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切断与人类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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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包括啥?”“风儿,花儿,树儿;星儿,月儿,灯儿。宝马,香车,还有大美人儿!”“哇哇。什么词,这么好?”“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呜呜。听到这首词,我就想痛哭,你可千万别给我烧!”“梁启超评价这首词,是‘自怜幽独,伤心人别有怀抱。’王国维也说,人生的三重境界,第一是晏殊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是柳永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如这三首词,我全给你烧了。让你无悔此生!”
晓威骂了一句:“我擦。还不知道咱俩,哪个王八蛋先死呢!我说:“好啊。我要是先死了,你别忘了给我多烧点儿。”他问:“你想要什么?”“要语嫣!”他故意歪曲说:“这个有点难,现代禁止陪葬啊!”“你给我折一千零一只鸿雁,左翅上写我的名字,右翅上写上‘语嫣’。然后,烧了。”“为什么不是千纸鹤?”“你去问,元好问!”“懂,《雁丘词》!”
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卷都发下来了,概况课上我的试卷被疯传。起因是晓威拿了我的试卷看,还边看边念:“七草:大哥,你竟然写断肠草!七膏:哇,黑玉断续膏,七虫七花膏!灿哥,你考试的时候想啥呢?”周青一把抢过试卷,继续念着:“日本料理分类:泡菜,泡菜,泡菜。我滴神啊,灿爷,你怎么写了棒子的三大菜系?”
他继续吆喝:“料理五法,竟然写化功大法!汗,还有吸星大法!不服不行,武林盟主!”后来老师问我:“董灿,你这写的都啥玩意儿,就这么破罐子破摔了?”我说:“哎呀。考试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金大侠!”她无奈地说:“下次给我好好写,不要再想金庸了。”我连连答应:“好的,下次我想想古龙!”
上完日概课,我和晓威到三食堂吃午饭。吃饭时看见一只熟悉的猫咪,“嗖”地一下就窜过来,直接亲密地趴我怀里了。原来是六六,我本来就是个宠物控,一个暑假下来,它是完全把我当主人了。接着就看见学长走过来,跟我们打了个招呼。晓威颇有兴趣地说:“学长,你这猫儿挺可爱的,借我们玩儿几天吧!”
学长笑着爽快地说:“行啊。可别给我玩丢了,好好照顾哦!”“那肯定,没问题!”学长点点头,就自己走了,六六竟然也没追他。晓威说:“六儿啊,肯定是从小捡的。你看他爹都走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我说:“它是学长从宠物店里,花了六十大洋买的,所以叫六六。”
“这么简单粗暴的命名,一看就是没情趣的男人。怪不得没有女朋友,只能撸猫娱乐。坑死爹了!”“得了,你是说你自己的吧。想坑爹,首先也得有爹啊!俗话说‘疼心换孝心’,亲生的不一定就比收养的好!不如你收了它,当干儿子?”“我勒个去,好主意啊!”
然后他就无耻地对着六儿说:“六儿啊,你愿意认寡人当义父吗?咱把你亲爹卖了买老鼠吃,好不好啊?一二三四五,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无忌孩儿,快叫义父!”说着,在它身上挠了一下,六儿很自然地就“喵”了一声。我忍不住骂:“你丫儿真是坚决不要脸了,还带这样的?”“咋不带,不如你也做它义父吧?”“擦,我想做它义祖父!”
“我勒个去,那我不是比你低一辈儿。不行!”“好吧,就算你已经替我收了。这年头儿,很多人不如畜生啊,还是猫儿子好!”“就是!既然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说话不算话,死了变王八!”“得了,我做!”“你看它多有福气,有两个这么好的义父。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猫无忌!”
吃完饭起身离开,六儿就跟在我们后面,一蹦一跳地走。晓威不由童心大发:“儿子这么有灵性,咱们试试它!”然后我们快跑一阵,它也快跑。我们放慢速度,它也放慢速度。从三食堂跟到男三院,从高尔夫球场又跟到男四院。晓威大笑:“我去,还真甩不掉了!亚历山大,以后还得给它买房子啊!”
我抱起它:“哎,可别累着了。”晓威拍拍它毛茸茸的脑袋说:“儿子,以后你就跟义父混了哈。”我说:“既然咱们收了它,那就重新给它起个名字吧。学长喊他的六儿,我们就喊自己起的名儿!”晓威想了想说:“我的马概挂了,心情十分不爽,干脆叫它马克思吧。”“我擦。你怎么可以给儿子起个外国名字,崇洋媚外!”
“你看它嘴上有一撮黄毛,不如就叫孙黄!”“额,这好吗?”“很黄啊,很好啊!”“也不行,你这不是侮辱它的人格吗!”“它四个爪子都是白的,不然就叫小白吧!”“滚蛋,你是故意的吧!”“怎么?”“难道你不知道高中女同学,给我起过一个外号叫‘小白’?”“哈哈,那你起吧。”“就叫晓威!”“不能跟爹重名,要避讳啊!”
