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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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说着，想起曾经遭遇过的糟心事，义愤填膺道：“所以，现在你别看有些人拿了不少奖，实则是表面光鲜，内里就是个绣花枕头。能那么出圈，很有可能也只是刚好角色契合本性，正好把她的优点放大，这才一炮而红。但红了后，不谦逊，不沉静下来好好打磨演技，反而是趁着红了，各种接广告接代言，拍戏也是草草了事，真是一言难尽。”
陈君故从没了解过这些，听到导演这一番话，只觉得这个圈子真是烂透了。
真正有演技有能力的人苦苦找寻不到出路，反而是一些空有皮囊和野心的人，攀爬着走了捷径。就此恶性循环，圈子越来越烂。
和导演的这短暂谈话，让陈君故越发坚定要好好清肃娱乐圈的心——她管不了别的公司，至少她新创立不久的“君悦娱乐”，必须是实力至上，给予努力和坚持应有的尊重和成果，拒绝一切走捷径的野心家。
陈君故想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分钟之后，她看向徐娇娇，轻笑着说，“娇娇，我和导演有些话想说。”
徐娇娇心思玲珑，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提着果篮和导演挥挥手，“导演，你一会记得来给我看看戏啊。”
说罢，徐娇娇拎着果篮离开，十分乖巧懂事地带上房门。
等到门外听不到脚步声了，陈君故看向导演，才开口说：“您之前说您有个戏，需要投资？”
导演一听，眼睛瞬间亮了，重重点头，然后他识趣地从包里翻出厚厚的一本剧本递给陈君故，“今天过来，除了探望你们，我也是想着把剧本先给你看看。”
陈君故翻看剧本，扫了眼作品的简介，惊讶挑眉，“舞狮？”
“嗯。”导演搓搓手，小心观察陈君故的反应，“舞狮在我国魏晋时期就有了，一直流传到今天，已经越来越少了。在我们小时候，春节元宵都能看到舞狮，那一手——”他兴奋地两手比划着，“嚯——帅气的要命！春节气氛热闹非凡！可惜，现在舞狮的人越来越少，甚至现在有些小孩子都不知道舞狮。”
导演刚开始说的时候眼眸里闪过怀念，可是说着说着，眼里的光亮也一点点暗淡下来。
陈君故扫了眼简介，对剧本很感兴趣，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她看向导演，眸光清冷锐利，带着试探的询问：“这么好的剧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开拍？”
导演被问的一愣，心虚地眼神飘忽，好一会，才犹豫道：“实不相瞒，这个剧本在五年前我就写好了。给很多投资方看过，但大家都一致认为，这样宣扬传统文化的剧本不如迎合市场的剧本赚钱。说不定，拍好了观众不买账，没有票房，会赔本。”
导演没有瞒着陈君故，把之前投资方不肯投资的原因都说了出来。他摸了摸鼻子，目光落在厚厚的剧本上，神情复杂。
“这样的剧本，的确和现在市面上节奏鲜明，浮于表面的电影不同。那些电影观众就只图一乐呵，要么赚点观众的眼泪。看完，出了电影院就忘了，最多是讨论几句，给亲朋好友推荐安利一下。但我想拍的，是立意深远，能够发扬传承中国传统文化的。告诉现在的小孩子，我们的老祖宗，给我们传下来这么好的东西，让这些经过时间长河沉淀下来的东西，不至于渐渐消失。”
“但是这样的东西，观众不一定真的会喜欢看。所以很多投资方虽然很认同我的想。可是却碍于利益和投资回报率——就……止住了脚步。”
导演说着，轻叹一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样的剧本，需要有实力的有体力的演员来演戏。能舞狮的，必然是上肢力量和下肢力量都非常强悍的，不仅要跳、动，甚至还要在站桩上跳动，甚至是高架上。现在的年轻男演员，身娇体弱的，脂粉气浓厚，已经开始缺少阳刚之气，即便是让他们来演，观众也会出戏的。”
陈君故听着，若有所思。
她手指在剧本上敲了敲，淡淡询问：“如果演员没问题，投资也搞定的话，您好好拍，这个剧本，能回本吗？”
“当然可以！”导演激动道：“我对我的故事有信心！虽然是宣扬中国传统文化，但故事的完整度和故事性都是有的。只要资金到位，拍好之后，我有信心可以拿奖。”
