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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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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尤思来想去,深深认为,萧别离是她情路上的一个拦路虎。

这个人连自己的爱人都能杀,若是来日有必要,他肯定第一个除了她。毕竟,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诈他,定然早被怀恨在心。

不行,她不允许任何人拆散她与白应留,生离不行,死别更不行。

既然萧别离不会再轻易相信她,那她必须抓住他一个把柄。至少,透过他的眼睛,窥探几分幕后指使者的心肠。不然,即便白应留治好病,她怕也过不上安生和谐的夫妻日子。

想到这些事,李尤倒是蛮有干劲。

盗气丸整不了,那再改改,改成含在口中之药。头昏如欲眠,眠深药劲起,心脏骤停之际,四肢抖动也无妨,反正她熟睡时,偶尔确会突然抖一下。

她管这个叫闭神丹,是假死药。不过为了防止白应留起疑,这药仅会使人被迫屏息少时,后会自行恢复,不会当真深陷假死状态。

如此看来,这药除了诈人,也没什么用,她似乎净做些没什么用的东西。

思及此处,李尤深深挫败,连往日里看着可人的小青菜都蔫了吧唧不新鲜了。

白应留蹲在她身边,一起看向菜地道:“该捉虫了。”

说着,他到菜地里捉了虫,放在李尤手心捉弄她。不料,她嫌弃地将虫子踩死,将尸体拖到了蚂蚁窝。

“开饭了,蚂蚁兄弟们。”她蹲在地上看蚂蚁,又问:“你说蚂蚁去叫他的兄弟来搬食物的时候,我把虫子挪走,蚂蚁会不会被骂大骗子?”

他亦蹲下道:“或许会骂小骗子,小骗子听起来可爱些。”

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她便佯装不满地打他臂膀,不过玩闹嬉笑间,心里还是会觉得,做些没用的事也很值得。

有这份念想,一夜之间,她可以做许多事。

譬如眼看着萧别离心有愁绪,对月饮酒,海量海量,怎么都喝不醉。遂是弃了这头,转而将医圣几十年的心得输进自己脑袋。

瞬时,她感觉自己得到了升华。

不过,东西太多,委实难以一一牢记。好在东西都进了她脑子里,大不了潜入自己回忆再温习就是。眼下记住了对付乌花毒的思路,已然是美哉,善哉。

再回头,那边的萧别离终于醉了,美哉,善哉。

不过,潜入萧别离的脑子可要谨慎,毕竟不是要看他读过什么书,也不是让他一夜梦境都是念书。

这须得宁心静气,进入回忆后,先得察看自己有哪段回忆被翻新了。

李尤忐忑不安地查验,心中又疼又喜,因她脑子里被揪出来的竟然是鬼窟时,白应留被砍那一段。

喜的是,这一段可以替换成白应留自己记忆中被砍的情景,如此就显得与李尤更无关。疼的是,不忍心再看他受伤。

于是,她将目光转向萧别离的回忆深处。

有一女子,身影绰约,开口便令人酥了骨头。

她眉眼温柔道:“萧郎。”

霎时,一把匕首插入她腹,在她瞪大的双眼确认来人后,又听得一声响,另一把匕首插入了她的胸膛。

她坠入萧郎的怀中,长睫止不住地轻颤。

李尤看不到萧别离的脸,只能感到周围有人离开。且四周愈来愈安静,如同怀中人愈来愈微弱,如同逐渐步入无边深渊。

忽然,脚步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却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李尤循声看去,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轻笑道:“弟弟要送我一出好戏?”

李尤记得,这是当街纵马的长思公主。

轮椅上的人自长思公主身后现身道:“阿姊若是救起这个女子,便是得了一个上好的陪嫁丫鬟。”

萧别离闻言跪拜,仍是看不清他的面庞。

长思公主拔下女子胸口的匕首,冷笑着用手指将刀尖抵缩,见鲜血自刀柄汩汩流出,她道:“弟弟的小把戏可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怎还须得我出手救人?”

