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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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一边不客气地收了钱，同时又满脸客气地笑着说：“老板工费其实不用日结的，可以等到病人出院的时候一块结清的。”她显然并没有明白陈君故给她结清工费的目的，还自以为很尽责地说道，“老板，你大概需要我几点钟过来，我肯定会提前到的。”
“……”陈君故心中无语，默默低头退出了手机的转账页面，然后抬起头以更加清晰地口吻告诉护工，“就不必了，你的工作已经到此结束了。”
护工一听立刻就脸色变了，她做护工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干过工资这么高的单子呢，情急之下她想要上前拉住陈君故的手——却被陈君故冷漠的眼神吓退——她只得双手用力撰住自己的衣角，拼命解释道，“老板，你如果对我的工作有哪里不满意，你直接提出来，我保证不会再犯第二次。”
她一边解释，一边慌乱的在病房里乱瞟，直到视线落在那个浅蓝色的暖水瓶上。
“老板，我是看病人睡得很安稳所以才会去打热水的，你也知道医院这个时间点打热水的人特别多，我就在那里排了一会儿的队，打完水就赶快回来了，真的一点也没敢耽搁……我也是听医生说，今天病人就会醒，才想着去打点热水……”
陈君故耳边聒噪，皱着眉头往病床上瞟了一眼，“抱歉，病人需要安静。”说完，她扬起手冲着门的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护工立刻安静下来，不甘的视线从陈君故的手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机界面，上面的收款数额比她平日做三天工赚的还要多，悔不当初地朝自己脑袋上狠狠擂了两拳，之后羞愤的跑出了病房。
陈君故的耳朵终于清静了。
这么一闹陈君故也没什么胃口了，但她还是坐回沙发上，拿出一杯豆浆喝了起来。
几分钟之后，病房外突然探出一个熟悉的脑袋——
陈君故抬起眼，当她看清是谁之后，微微眯了下眼角——说实话，现在她真的不想再和向阳任何人事物村扯上一点关系了。
一道娇俏的身影钻进病房，冲着陈君故甜甜地叫了一声，“小陈姐姐。”
陈君故只能摆出标准的假笑，并且假装带着一丝意外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有些自豪地说：“我们村的韩晗姐姐是这个医院的护士，我刚才找她问了之后，才知道你们住在这间病房。”
陈君故：“……”
原来这里的护士就有向阳村的……
陈君故点点头，她看到到小慧的裤脚和鞋子上还沾着泥巴——既然人都到病房了，总不能立刻赶出去……
见陈君故没有赶走她的意思，小慧走上前去，局促地背着手，“姐姐，我是来看哥哥有没有脱离危险，也没买什么礼物……”
小慧小心翼翼地走到陈君故身边坐下。
陈君故知道山村里的生活条件，如果小慧这次买了礼物来，恐怕她这两周的生活费就没了，于是微笑着朝病床那边指了指——
“你就是买了礼物他现在也看不到，不过你放心吧，他应该很快就会醒的。”
小慧这才重新笑起来。
陈君故想了想，又问她：“村口的塌方修好了吗，你是怎么来的？”
小慧挨着陈君故坐好之后，眼神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早餐，回过神之后才回答陈君故的话：“哪有那么快修好，是生叔叔走望月村那条路送我们来的。”
小慧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解释道：“生叔就是昨天送你们来医院的年龄最大的那个男人，他的女儿雯雯和我一个学校，今天一大早他就把我们几个送到学校来了。”
陈君故：“……”她对向阳村那帮人的人名和关系没有任何兴趣，也没有任何想深入了解的想法，就想转移个话题，“你一定还没吃早饭吧，正好我早餐买的太多了，你就帮着解决一下吧。”
小慧当然立刻推辞了。
陈君故拿起早餐袋子递到了小慧手里，“上次你冒雨给我送吃的，这就算是礼尚往来吧。”
小慧终于不再推辞，笑着接过袋子，并且拿起了袋子里的灌汤包。
她本来可以一口一个的，但又怕陈君故笑她，只好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陈君故并没有盯着她看。
小慧明显还想找话题和陈君故聊天，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昨天才下过那么大的雨，生叔叔他怕耽误我们学习，非要揪着我们来学校，山林可不好走了。我们都知道他一心想让雯雯考上大学，要是能像我们村的韩晗姐姐那样，留在县医院当护士就好了。”不过小慧说着，竟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以雯雯的学习成绩，我看八成会让生叔失望了。”
“……”陈君故真的不想再听向阳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但又不好太冷漠了，毕竟对方也是好心来探望的，只好礼貌和小慧搭话：“那你以后想当什么？”
小慧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当明星。”
陈君故：“……”
小慧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听说考电影学院需要才艺，可我们山里的孩子哪有条件从小学习才艺啊！”
“……”陈君故怕她噎到，将矿泉水瓶递到了她的手里，淡淡地说，“我听你爷爷说你成绩不错，如果你喜欢的话，学医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小慧的语气明显降下去了，“小陈姐姐，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们山里的孩子考电影学院，是痴心妄想，一点希望都没有？”
“……”陈君故不着痕迹地将小慧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小慧的身高其实还可以，但是颜值最多只能称得上清秀，再加上本身没有任何才艺，离如今那些电影学院的招生条件真的相差甚远。
陈君故难得真心给对方建议，“你才九年级，还有几年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这几年时间里你可以多读书，多去了解你向往的职业，到时候你一定能做出最正确和理智的选择的。”
小慧认真的听完陈君故的话，点了点头，脸上油然而生一股崇拜之情。
吃完早餐之后，小慧在病床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回过身轻声对陈君故说，“小陈姐姐，我这一趟也是替爷爷来的，他知道哥哥没事就会放心了。”