导演说到自己想做的事情，眼里都在发光，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好几岁。
陈君故看到导演天差地别的反应，她甚至觉得自己都久违地被她点燃了热血，唇角微翘，勾出一抹笑意。
不过陈君故并没有立刻答应导演，而是冷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需要先看一看剧本，看完之后考虑考虑，然后我们再谈后续的事宜。”
“嗯嗯嗯，不着急——”导演急忙应着，看了眼剧本，再次换上乐呵呵的样子，“我已经等了五年，也不急在这一时。”
导演说的轻描淡写，陈君故却能从他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听出忐忑，甚至是一丝失落恐惧的意味——对方是在害怕再次被拒绝。
陈君故深深看着导演，似乎看到他这五年，每一次都兴致勃勃地给对方讲述他的剧本、他的故事、他的梦想和他想要达成的愿景。
但是却又一次次的，被投资方用一些低俗劣质的商业电影贬低的一文不值，最后，导演只能失望地怀抱住他的珍宝，再一次去寻找希望。
“……”陈君故内心有点五味杂陈，其实这种事情她在商圈里也没少见，但现在是一个对她来说比较陌生的领域，所以更多的是内心的坚定——
她想要打造一片净土，让写故事的人能静下来，好好的写故事；让拍电影的人，可以心无旁骛的，去拍想要拍的故事；让演员，认真打磨演技和实力，完成最好的故事；最终，把成品展现在观众面前，给观众奉上一份视听盛宴。
而不是在一团污秽中，捧出一份裹着糖衣的垃圾，一次次地荼毒观众的眼睛，腐蚀她们的精神。
陈君故深知，要想在圈子里打造出这样的净土，势必充满坚信和荆棘。说不定，还会遭遇很多抵制和困难——她也不可能遇到任何事情都端出“沉迈集团”，或者端出“陈大小姐”的架子出来，总要慢慢探索，一步又一步。
道路虽长且艰难，但只要她努力往前，总有一天，她一定能够打造出她想要的——能给像导演、像徐娇娇这样的人，一个公平且充满希望的干净环境。
对于陈君故这样的人来说，她绝不会因为觉得艰难而胆怯，反而还会生出浓烈的兴奋和激动来。
陈君故只觉得前路都是挑战，她喜欢一个个战胜挑战的感觉。尤其是她有清晰的目标之后，她从不惧怕遇到困难，而是会排除万难，直到达成目标。
陈君故这个时候忽然想到贺济舟，就像她评价他们是非常相似的一类人——他们生来就是高山，喜欢挑战，不达目的绝不放弃！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剧本会成为她达成目标最大的助力和根基。
陈君故虽然内心想法很多，但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询问导演：“您有没有签约公司？”
这一句问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导演还沉浸在壮志难酬的伤心情绪中，愣了好几秒，才从情绪里抽离出来，摇了摇头：“没有，我很不喜欢被人左右，能接受许嘉莉来出演女主，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陈君故微微颔首，主动抛出橄榄枝，“要不要加入‘君悦娱乐’？我向你保证，君悦娱乐绝对不会像其他的投资方，压缩你的创作空间，也不会干涉任何你的拍摄。”
导演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在大脑里检索了下君悦娱乐，没什么具体的信息。倒是这个名字，他咂摸片刻，猜到很可能是陈君故自己的公司。
“……”导演有些心动，沉吟片刻，还是摇头拒绝，“不了，我这样目前挺好的，暂时没有加入公司的打算。”
陈君故知道导演这分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知道想要改变导演的心态，势必要拿出东西来。她没有强求，也没再追问。
病房一时安静下来，导演起身告辞，“没事的话，我去指导指导娇娇。”
“嗯。”陈君故点头，主动道：“剧本我会看的，有问题随时联系您。”
提起剧本，导演眼睛又亮起来，看宝贝一样看向陈君故怀里的剧本，高兴地直点头，“好，好，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可以问我。”
看得出，导演很喜爱这个剧本，陈君故认真点头。
导演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停，回头看向陈君故，“你那个公司，还缺演员吗？娇娇演技很好的，是个好苗子，就是缺资源。要是认真培养她的话，说不定能成为下一个影后的。”