“腹中一刀下去,生死未卜。不过鬼窟之事牵扯甚多,本就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故此,于警世司而言,她不能活着,至少不能以这张脸活着。”

“你可知换脸的代价为何?”

“约是同兄长祛麻子一般,毁掉那块肉,重长吧。想来鬼窟之事,她不死,也得承受一番苦难才得以赎罪。更须得承住这番苦难,才是阿姊喜悦的陪嫁丫鬟。”

“弟弟一向仁慈,阿姊可是担心得紧。如今见弟弟能这般想,阿姊已然喜悦。”

“阿姊愿帮弟弟,弟弟喜悦才是。”

长思公主拔下头上的牡丹发钗,扔在萧别离眼前道:“既是如此,便将她的脸划满血印再送进我宫中,可要划快些,不然肠子流一地便救不回了。”

萧别离手指微动地勾住发钗,而后握紧,关节泛白,有鲜血自掌间滴出,但他低垂的头只看得到绣花鞋远去又停留。

“弟弟,她叫什么名字?”

萧别离抬头,却是旁人替他答道:“小月。”

“小月不好听,以后她叫浓月。”

长思公主嫣然一笑,轮椅上的人也在笑,他们拥有相同的桃花眼,单是对望,便令人心神荡漾。

可不知怎的,李尤心底涌起浓浓的恐惧。这恐惧在萧别离拿起发钗猛地划向小月脸庞时,倏地将李尤弹出。

她分不清这是她的恐惧,还是萧别离记忆深处的抵抗。

她只知道,近来的月,确实太浓了。

而她,摸着自己的脸,连连咽口水,好似黑夜中隐藏着恶魔,要将她吞噬。

她惊惧地闭眼,凭着感觉回到自己身体。身体仍在温暖的怀里,却止不住她心底阵阵寒意。

小月的事情,白应留是不知吗?

还是他知道,但他有所隐瞒?

为何隐瞒?

她想不出缘由,但白应留的记忆中不见此事,约摸是他不知道,或者对他而言不重要,没必要特意提吧。

这般想,她长出一口气。纵使这警世司的新主子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儿,不论如何不会放白应留自由,但白应留站在她身边,她便足够安心了。至少,白应留在她身边,主子也会留她一条命。

很好,如果后背没有传来令人心头一凉的质问,就更好了。

“你方才,去哪儿了?”

刚刚长出气时,被发现了?

喘口气就能被发现?她不这么认为,于是决定装睡。

“我并非在诈你。”他将手放置她心口处道:“呼吸、脉动皆有定时,常人之脉,一呼两至,一吸亦两至。一呼一吸为一息,我气息脉动却皆较你慢,往日你一息,我脉动三至。今夜却快到,你一息,我脉动不及两至。此象非你,实乃婴孩之象。”

李尤后悔让白应留为她念书了,这人学得越多,便越不好骗了。

她恹恹转身道:“你能不能别总是一眼便看穿我,这样,我觉得自己很无能,越来越无能。”

他摸着沮丧的小脸道:“并非你愈发无能,而是我愈发了解你。”

“那我也想有自己的小秘密。”

他将她的脑袋箍在胸口道:“旁的秘密可以有,这个不可以。”

“为什么?”

他许久未答,仿若永远不会回答一般。

直至窗外下起雨,她侧身倾听雨声,证明她尚未睡下,仍旧在等答案。

雨愈下愈大,堪堪遮盖人声中,他道:“你一走,她便出来了。若是他日,你回不来了,我要这躯壳作何?”

字字恳切,反倒令她无言以对。

沉默中,身边忽然一凉,她心中一惊,伸手抓却抓个空。连忙起身,见他又要打地铺。

“你别这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只是不敢开药,所以想偷学一些本领。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用这种方式,你认为医圣不会见死不救,我们得信任她、尊重她。可我不敢赌,所以才不告诉你,可是事急从权嘛,偶尔一次没事的。”

他生气了。

她也生气了,“而且,你就没有事情瞒我吗?”

