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顾凌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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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妍妍送给顾凌喻的生日礼物是一双鞋。
“怎么样，眼熟吧？”
苏妍妍打开包装，从鞋盒里取出了那双犹如蓝色火焰的高订球鞋，接她一脸自豪地望着顾凌喻，十分隆重地介绍道：“这双鞋出厂的时候，全世界有两双，一双被mc 穿着征战欧洲战场，成为他足球运动员生涯中，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双战靴……另一双——就在这！”
顾凌喻说不出心底是惊讶还是震憾，他出神地望着桌面上的那双球鞋，心里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它的价值。
“是你的鞋码，你现在就可以穿上试试。”苏妍妍在一旁鼓动他。
顾凌喻快速瞥了她一眼，眼神在好像在说——我他妈有病吧，我竟然要把它穿在脚上。
苏妍妍咯咯一笑，“看来这份礼物你很喜欢。”
说完，她又打开了另一个盒子。
——里面全是他搜集的 mc在各个时期的亲笔签名照片，顾凌喻随手拿起一张认真看着，而苏妍妍却突然抓起一沓照片用力挥洒到半空。
一张张新旧不一的照片，便像雪片一般纷纷散落在两人周围。
顾凌喻顿时像看病人一样的盯着苏妍妍。
苏妍妍倒不以为意，一只手伸进盒子底部，摸索了两下之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两张门票。
“下个月mc 要来京城参加和茂安俱乐部的友谊赛，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
顾凌喻出神地看了一眼苏妍妍手中的VIp 门票，几乎是下意地抬起手臂，轻轻地拿掉了落在了她头顶的一张照片。
他觉得此时苏妍妍自信的笑容，比房间里并不存的生日蛋糕还要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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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妍妍就要回京城了。
“我开车跟着你，把你送到医院我就走。”苏妍妍提着自己的迷你行李箱，站在酒店电梯里冲顾凌喻撒娇。
顾凌喻明知拒绝也是无效，便矜持地没有开口。
——昨天又睡了一夜酒店的廉价床垫，他这会只觉得背疼。
苏妍妍低头从自己的车钥匙环上，卸下了那个定制的玫瑰金吊坠，然后一把塞到了顾凌喻手里，“这个也留给你，你可以没事就在那些小姑娘面前晃一晃，用来挡桃花。”
顾凌喻多少有些嗤之以鼻，直到听到【挡桃花】几个字的时候，他又改变了主意，从苏妍妍手中接过吊坠随手塞进了裤袋里。
苏妍妍开着车跟上顾凌喻的车后，将人送到了医院大院。
她一把打过方向盘，摇下车窗，将手臂搭在车窗上，冲顾凌喻摆了摆手，“我走了凌喻哥，记得下个月的球赛，我等着你。”
顾凌喻身边不时有同事经过，他抬手应付的摆了两下，以示先别。
就在苏妍妍心满意足地准备发动车子时，突然听到顾凌喻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骂声。
“你们这是他妈的什么破医院，我们来看病，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让我们回家，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
顾凌喻皱着眉头转身，看到两男两女正扶着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往急诊大楼外走来，从他们的穿着可以看出是从村里来的。
那名老者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着，一只手痛苦地捂在后腰的位置，正被左右搀扶着艰难地移动着脚步。
顾凌喻见状快步迎了上去。
“你好，我是这里的医生，请问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老人身边年长一些的男子仍带着一脸愠色，看到顾凌喻一脸关心之后，察觉到顾凌喻也许能帮他们，便缓和了语气答道，“我爸一个月以前从房顶摔下来过一次，当时并没有大碍，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是今天早上他突然喊背疼，我们弟兄两个都以为他是那天摔出的内伤发作了，就着急忙慌地把他送来了医院。“
这时一边年轻点的男子又补充道：“我爸平常可能忍了，小伤小病从来不吭，他能说疼，那一定就是忍不了的疼，可我们来到医院做完ct ，医生看了之后说没事，让我们回家歇着。”
“你看我公公都疼成什么样了，你们医院竟敢说没事，万一我们回到家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们谁负责？”
“大夫，你快给我公公好好检查检查吧，看他这么痛苦，我们做子女实在是不落忍啊。”
顾凌喻快速观察了一下患者，冷静地问：“除了 ct 你们还有没有做别的检查，还有，患者平常血压高吗？”
大儿子立刻答道：“刚才的医生只给我们查了 ct，那医生听说我爸上个月摔过一次，非说我爸腰背疼是摔伤后遗症，让我们回家休养一段就好了。”
