知道他们会用现在手头那面‘风月宝鉴’来做什么。”

石咏赶紧称是。

一转眼进了三月,万寿节将近。但今年万寿节因为正月时已经办过了千叟宴,规模反而较以前几年有所缩减。待到节前几日,康熙皇帝下旨,只安排各宗亲与在京文武官员在畅春园觐见贺寿。畅春园举办寿宴的规模亦较小,只有在京四品以上官员有资格赴宴,除此之外,就全是宗室。

如此一来,石咏与麾下工匠的压力渐消。但是随着天气渐暖,反倒是宫中对莳花匠人的需求越来越多,海淀一带,皇园王园甚多,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少不了要人修葺园林,培育名品花草。

石咏早就将他在百花深处大杂院认得的两处莳花人家请来了城外,又请这两家各自荐了几家相熟的,一起过来海淀打理王园,总算是没有怠慢什么差事,也让这几家得了丰厚的报酬。

同时他还从莳花的蒋大娘那里听了一出八卦:十四阿哥的外室吴氏娘子,被十四阿哥千里迢迢,接去了西宁。据说这位吴氏娘子在西宁过得甚好,十四阿哥派了属下千里而来,在蒋大娘处采购吴氏喜欢的盆花,又千里送到西宁去。石咏想,如此看来,十四阿哥当真是个多情的,难怪他在京里听了不少十四阿哥在西北的传闻,什么引河水结冰以逗美人一笑之类,恐怕也并不“尽是”传闻。

石咏时常听十六阿哥提起,知道十四阿哥曾经多次上书要求回京,康熙均没有搭理,这次他六十九岁的万寿节,康熙依旧没有同意十四阿哥的请求。如此看来,十四阿哥既然无法回京,自然只能将他在西宁的小日子过好些。

这日十六阿哥过来寻石咏:“茂行,爷答允了四哥府上那两个小的,明儿去圆明园看他们骑车,你也一起来。回头万一要是爷也想试试,你就也一起教教爷!”

说这话时,十六阿哥一直笑嘻嘻的,显然对石咏折腾出的这种“车”非常感兴趣,跃跃欲试。但他毕竟觉得这是个“玩意儿”,大约与幼童所玩的“竹马”之类相差仿佛,所以他自己想试试,却又开不了口。正好雍亲王府上四阿哥五阿哥提出来要学给他看,十六阿哥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其实是想顺带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

石咏早就看透了这位爷的小心思,当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十六阿哥所说的“骑车”,就是骑自行车。当初石咏选择做这自行车的时候只想着,既然橡胶轮胎已经成熟可用,只需再增加一个菱形框架结构,应该很容易就能把自行车做出来。岂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已经拥有了得天独厚条件的石咏,最后难倒在链条上。

后世的链条都是滚子链,用高强度的碳素钢制成,耐磨经用。可是这个时空里铸铁技术远未成熟到可以做出滚子链的程度。这一下子就给了石咏不小的打击——满以为有橡胶轮胎,可以减小车身与地面之间的摩擦,并减轻车身的震动,他甚至连刹车也做了出来,但没想到传动装置竟这么困难。滚子链的工艺精度要求非常高,且石咏不是专业人士,他完全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做出来。

这个打击不小,甚至石咏一度有点儿觉得他好像点错了科技树,自行车这样东西,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世上的。

然而平静一阵之后,石咏再次完成了自我调节——科技树这东西,有时很难说到底该是什么个顺序。就拿玻璃来说吧,其实玻璃这种材料,早在春秋战国时就出现了,历经各朝各代,都只作为制作精美工艺品的材料出现,却始终不是主流。但是一直到了近现代,这种材料才终于获得无限生机,成为人们生活中处处可见、不可或缺的日常用品。

