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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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武看着刘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就这么陪着，听着他诉说自己的故事……
过了几分钟，刘超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了，抹了抹眼泪，“谢谢你啊，文武兄弟，这大半夜的听我在这倒了一堆苦水。”
“别这么说，遇上就是缘分……其实……”张文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本来想说自己可以和鬼魂交流，等你死了有什么话要捎回来可以找自己帮忙。
可这话没法说出口啊，就算自己说了，对方信不信啊？没准刘超就以为自己是个神经病呢。
“唉，我的病把家里都拖垮了，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她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以后可怎么过！为了给我治病，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到最后钱没了，人也没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会好的……会好的……”张文武感觉自己终于找对了两个词来安慰人。
“刘超?我就晓得你龟儿子躲这里嗦……你啷个就是不让老子省心……”一名中年妇女推开楼道门，见到刘超就是一顿数落，突然发现张文武也在，只好话锋一转，“快点回去吧，大半夜你不睡觉跑这来干嘛！快点回去！”说完关门走了。
“我晓得！你莫要管！”刘超用家乡话回了一句，转而对张文武说：“这是我老婆，在这陪床呢，对了，兄弟，你家里几口人啊？”
“我……我是孤儿。”
刘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啊……不好意思啊，行了，今天太晚了，再不回去婆娘又要催了。谢谢你啊兄弟，日子再苦还是要过啊。”说完，刘超起身回去了。
张文武目送着刘超离开，看着那被病魔折磨的单薄身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回到病房后，张文武还是在思考那个问题。
积德行善和为非作歹哪个能长命百岁，为什么老话会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些经过了岁月沉淀的话都是人们智慧的结晶，不可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人生无常，大常包小常……
第二日，张文武的出院手续办完后，他让蓝天云和大梁先去车上等着，临走之前，他要去道个别。
蓝天云听张文武说了昨天晚上在楼道里碰上刘超的事，自然不会反对，说了声我在车上等你便带着大梁先离开了。
张文武来到了六号房，进门后并没有看到刘超，向同屋的病友一打听，才知道他去做治疗了。
张文武把自己没吃完的一些水果留在了刘超的柜子上，又和同屋的交代了一下。
出了房间，张文武觉得自己和这个刘超挺有缘的，昨天晚上应该是不该相遇，但是相遇了。今天，自己特意去找他，却又找不到，这应该算是注定相遇却错过了。
走出住院部大门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张文武点了根烟，一边走，一边看着这场雪。
停车场和住院部之间有一段距离，张文武一根快抽完了，才看到车胜男的车，想着车胜男应该是被她姐抓壮丁了。
踩灭了烟头，张文武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一根烟的功夫，雪花已经从零零星星变成了鹅毛大雪。
来往的路人把自己都武装了起来，只漏出一双眼睛“警惕”的注意脚下。
张文武也不例外，本事再大滑倒了也得狗啃屎。
“哐当！”……
离张文武几米远的地方，一个推着红色自行车的女人终究是没能处理好摩擦力和身体重心之间的关系，摔倒了。
一同摔出去的还有她捂在怀里的饭盒。
饭盒里面装的是饺子，热腾腾的饺子在雪地上一滚，一个个变得胖墩墩的，还挺可爱。
这一摔力道应该不小，有两个饺子甚至跑到了张文武的脚边……
女人可能是摔蒙了，倒地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起来，缓了半分钟，才开始尝试着站起来。
好在是冬天，穿的都比较多，女人拍了拍身上雪，支撑好自行车后去捡饭盒。
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看见散落一地的饺子突然不动了……
张文武本来也没在意，冬天摔跤的人多了去了，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错身经过她身旁时，张文武听到了女人好像是在抽泣。