“我公公高血压已经十几年了，不过他每天都按时服药的。”
顾凌喻点了点头，“那行，你们去推把轮椅过来，进去之后我再帮他全面检查一遍。”
没想到顾凌喻的话刚说完，那名老者竟然痛苦的哀嚎一声，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栽，痛得晕死了过去。
顾凌喻脸色凝重，“你们背上他，快跟我走。”
顾凌喻边往大楼里走，边快速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
顾凌喻已经预感到这位患者的情况十分恶劣，一套检查下来，果然与他猜想的不差，他初步判断患者是——主动脉夹层。
会诊室，县医院里除了正在做手术的主任级内科医师，都出席了此次会诊。
顾凌喻简短地向大家叙述了检查结果，还有这次危急重症的风险。
“主动脉夹层的的发病率是一千万分之一，最佳抢救时间是六个小时之内，但是我们医院不具备主动脉置换条件，必须将患者尽快送往上级医院，据我了解，离白鹤县最近的，同时又具有动脉置换技术的医院，只有京城的瑞和医院胸痛中心，可是离我们这最快也要五个半小时。”
白鹤县一个小小的县医院，根本没有接收过如此重症的病人，而且顾凌喻将情况说得这么紧急，根本不给他们讨论的时间，于是立刻就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
“顾主任，你确定那位患者真的是主动脉夹层吗？”
顾凌喻答道：“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好，就算他真的是主动脉夹层，可是按你所说的黄金抢救时间只有六个小时，从我们白鹤县送往京城，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先不说家属同不同意咱们转院，就算他们同意，这个途中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们谁来承担这个责任呢？”
“是啊顾主任，你可不知道在我们农村医闹有多厉害，万一患者真的在转诊途中发生意外，他们可是会闹翻天的，到时候狮子大张口，医院也承担不起。”
“而且手术费也会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别咱们在这商量半天，人家患者家属一听手术费自己就打了退堂鼓。”
人命关天，顾凌喻打断了大家的讨论，他一脸正色的对所有人说，“家属的工作我去做，只要家属同意转诊，一切后果我来负责。”
说完顾凌喻起身走出了会诊室。
一出门，他就被救父心切的家属堵在了门口。
“医生，你们商量的怎么样，我爸他还有救吗？”
“我爸现在已经昏迷了，你们快想个治疗方案出来啊，总不能让人躺在那等死吧！”
“求求你了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救我爸，他劳累了一辈子，自己一个人带大我们弟兄俩，现在我们兄弟两个都成了家，我们不能没有——”
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顾凌喻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面容严肃地打断了两个儿子。
“是不是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无论需要花多少钱，你们都愿意救你们的父亲吗？”
两个哭成泪人的儿子异口同声地回答：
“救！我们一定救！”
“救！多少钱我们都愿意承担！”
顾凌喻再次问他们：“我们必须尽快将你们的父亲转到京城瑞和医院做手术，因为目前只有瑞和能救你们的父亲，只是从白鹤县到京城最少需要五个半小时，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黄金抢救六小时的时间，所以在转诊途中一切都是不可控的，你们还愿意吗？”
两个儿子学问不高，正在脑子里努力理解顾凌喻的话，倒是老大媳妇上过高中，她立刻清楚了顾凌喻所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两兄弟，眼神果敢地问顾凌喻：“医生，是不是不送京城，我公公的命就一定救不回来？”
顾凌喻出于医生的本能，下意识地想要告诉他们所面临的种种风险，可现在时间紧急，他怔忡了两秒之后，毅然点了点头，“是。”
“好，我们这就出发吧。”大儿媳妇立刻态度坚决地做出了决定。
这时会诊室的医生们陆续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大都是事不关己的平静。
只有走在最后面一位，在经过顾凌喻身边时特停留了一下。
“顾大主任要真有本事，可以调一架直升机过来，那样时间肯定来得及。”
——说话的正是顾凌喻在酒店遇到的王副主任。
——那个将小护士拐去酒店开房的渣男。
不过他的话倒提醒了顾凌喻，如果他给大哥打个电话的话，调一架直升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又很快在脑子里否定了这个念头。
虽然大哥可以免去报备审批的繁琐手续，以最快的速度给他调来比民用救援机专业百倍的医疗救护直升机，可在日后难免不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借机生事。