因此,石咏想,这科技树,点了便点了,大不了就亮亮堂堂地挂在这儿,总会有后人来继续完善,接着点下一盏。

想到这里,石咏的心态就放平了,能制出自行车便好,便制不出,或是制出了以后有些缺陷,也能留待后代的有识之士进一步加以完善,等着其他领域的科技手段慢慢跟上来。

岂知他心态一旦放平,问题反倒迎刃而解。石咏向其余工匠讨教了一些当代的传动装置所用的材料,终于得到了灵感——可以用皮带来代替滚子链,作为传动装置。经过特殊糅制方法,做成的皮带,坚韧而有弹性,在后世也有用于传动装置使用的。石咏便顺着这个思路,改变了传统自行车链条的设计,用皮带套齿轮完成自行车的动力装置。

这种设备的强度自然与后世的滚子链没法儿相提并论,但是在眼下却很实用——皮革容易得而且价格很便宜,在真正的钢铁产业链形成之前,这怕是滚子链最好的替代品。虽然皮带可能比较容易坏,但是一辆车可以一次性配备很多备用皮带,一旦坏了,换上就是。

于是乎,石咏的“初代”自行车,竟就这么生产出来。石咏自己试过,只要不是猛蹬猛踩,或是负重上坡,随意骑一骑,真的没问题。甚至他自己也尝试过,不用传送设备,甚至不骑上车,只侧立着,在平地上蹬一蹬,那速度也是嗖嗖的。迅逾奔马是不可能,但是比起市面上常用的马车,这种交通工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十六阿哥见了石咏又折腾出了一件新物事,心痒难搔,但是自矜身份,石咏推荐了多次,他到底还是没曾试过。倒是随父亲前来圆明园小住的四阿哥弘历与五阿哥弘昼偶尔见了石咏尝试这件东西,都觉新奇得不行,一下子都上来缠着石咏,师父长师父短的。这两个小子,石咏各自教了两年,从没叫师父叫的这么亲热过。

于是,在两个小阿哥的强烈要求下,与十六阿哥的旁敲侧击之下,石咏总共给雍亲王府送了四辆大小不同的“自行车”,并且请了一位王府里专门负责弓马教习与小阿哥安全保卫工作的弓马师傅,专门教了这自行车怎么给车胎打气、换车胎、换链条,调整座椅高度,以及怎么骑这车。

待将怎么骑这车教会了弓马师傅之后,石咏又与十六阿哥一道,专程禀明了雍亲王,又亲自演示了这东西的“骑法儿”,总算让这位冷面王点了头,同意让这两个小阿哥在教习的指点之下尝试这种新鲜的“自行车”。

弘历与弘昼两个,大约因为年纪小的缘故,这种车驾一学就会。短短几天之后,就已经骑得很溜了,在圆明园里来去如飞。据雍亲王府内宅的人说,从圆明园最深处出来,到最外头的明堂,原本两个小阿哥要走上一刻钟的路,如今只小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唯一的缺点是这两个小的时常骑得太快,路上遇上雍亲王府其他人,难免避让不及,但好在后来这两人都学会了刹车,一见到人,“吱”一捏闸,这车就能停下来,最多吓人一跳而已。

这会儿十六阿哥提出明日去圆明园,石咏能猜到他私心是想自己去试试,只不说破。第二日大清早,他便赶到圆明园门外,候着了十六阿哥。两人一起去圆明园后头的花园处寻弘历与弘昼两个阿哥。

他们倒是不知,就在他们进了圆明园不久,雍亲王得到圣驾亲临的消息,毫无准备,但也只得携福晋一道,匆匆出来,给康熙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康熙只说是一时兴起,又因圆明园就在畅春园不远,见春光尚好,便过来幸园子。雍亲王自然不好拂了这位的意,当即将圣驾迎进王园,往后头花园慢慢巡过去。

第318章

康熙帝进园的时候, 石咏正立在牡丹台跟前,旁观四阿哥与五阿哥这两位在牡丹台前的一片空地上骑着自行车。

圆明园初期营建时, 石咏就曾经参与过, 并且见证过雍亲王大刀阔斧地砍掉了园中不少景观。所以石咏非常清楚此刻他所在的牡丹台, 就是后来圆明园四十景中的“镂月开云”。