“摔哭了?这么大的人了……”张文武自己嘀咕了一下。
走出两步后，张文武突然想起来，刘超昨天晚上跟他提过，自从确诊后，他媳妇把家里能换成红色的东西都换成了红色，说是这样能冲晦气，对刘超的病有好处。
刚开始刘超还骂她，本来钱就不多，还花在这上面，这不是败家吗。
随着病情加重，刘超似乎明白了媳妇的心思，她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方法给自己一个希望。
眼前的女人，红色自行车，红色羽绒服，红色旅游鞋……
想到这里，张文武明白了，也许这盒饺子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立刻折返了回来，帮着红衣女子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饺子。
本来热腾腾的饺子这会儿已经和雪一样冰了。
女子见有人帮忙，赶紧抹了抹眼泪。
“谢谢你。”女人装好饺子便准备离开。
“你是刘超的媳妇吗？”张文武问。
听到张文武这么问，女人又仔细的打量了一遍，从表情上能判断出来，她并不认识张文武。
“你是哪个吗？”
她一张嘴，张文武就知道没认错人，昨天晚上刘超他媳妇就是这个口音。
“嫂子，我是超哥以前的同事，我叫张文武，我是来还钱的，刚才去病房没找到超哥，给你也一样，你等我一下。”
张文武说完，朝着蓝天云他们的车跑了过去。
张文武预计的没错，车胜男也在。
“你们身上一共有多少现金？”
张文武拉开车门没头没尾的就来了一句，车胜男没说话，扭头看向坐在后面的蓝天云。
“那个女人是刘超的老婆吗？”原来张文武的一举一动蓝天云都看在了眼里。
“嗯，还是小云冰雪聪明，有多少都给我，算我借的。”
蓝天云白了张文武一眼，“男男。”
“哦。”车胜男听到蓝天云叫自己，也没问，直接打开了手包，数了数九千多不到一万。
“哥，俺这还有。”大梁递过来一张五块的，两张十块的。
“别捣乱。”张文武抓过车胜男手里的钱又跑回了刘超媳妇那里。
“嫂子，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你先用着，剩下的等我手头宽裕了再还给你们。”
女人有些迟疑，刘超的病已经把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如果刘超外面有外债，他怎么可能不告诉自己呢。
“你刚才说你叫……”
“张文武。”
“你和我老公是……”
“哦，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你们还没结婚呢，可能超哥没跟你提过我，这钱你放心用，给超哥买点有营养的东西。我就先走了嫂子。”
张文武看出了刘超老婆的怀疑，所以说了几句后便跑掉了。
等刘超收到钱会怎么和他媳妇说，张文武不知道，这会儿坐在车上，他的脑海里还是那些掉在地上的饺子。
一开始自己还觉得这些饺子挺可爱的。一份饺子而已，赃了也就自认倒霉了。
可对于久病之家来说，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自然包括每一餐的饭钱。
张文武窝在副驾若有所思。车胜男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蓝天云，蓝天云在闭目养神。
葛大梁这几天在车胜男那迷上了漫画，走到那看到哪，这会儿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本《号令当歌》。
“要不要……我再去取点钱?”车胜男这话也没说问谁，但是蓝天云却睁开了眼睛。
车胜男见表姐有反应，从镜子里等着蓝天云的答案。
蓝天云却看向了张文武，“问你呢！前面那个！”
“他们确实挺可怜的，要不再帮帮他们吧。”
“你想帮多少？”蓝天云问。
“嗯……要不然……”张文武一开始是真的在核算自己能拿出多少钱，可是说话的功夫他发现蓝天云的表情有点不对。
“小云……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他们真的挺可怜的。”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日子过的有多苦，你又不认识他们。”
“我知道。”蓝天云十分肯定。
“你去哪知道，他告诉你了？”张文武觉得蓝天云有点胡搅蛮缠了。
“你说得对，他们很可怜，可每个人的悲惨人生都是独一无二的，有的人经济困难，贫困、失业、负债等等，压到顶不住就跳楼。
有的人是家庭问题，家庭暴力、家庭矛盾、亲人失去，同样会让人痛不欲生。
还有健康问题：患病，残疾，长期忍受身体的痛苦和不适，就像刘超。
还有感情挫折，爱情的破裂、友谊破裂，众叛亲离。
你看，有这么多不幸的人，你想怎么帮他们?”
“我哪管得了那么多人，我就是想帮下刘超。”
“如果下次你在遇上王超，马超，赵超，孙超呢？”
“那……那我就……就是想让他们过的稍微好一点。”
“救急不救穷，听过吗？”说完这句蓝天云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