我想了想,小学时家里养过一条小狗,就叫黄黄。黄黄是我亲手养大的,我俩通常是一根瘦肉精火腿肠各吃一半,一袋三聚氰胺奶粉各喝半杯。它特别听话,不管它在哪里,只要我在家门口大喊一声,黄黄,回家!然后它就会立刻,飞奔到我的面前。
每天放学回家,它都会跑出来好远接我。我把书包一扔,它就会立刻叼起来给送回家。上学走的时候,它会把我送到校门口,然后自己跑回家。上学的路上有个大池塘,有一次我在前面跑,它就在后面追。可是一不小心,把它挤掉池塘里了。当时心里一蒙,二话不说跳了下去。结果我呛了一口水,被它咬着衣服往岸边拖,好在当时刚学会了游泳。
然后我回家换衣服,奶奶说,傻孩子,你不知道狗会游泳吗?当时真的,没想太多。可是后来,我的黄黄生病了,悄无声息地死了。它死的时候,我难过地大哭了一场。亲手把它埋在院子后的一块草地里,还找了块木板,给它做了个碑。上书:永远的兄弟,小黄黄!
我对晓威说:“就叫黄黄吧。”晓威说:“可以。小名叫黄黄,学名叫黄帝。”我说:“咱们可都是炎黄子孙啊,这对得起咱们华夏的人文初祖吗?”他说:“什么黄帝啊,寡人只膜拜炎帝!”“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黄帝。”“那你喜欢谁?”“战神蚩尤!”“我去,膜拜!”
回宿舍我们立刻找了个大纸箱,里面垫上两件穿不着的衣服。这样给它做了个窝,放在我衣柜旁的角落里。它在宿舍里跑来跑去的,显得异常兴奋。孙黄从外面回来,看见黄黄伸腿就是一脚:“我擦,这玩意儿哪来的?”黄黄惊叫一声,吓得马上躲进窝里。我飞起一脚踹在他身上:“再敢欺负我儿子,我tmd废了你!”
晓威也跑过来,按着孙黄笑说:“竟敢欺负我儿子,快给它磕头赔罪!”孙黄哭笑不得:“你妹的,我给猫磕头赔罪?”晓威不怀好意地说:“那不管,反正要赔罪!”他在孙黄的书桌上瞄了瞄,伸手拿了一盒罐头:“哎。午餐肉罐头,黄黄肯定爱吃!”孙黄大叫:“我擦。人渣儿,我刚买的啊!”“给我儿子吃,别这么小气!”孙黄苦笑:“唉,我的侄子哎!”
那个下午是日语听力课,但是没什么心情去。于是就拉着晓威一起翘课,去文集楼打乒乓球。刚进乒乓球室,就看见了王导。王导很诧异地望着我们:“嗯?你们不是有课吗?”晓威躲在我后面装哑巴,我有点心虚地说:“额。那个,翘了啊。”王导说:“我靠。好小子,有出息!”
本来我以为要悲剧了,但结果我们一起,打得不亦乐乎。我是从初三下学期学的乒乓球,高一在宏志院里打了一学期,整个乒乓生涯只有一年。旅院体育课,选的就是乒乓球,有空偶尔也去打打。很多人握拍的手法都是直拍,于是我就学了横拍。打了一年,就只练了一个发球。轻轻地,柔柔地,带点旋劲。
其实这种发球,也没太多技术含量,接习惯就好了。但不少人刚跟我打球,一接就撞网。王导就在这个球上,撞得头破血流。也就是我发的球,她基本都接不住。所以这就不是双方的切磋了,这是单方面的屠杀。她拉长球还挺厉害的,但我绝不给她拉球的机会。只要她的球稍微高点,立刻就不客气地扣杀。
横拍就是爽,扣起球来很给力。让她常常阵亡在,拉球的前一刹那。她快抓狂了,我一直笑说:“王导,别怕。淡定,别激动哈!”她指着我,苦笑着说:“我是真怕你,你小子杀气太重!”然后她跟晓威对战,俩人的水平差不多。跟我打,她是被虐;跟晓威打,他俩是互虐。打到最后,他给晓威的评价是:“老喜欢玩阴球。球如其人,你邪气太重了!”
晓威不服地说:“切,就你是一身正气!”我俩走的时候,她问:“你们听力课点名了没?要是点了名,我给你们补个假条吧。”晓威故作淡定:“心领。大学翘一次课也没啥,一次都不翘课的学生,不是好学生!”王导说:“好吧,你强!”我说:“王导。你是我们旅院,不,云南。不,全中国最好的辅导员!”她笑说:“滚,你们快给我消失!”“诺!”“嗻!”
回到宿舍时,周亮正把黄黄抱在怀里喂薯条。晓威拍拍他肩膀说:“好兄弟。等以后你死了,我一定让黄黄跪在你的坟前祭拜!”周亮不满地说:“擦,我还没它活得长?”晓威佯怒着说:“我擦,你敢诅咒我们儿子早死。灿哥,帮我咒他!”我笑说:“朕现在对你,进行正式的诅咒。就像几百年前的犹太教会,对磨镜专家斯宾诺莎的诅咒一样!”
我双手合十,仰望着天花板,大声地祈祷:“万能的上帝啊!让他白天遭到诅咒,晚上也遭到诅咒;让他躺下来遭到诅咒,站起来也遭到诅咒;出门遭到诅咒,进门也遭到诅咒。愿上帝不再宽恕他,愿上帝的愤怒烘烤他。在他身上压下所有的咒语,从天底下抹去他的名字。愿上帝切断,他与人类的联系!”
周亮大叫一声:“上帝啊,不必了。我自己下地狱!”“呦呵,上帝可以啊,这么好用的!”晓威接了一句:“因为你切断了,他与人类的联系!”确实,这太残忍了。我忘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孤独,更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