这座景观位于后湖东岸。有小小的殿宇三间, 殿前是一片空地,空地外围则以文石为坡,种植了牡丹数百株。因此这牡丹台的所在又叫“牡丹园”。

如今天气已经渐暖, 但对于牡丹开花来说, 依旧略嫌早了些。好在早先雍亲王福晋曾经打过招呼,事先请了莳花的工匠过来园中, 检查了牡丹的品种, 补植了一些早开的牡丹。因此这三月里的天气,已经有牡丹初绽娇颜, 陪着远处湖岸边的杏花与李花, 景致确然不错。

石咏顾不上赏景, 他的注意力全在两个小阿哥身上。

四阿哥弘历与五阿哥弘昼,都做过石咏的学生。但这些年一过,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了, 不再是昔年雪团子一般的人物, 两个少年都是生得容长脸儿,眉眼俊秀,教人一见便觉这爱新觉罗家的基因竟如此强大。

弘历如今已经十一岁,身材已经甚高, 比弟弟高出半个头,因此不屑尝试最矮的那两驾单车,而是和他的弓马师父一样,尝试适合大人身高的那一挂自行车。弓马师父早先得过石咏指点,将座椅调至最低,再交给弘历,便勉强能骑了。

弘昼比哥哥小一岁,还没有怎么开始蹿个子,只能骑小车。但是他骑起来技术甚好,喜欢撑住龙头,整个人立在两只脚踏上,龙头拐来拐去,拐到哪里就骑到哪里。他还有一个毛病,见到跟前有人会心慌,刹车时会慢半拍,一刹车便往车下跳,于是乎他冷不丁一转过身,见到自己那位弓马师父,一捏车闸,便“啪嗒”一声,摔在地面上。

另一头弘历已经径直甩开他那架自行车,赶过来看弘昼,将弘昼此地面上扶起来,先弯下腰去检查弘昼落地时先着地的一只膝盖,一面轻捏,一面柔声问:“疼不疼?”

弘昼本来甚疼,但是看见的兄长这样急急忙忙地奔过来看自己,连车都不要了,直接扔在一旁,心里颇感温暖。这么点儿的孩子,便是原本没有这打算逞强,也当即决定逞强了,当下一挺胸,骄傲地说:“弟弟不疼——”

石咏一直与十六阿哥站在一处,见到弘昼摔了这一跤,他眉头一皱,马上要上前查看,但又见弘历奔过来扶着弟弟站起身。他见弘昼起立,自行弯腰伸手去拍拍膝盖上的灰,便知这孩子应当没事,当下松了一口气,又退回半步。却忽听康熙的声音在身后道:“这是你的两个小阿哥?”

石咏与十六阿哥同时吓了一跳,都是赶紧回身,果然见康熙正由雍亲王陪着,往这边过来,魏珠带着几名侍卫远远跟在他们身后。只听康熙在问身边的雍亲王:“他们刚才所用的,究竟是什么?奔行甚速,朕从未见过。”

十六阿哥赶紧带着石咏向康熙行礼。石咏被十六阿哥的身体遮住了脸,于是偷眼往康熙那边看过去,只见老爷子康熙脸色甚好,而身边雍亲王的脸色却莫名有点儿黑。

石咏脑海里“嗡”的一声,他似乎想起什么来了——这牡丹园,难道不就是相传康熙皇帝第一次见到皇孙弘历时候的地方么?

康熙膝下皇子众多,皇孙更是一大把。弘历与弘昼都是庶出,生母份位不显,在众多皇孙中根本没有机会出头。此前康熙大约也没怎么见过。

若是野史里记载得不错,正经的剧本应是康熙巡幸雍亲王的王园,头一回在王园里见到了孙子弘历,对答之下,觉得弘历天资不错,当即将弘历带在身边教养,先是择定了皇孙,继而才择定了皇子。

可是见了眼前的情形,石咏突然悟过来,他……他这是不是弄巧成拙,好心办了坏事?正带弘历与弘昼学骑车的时候,谁曾想到,康熙皇帝竟会捡了这个节骨眼儿到圆明园来幸园子?

任何一个剧本都不会写,康熙皇帝幸园时,雍亲王家的两个小子,正在学骑自行车啊!