陈君故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小慧又留在病房里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才说要回学校了，陈君故便假客套地嘱咐了几句让她回到学校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将她送到了病房外。
送走小慧，陈君故将桌上的早餐袋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连带自己那杯只喝了几口的豆浆一并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起了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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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慧走出病房，来到护士站找韩晗。
韩晗看了小慧一眼，从护士台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这么快就说完话了？”
“谢谢。”小慧笑着接过纸巾，“我还要回学校上课，迟到了老师会罚站。”
韩晗先是点了点头，接着一脸疑惑地问小慧，“我昨天往家里打电话，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这两个人把咱们村搅得天翻地覆，你怎么还跟他们关系这么熟？”
小慧擦完嘴，将手中的纸巾团成了一个小纸球，“也不算很熟吧，就是觉得小陈姐姐人挺好的，我很喜欢和她说话。”
“是吗？”韩晗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句，然后小声嘀咕道，“我看她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善良，她打心眼儿里根本看不起我们山村里的人，还说我们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小慧怔了一下，才忍不住轻轻叹气：“毕竟人家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嘛，看不惯我们也算正常，而且村子里那些人这几天在他们面前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就没什么能上的了台面的，不然那个哥哥也不至于住院，现在还昏迷不醒呢，也不怪人家对我们印象不好了。”
韩晗站在原地，也忍不住叹气，眼神不禁朝陈君故所在的病房瞟去，脸上说不出是不甘还是落寞。
“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小慧说完就不敢再耽搁，冲韩晗匆匆挥手，一溜烟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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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喻在上班前过来看了一下陈君故和贺济舟，但他确实还有工作，上午还排了一台手术，只坐了十分钟就先离开了。
上午十点四十分。
陈君故在病房门外，跟梁闯和几个她新建公司的高层视频，简单的开完一周晨会。
她收起手机和耳机，转身回到病房中，贺济舟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
“……”陈君故再次划开手机屏幕确认了一下时间，她无奈地走到病床边，更加无奈地看着各种仪器上起伏不定的数字和曲线——白鹤村距离京城有那么遥远吗？有那么难以寻找吗？贺家怎么还不派人来接手啊？
真不知道贺鸣凡或者贺家那些人是怎么想的……对大少爷的生死安危也能如此心不在焉吗……
……贺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陈君故认真观察了十几分钟，又坐回病床边的椅子上，拿过她买早餐时候买的报纸，开始从主版头条阅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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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济舟觉得自己的灵魂在天上飘荡。
当他晕晕乎乎魂飞天外的时候，他似乎可以看到他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听到他周围都有什么声音，谁说了什么话。
但贺济舟也不知道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他再一次无限循环的梦境——就像那些每日每夜、时时刻刻纠缠着他的噩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济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死是活，在铺天盖地的肉体疼痛之中、在轮回不止的天旋地转之中，他逐渐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聚拢——
当正午的阳光洋洋洒洒铺满病房的时候，贺济舟猛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明媚又空荡。
贺济舟的眼前一片模糊。
空气中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刺鼻味道，以及耳边传来的各种医疗仪器轻微的“滴滴滴”的声音，这些东西正提醒着他——他的身体还存活在这个地球之上。
贺济舟直视着一片模糊雪白的天花板，过了好几分钟，呈现于他视网膜上的事物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轻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奇怪……
……十分麻木。
好像他的胳膊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一般，已经被什么物体压迫得失去了知觉。
贺济舟微微移动了一下目光——在他的右臂之上确实趴着一个人，对方的手中还擎着一张大报纸，当然这个时候对方差不多将自己整个脑袋都盖在了报纸下面。
从他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她那张藏在报纸下方若隐若现的脸庞。
她的睡颜又乖巧又恬静，和她平日里给人那种“盛气凌人陈大小姐”的气质迥然不同，她的额发有些杂乱，光是从睡颜中都可以看出来她已经非常疲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