陈君故进组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徐娇娇演戏，听到导演这话，眉头微挑，“你对她评价这么高吗？好，那我会留意她的——”
导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能行的话希望你能给她个机会。”
陈君故微笑着说：“嗯，我知道，谢谢举荐，你慢走——”
导演被这句话逗笑，心情不错地背着手离开。
病房恢复安静之后，陈君故先处理了手头上重要并紧急的事情。处理完，拿起剧本翻开——
这一看，就看到天黑。
晚餐过后，孔德瑞带来了新的文件来，他一推开门，就见陈君故在看剧本。他轻手轻脚地把文件放到桌上，声音很小很轻。
但是陈君故还是听到了，她随手插上书签，按了按有些疲惫的眉心，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她都有点惊讶了——
之前她还说陈岑岑看小说看到大半夜，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因为看剧本而看得废寝忘食，茶饭不思。
陈君故失笑摇头，压下心里的不舍，暂且放下剧本。她想到导演走之前极力推荐徐娇娇，她抬眸看向孔德瑞，“之前我让你查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孔德瑞立刻回答：“目前查到的是，徐娇娇和许嘉莉有可能是狸猫换太子，但这件事时间毕竟比较久远，当时的人和资料都比较难找，具体的情况还需要再调查。除此之外，两个人详细的个人资料，我发送到您邮箱。”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陈君故发了邮箱。
“……”陈君故点开邮件，边阅览边皱眉询问，“什么东西？狸猫换太子？”
孔德瑞对此也很是惊奇，点头道：“没错，许家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许嘉莉也不知道，但徐娇娇似乎早在一年前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什么行动。按理说，徐娇娇现在作为一个孤儿，生活也不算富裕。许家怎么也算是个小豪门了，她完全可以回许家，拿回属于自己的身份。”
小豪门？一个她从来没听说过的小豪门？
陈君故冷笑了一声，眉目沉沉，眼眸寒凉，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说出的话没有半分温度。
“一旦和利益挂钩的东西，哪里有什么非黑即白？况且你也说了，许家算是个‘小豪门’，内里定然是有什么你不知道的隐私。再加上许嘉莉被许家养了二十多年，就算是条狗也有感情了。徐娇娇虽然和许家有血缘关系，但到底对许家人来说，只是个陌生人。而且对于那样的家庭来说，她要是个儿子也就罢了，偏偏只是个女孩。而且徐娇娇现在充其量在娱乐圈就是个不出名的小演员。价值有限，回到许家，难保不会落得个联姻的结果。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回去当‘千金小姐’？”
陈君故又想到了她自己母亲的身世——就算是齐家那种真正的“豪门”，都免不了要商业联姻的命运，更别说许嘉莉来自的那个所谓“豪门”，连她们“四九商会”的圈子都没混进去。
孔德瑞没想到这一茬，听陈君故说完，暗自咂舌，只觉得后背都在发凉，“那这样一看的话，徐娇娇挺聪明的。”
陈君故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徐娇娇笑容明媚的脸上——她又想起自己的母亲了，两个都是曾经的“沧海遗珠”，都是被“狸猫换太子”的受害者，以己度人，她甚至都有点心疼徐娇娇了。
这姑娘是个小太阳的性子，要是从小生活在条件尚可的许家，多半也会和陈岑岑一样，无忧无虑，娇憨可爱的长大。而不是像现在，表面上看上去阳光乐观，充满活力，实则像个小大人一样，懂事的厉害，惯会察言观色的。
想到徐娇娇之前为她调换酒杯，陈君故轻轻叹气，这姑娘这二十多年，估计没有感受到多少人间的善意，也该有人在她背后撑她一把了。
陈君故并不介意，给这姑娘一个机会，帮助她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