他自己选择弃文从医，已经偏离了家族的安排，不能对家族有所助益，所以他更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给家族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顾凌喻陷入两难之地，一道清脆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坐我的车，我保证能在四个小时之内开回京城！”
顾凌喻转过头，竟然看到苏妍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听完她的话，顾凌喻蹙着眉不假思索地喝斥道：“苏妍妍你疯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苏妍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就是因为人命关天，我才选择留下来帮你的。”
这时患者的两个儿子一听苏妍妍能在四个小时内赶到京城，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臂就跪了下去。
“姑娘，如果你能救我爸一命，就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快出发吧，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爸死啊，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要救他！”
“医生，你别再犹豫了，出了什么事我们家属承担！”
“好，我们走！”
顾凌喻最终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就在这时，白鹤县的院长因为听说了此事，已匆匆赶来。
“凌喻，你真的决定了亲自送患者去京城瑞和？”
梳着油头的院长大老远的就朝顾凌喻伸出双手慰问。
顾凌喻下意识地蹙紧眉头，他上前与院长浅握了下手，点头道，“院长，事出紧急，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院长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很是复杂，但是最后都转变成了无条件相信和支持，“既然这样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转过身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合同，然后态度和蔼地递到了家属手中。
“能遇到顾主任也算你们命大，咱们医院的手续我也尽量给你们能免则免，现在就剩下这份转诊同意书，你们签了之后就赶快跟顾主任上路吧。”
顾凌喻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这都什么时候了——
这时苏妍妍站了出来，一把从助理手中接过那份转诊同意书，当着众人的面三两下就撕了个粉碎。
撕完之后，苏妍妍一脸紧迫地冲患者家属吩咐道，“我去发动车子，你们快去抬人，咱们早一分钟到，你们的父亲就多一分生机！”
家属闻言连忙去病房抬人，顾凌喻低头看了一地纸屑，迅速抬起头对院长说了句：“抱歉——”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越过院长，帮着家属抬患者去了。
会诊室外，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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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鹤公路，一辆SUV 车型的阿斯顿马丁一骑绝尘，其车速丝毫不亚于级别的赛车。
“幸亏我来的时候选了这辆比较低调的——小黑丁，要是开着我的正宫来，我就是有心帮你，车上也装不下你的病人。”
苏妍妍开着惊天车速，和顾凌喻说话的语气却是云淡风轻，仿佛此时她开的是在游乐场里需要投币才能运转的玩具车。
“姑奶奶，你开车的时候能不能闭嘴！”顾凌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顾凌喻从苏妍妍发动车子的那一秒开始，就意识到了让她帮自己送病号，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苏妍妍双目注视着前方，眼角却绽出一道弯弯的弧度，“凌喻哥，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把你们每一个人都安安全全送到京城，——包括我自己。”
顾凌喻呼吸一顿，全程除了不时回身询问患者的情况，他没再和苏妍妍说一句话。
……
“三小时五十九分！”
车子畅通无阻地直接驶向了京城瑞和医院，停在胸痛中心的大楼前，苏妍妍看到自己手机上的秒表计时，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由于她的车子只能坐下五个人，患者的两个儿媳妇并没有跟来。
车子刚停下，提前接到指令并严阵以待的瑞和医生和护士，一拥而上，一阵兵慌马乱之后，患者被推去了抢救，两名家属也顾不上向顾凌喻和苏妍妍道谢，一并跟在了医生后面跑远了。
“怎么样，我没吹牛吧？”苏妍妍一脸骄傲地冲顾凌喻展示自己的手机，调皮地等夸奖。
顾凌喻看都没看她一眼，然后突然抬手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像箭似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