说完这话,她便意识到,他并不晓得她窥见他生命中的哪些时刻。他只知道,已将过去完全托付。

因此,他又不愿意说话了。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已经下不了台阶的她赌气翻身躺下道:“而且,你也不用治了,我也不用在乎是否会有孕了。我们明日就下山成亲、改户籍,将你的名字与我的锁在一起。届时你死了,我将长生刀当掉,换一大笔钱。”

气话出口,禁不住有丝哽咽道:“我若因着有孕被夺舍,那我即刻下九泉去寻你。若是没有,那我用这笔钱将孩子送到慈幼堂后,再去寻你。反正,不会让你等太久。至多十月,七个月也说不定。”

委屈到小声哼哼,也是她未曾想过的。原来,她已经这么爱他了。

爱到,只待他开口。

“阿尤……”

他一开口,她便又钻到他怀中道:“我错了,我知道我不想怀孕,和你不想我离体是一回事,我不能对自己宽容,对你严苛。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你可以告诉我,你不开心了,但是你不能不理我,不过也不能凶我,我会怕。”

她着实很怕,尤其是萧别离那又黑又静的回忆之境,令她明白,白应留终不会是自由之身,她亦要学会与野兽共舞。哪怕,她只是想做一个好吃懒做被人宠的米虫。哪怕,她曾天真无知地将这事看得极其简单。

湿漉漉的眼神最撞人心,他将她拥紧道:“我……对不起,我改。”

“你以前便说过要改,怎么还突然这样?很吓人的。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拒绝沟通的男人叫冷暴力,这种男人最惹人恨了,只有少数像你这般有钱又好看的,才能讨到媳妇,大部分都是没人要的。”

她言之凿凿,将他的心凿出一个大坑,使他罕见地怯弱道:“我是有些生气……但你就是这般脾气秉性,我有何办法?你能听我话最好,不听,也不至于不理你,我有在改,只是……”

有些话,委实难以启齿。

她黏在他身上,委屈巴巴地问:“嗯?只是什么?你不是又说要改?怎么又不说话了?”

“只是……我……我以为凡人之躯,多有软弱,既是不得百战百胜,便不应故意身处试探之境。”

她指尖划过他的脸道:“就是说,因你欲壑难填,所以想打地铺。但你不好意思开口,就拿这个事情当契机?”

他微微推开她道:“可你不应离体。”

她拉住他的手道:“下不为例,肯定没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他的眼神中闪过怀疑,尽管她在夜中看不真切,却也扣紧他的手道:“我发誓,不然就罚我永远都听不到你认错、你解释。”

戳中他的软肋,他便反握小手,兹当认下错。

见状,她逗他道:“那我们说好了,你以后张嘴就是用来说话的,要是仍旧死性不改,你就……嗯……我就换个高富帅的男人嫁,哼。”

“高富帅?”

“是啊,长得高,有钱,英俊,有男子气魄。”

四目相对间,他蓦然失笑道:“那你要快些,赶在萧下山前寻,不然待他寻人为我提过亲,再想退婚便麻烦了。”

“啊?你真要去三河湾提亲啊?没必要吧。”她趴他胸口道:“我们下山随便找个媒婆写张婚约,再将户籍一道拿去官府也可以呀。”

“不行。”

“好吧,我还以为你等不及了,看来还是能等嘛。”

一脸正经的他别开眼神道:“得等,一来,那个东西在京城有结实的上货,不腥不脏,对你身体好。二来,愿意给我提亲的官媒和长辈不太好找,我的户籍在太傅府邸,得偷。不过,有官媒和长辈提亲,定下的婚约,和户籍一样有用……”

话已至此,不必多言。

再多言,他也实在说不出口了。

“好吧,那我也尊重你的想法,我们互相尊重。”她勾勾他的小指道:“不过我要再确定一下,你确定你会改,不会生气就不说话,随随便便就不理我对吗?”

“对。”

“那你好生说说,我们这次为何吵架了?”

“……”

“你看,你又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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