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九次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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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天刚破晓。
坐在通往奉阳市的中班车上，车玻璃反射出的秀气面孔有几许忧伤无奈。
此时的吴有良感慨良多，这是他毕业后第三次到博州省省城奉阳，心中有几分期许，可更多的却是紧张。
只因为他从师范大学毕业之后，逢考必上，已经面试八次，依旧无法上岸，一编难求。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经历，确实非常糟糕，他已经没有最初那种一定要选择省城工作的想法。
他不断下调自己的要求，只想要一个入编的机会，不管是什么样的编制都好！
公务员当然最好，事业编也无所谓，甚至只要能够进入体制单位就行。
这一次参加的面试就是省委组织部组织的一次大学生村官面试，是不是有编制？招生简章上的表述他并没有搞懂。
“参考公务员待遇执行！”这是说参公编制还是只是待遇如此，他还有疑问。
从毕业到今天，整整有三年半，他考过省直部门公务员两次，一次是省委办公厅，一次是省发改委。
两次都笔试入围，可惜最终都倒在面试的环节。
否定了之前一心要到好部门上班的想法，吴有良吸取省直部门竞争大的教训，第三年他考的是安宁市委组织部。
这一次他更是不负家中所望，以第一名的笔试成绩进入面试，可惜他最终还是以0.01分被笔试第二名扫掉。
三年间，他参加了博州省的好几个市县的事业单位招考，教师入围三次。
虽然他笔试成绩是两次第一名，一次第二名，可他还是没有得到进入体制工作的机会。
想到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每天往地里跑，却总是不愿意他下地干活，反复叮嘱他好好复习考试，他心中便如同刀扎一般疼。
他也一度想要放弃，想要到外面去打工。
自己这样年轻，虽然力气或许出不过村中其他到外省打工的人，但只要不眼高手低，想要找同村其他人一样的工作，还不是手到擒来。
毕竟，他可是安宁市坊运县白石镇磨树村小箐组的第一个本科生。
虽然他生不逢时，如今大学毕业不分配了，可要找个一般工作还不是易如反掌。
“喂，燕玲！你确定这一次的村官面试没有问题吗？”
一道压低的声音从吴有良后座传来，打破了他的沉思。
村官！难道车中还有同道中人？一会可要好好交流一下面试心得了。
“我想要自己努力，不想靠你！”
……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到奉阳就直接到民政厅门口等你！好，拜拜！”
吴有良一直思索着这个电话，他虽然没有听清楚后座之人通话的更多内容，但心中还是有了深深的震撼。
之前，他以为对方说的村官面试没有问题，应该是面试课程上的准备什么的。
可是仔细一听，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之前想要找对方交流心得的想法已经完全放下，难道面试都是讲关系，这是真的？
吴有良考了三年多的编，大小考试已经经历了近十次，完全都是面试的环节被砍下来。
他和如今已经工作了好些时日的同学交流，都是让他好好想办法找找关系，他曾对此嗤之以鼻。
虽然他并不否认关系的存在，但他始终认为这么多次的面试被刷下来，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
因为他出生农村，自小都不善言辞，在面试考场上，每一次的发挥都不尽人意。
为此，他才一次次不断训练，突破。
后面两次的面试也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他还是面试落选，可他的面试分数已经提高了很多。
只是因为同职位的人更优秀，所以才导致自己落选。
这一次的村官面试，他已经作了更加充分的准备，自认为将会有较大把握能够被录取。
可后座之人的一个电话，却让他受到极大的冲击，后面的人自然也是面试村官的，并且一样是安宁市三名村官中的一名。
从安宁到奉阳的车每一天有五趟，自己在同一趟车中遇到一个同样是面试村官的人，人家已经打好了招呼，面试根本没有问题。
那五趟车中究竟有多少人打了招呼？
安宁市这一次的村官考试最终只录取三人，自己已经遭遇其中打招呼的一人。
其他五趟车要是有同样打招呼的人，不要多，只要再有两人，那自己便注定落选。
更不要说，这些找关系打招呼的人本身还存在谁关系更硬的情况。
吴有良身躯不断颤抖，恨不得将后座的人揪出来暴捶一顿。
难道就不能好好面试，各凭本事争取名额吗？为什么要走歪门邪道？
他当然不能真的打别人，但他心中对于面试村官的事已经变得没有一点信心。
他很想让司机停车，下车回去。
对于考编的路，或许是到头了。
自己本就不应该执着于心中的抱负，更不应该放不下本科大学生的身份，早就应该懂些人情世故。
真的想要走上仕途宦海，就应该千方百计找关系，这样才有可能走这一条路。
可自己到哪里去找关系呢?
家中没有矿！亲人都在刨地，哪里有什么关系？
其实应该早一些放下所谓的身份，外出打工的。
这样，至少也能早一些帮父母分担家中的重担，而不是靠年过五旬的父母刨那几亩地，供自己不断考编。
“嘎”的一声，中班车急停刹住。
“师傅，帮帮我，我车上有人心脏病犯了，麻烦你帮我带他到奉阳一下，我车没油了！”
“我车上客已经满了，不敢带人，你等后面的车吧！”中班车司机拒绝。
犯心脏病的人，还要自己带到奉阳，开什么玩笑，要是出事了，算谁的？
“那借我点油吧！只要一两升，我就可以自己送钱老到博州省医了！”对方再一次要求。
“师傅，让他们等后面的车吧！我八点钟还要去面试，过了时间可就入不了场了!”吴有良后座的人有些气愤地说道。
“后面还有车，你也听到了，我的乘客还要去面试，这可耽搁不得！”中班车司机启动油门，准备发车。
“师傅，你带上心脏病犯的人吧！我在这里下车！”吴有良缓缓起身走出座位。
“你坐好，我可没有钱退你！”中班车司机气愤而言。
“不用！这位大哥，病人在哪里？我帮你扶他上车！”
吴有良一边下车，一边对站在车门边上，留着寸头，一脸焦急的三十来岁青年说道。
可他才下车。“轰轰”两声，中班车已经启动，瞬间已在十数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