石咏非常能体会雍亲王本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并在心中为对方默默点蜡。

康熙一眼瞅见十六阿哥与石咏,便伸手指点,冲雍亲王笑道:“又是这两个,如今京里但凡有什么新鲜物事,都是内务府这俩人折腾出来的。”

十六阿哥当即落井下石,伸手一指石咏:“皇阿玛,与儿子无干,都是他,都是他折腾出来的!”

石咏无奈了,只能默默上前行礼,同时还要向十六阿哥送去“感激”的眼神,感谢这位将“功劳”全推在自己身上。

康熙皇帝却精神矍铄,见到石咏,笑道:“又是你?朕的万寿节还没让你忙够,竟有这功夫琢磨这些个?”

石咏无语,康熙的话又不好答,只能勉强谦虚两句,心里盼着雍亲王莫要怪罪自己这个罪魁祸首才好。

所幸康熙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两个小的身上:“胤禛,这是你的两个小子?”雍亲王当即老老实实地应了,又命弘历弘昼两个,过来给皇玛法请安。

弘历与弘昼听说,一起过来向康熙行礼。这临时在园中遇到的,半点做不得伪。因此康熙见到这两个小皇孙恭恭敬敬地行下礼去,礼数半点儿不缺,心里暗暗点头,随即免了两个小孙子的礼。

弘历与弘昼起身,两兄弟似有默契,弘历向前迈了半步,登时遮住了弘昼的大半个身体,而弘昼则将一半身体缩在兄长身后。

康熙见了奇怪,便问弘历,弘历只道:“适才五弟不慎摔了一下,衣上难免有尘埃痕迹,恐在君前失仪,污了皇玛法青目。但五弟一心仰慕皇玛法,绝不愿错过此次觐见玛法的机会,但又唯恐失礼,两难之间,唯有暂避在孙儿身后,盼皇玛法能够原宥一二。”

弘历答话的时候,连十六阿哥也忍不住侧目。毕竟弘历这话说得既恭敬又有条理,语调平顺,没有半点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之态。很难想象这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仓促之间面圣时的反应。

弘历这话说完,康熙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朕适才亲眼见到你弟弟摔倒,你去搀扶,又怎么因这点小事怪罪你兄弟二人?”这一位九五之尊面上神色颇为和蔼,当是适才见到弘历与弘昼两个兄弟颇为友爱,互相扶助,又见弘历大方有礼,并无半点王孙贵胄子弟的骄矜之态,心中很是欣慰。

弘昼这时低着头往弘历身边站了站,低着头跟着道:“乞皇玛法原宥!”

弘历则轻轻拉着弘昼的衣袖,让他与自己并肩而立,轻声在弟弟耳边说:“皇玛法已经不见怪了!”又伸手在弘昼手背上拍了拍,维护之意尽显。这点小动作落在康熙眼里,更显弘历对兄弟友爱亲密,有长兄之风。

康熙便稍稍叹了一口气。

他随即将这些都抛在脑后,命弘历兄弟二人的弓马师父速速将那单车推过来,问石咏:“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石咏只得硬着头皮将这单车介绍一回。康熙上下看过,疑惑地问:“朕见这车驾形态奇特,只有两轮,连站都站得稳,又如何行得?身在车上,岂不是犹如作杂耍一般?”

石咏摇摇头,只说寻常人只消稍加练习,不消一个时辰,定能掌握这种车驾的骑行之术,若一定要比较,其实比骑马更要容易。

“启禀皇玛法,若是皇玛法不嫌弃,可否由孙儿为您演示一二,这车驾骑行的方法与效果?”弘历在一旁朗声开口。他在自告奋勇之前,曾经向父亲雍亲王那里看过,得了后者眼神暗示,这才开的口。

康熙便点头,道:“朕倒要看看,这车驾行驶起来究竟如何?丹济——”

丹济原本一直默默跟在魏珠身后,此刻听传,赶紧站出来。

“寻一名擅跑的侍卫,与朕的小孙儿比赛一回。”康熙突然来了兴致,想知道这车与人较量,究竟谁更胜一筹。

“遵旨!”丹济登时领命,去跳了一名擅长跑步的侍卫出来。康熙便指指后湖最远处堤坝上的一株垂柳,道:“奔到那里,随后再折返回朕这里,先到者,朕有赏!”

弘历与那侍卫齐齐地应了声是,便各自下去稍许准备。弘历的弓马师父在后面帮弘历扶住了车驾,弘历双脚一蹬,那车便歪歪扭扭地骑了起来。

旁边侍卫一见,也立即出发。这侍卫先天条件甚好,一跑起来似乎脚下生风,瞬间将弘历和他的单车甩在后面。但是弘历骑着车,着实比那侍卫跑起来轻松得太多了,用力蹬了几脚,便已经渐渐赶上,待骑到那株垂柳处,已经将身后的侍卫甩开了老大一截。

一时弘历顺顺利利地将单车骑了回来,双手一捏车闸,“吱”的一声,那车便停住了。早有弓马师父上去帮弘历扶住车驾,弘历“刷”地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赶上,冲康熙行礼道:“皇玛法,孙儿回来了!”

康熙见他气定神闲,不气喘,脸上不见汗,只是少年人一张俊雅的面孔因为运动的关系显得红扑扑的,在这春日的艳阳照耀之下显得格外有朝气,忍不住笑道:“好,好——”

这时候那名侍卫也拼了老命赶了回来,在康熙等人面前拜倒,胸口起起伏伏,气息甚急,但愧疚更盛,连声道:“卑职惭愧,请皇上责罚,丹济大人责罚!”

“皇玛法,”弘历这时候开口帮这侍卫说话,“这一名侍卫奔行神速,耐力又好,若是孙儿没有这车驾的助力,与他比赛,是一定比不过他的。因此孙儿不敢居功,恳请皇玛法允许,孙儿将赏赐转赠此名侍卫。”

弘历这样一说,康熙身后的御前侍卫们齐齐地松了一口气,觉得雍亲王府上的小阿哥这事情办得真漂亮。连石咏都觉得,弘历这个小子真是个人精,这小小年纪,已经会收买人心了。

“好,好!”康熙听闻,便更加喜欢,随口对魏珠道,“传朕旨意,两个都赏,两个都赏!”

这一下子皆大欢喜,弘历得了实惠,御前侍卫的面子也分毫未失。

康熙就又接着问起自行车的事儿:“这种车驾叫什么名儿?”

十六阿哥在旁边抢着答:“在皇上赐名之前,咱们只暂且‘自行车’、‘自行车’这么叫着。”

石咏偷偷瞅了十六阿哥一眼,心想:皇子皇孙们都是这么人精的么?

十六阿哥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回看石咏一眼。

康熙却觉得这个名字够好了,拈着须道:“‘自行车’,无须外力,自能行之,这名字挺贴切,且这么称呼吧!弘历,来,与玛法说说,你觉得这车驾如何,若是将来这车驾多了,又可如何使用?”

弘历似是早已将这问题思考过了,开口便道:“回禀皇玛法,这车驾名曰‘自行’,虽然比行走甚至奔行要更快些,但用的乃是人力,而非如马匹、马车一般,用的是畜力。孙儿愚见,这种车驾适于短途传讯、代步,却不适于长途奔行与负重。车驾适于平坦光洁的路面,但在粗砺路面上依旧骑行艰难。因此孙儿以为,这自行车,将来可应用在宫中、在京城里,用的人会越来越多,但是远途交通,依旧无法取代现有的车驾。”

这番话说得颇有见地,而且滴水不漏。连石咏听了都暗暗喟叹,他可从来没教过这孩子这些。若全是这孩子自己个儿琢磨出来的,弘历便真的是早慧了。

康熙显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转头问雍亲王:“胤禛,你此前可知这件新奇物事?”

雍亲王正要摇头,十六阿哥已经抢上说:“回皇阿玛的话,四哥尚不知道,是这两个孩子在儿臣这里见到了,所以就磨着儿臣教他们两个。儿臣想,反正这车驾都已经做出来了,搁着也是搁着,不如便让两个小阿哥试试……”

“……回头你见两个小的骑得好,自己便也一起试试,不是么?”康熙一下子戳破了这个“十六叔”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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