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中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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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布尔在《蝉》一文中写道：请不要厌烦，炎热夏日里，蝉的鸣叫高歌吧。因为它在地底，过了四年，暗无天日的生活！而且，仅仅高唱一个夏天，就要悲惨地死去！我那三年，同样暗无天日的生活 。也是仅余几抹亮色，然后是同样的结局。我有蝉的病，更有蝉的命。
传说唐诗，大约四种套路:田园有宅男，边塞多愤青。咏古伤不起，送别满基情！而宋词是：少年喝花酒，老兵坐床头。知青常流放，美女在青楼！我看很多所谓的现代诗，无论写什么，都离不开有病无病的呻吟爱情！这些不是美丽的诗，但是我青春有病的呻吟。总是静深不动，岁月的微风吹起来，偶尔也会溅起一片浪花。
一个阴天的下午，精神就像天气一样昏。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困得要死，懒懒地从床上坐起来，趴到窗台上看了看。尹然站在下面，正仰着头喊我：“你的mp5借我用用呗，我想看电影。”“好啊，你上来拿。”“我不上了。”“上来，不然不借！”“哎，你从窗口扔给我！”
“好吧，困死了。为了公平起见，你不上我也不下。”我拿了mp5，正要扔给她，她又说：“万一我接不住，后果自负！”“我擦，有你这么借东西的吗？”“哼哼，爱借不借！”“好吧。亲爱的，你赢了。”我找了件衣服，把mp5包起来说：“我扔啦，衣服你拿回去给我洗哈，到时跟mp5一起给我。”“好！”
我只是轻轻地一扔，衣服和mp5竟然各自纷飞。mp5先摔在地上，继而衣服盖在上面。我勒个去啊，牛顿力学不靠谱儿！尹然捡了起来，朝我吐了吐舌头：“嘿嘿，摔碎了。”“你个死丫头，让你上来你不上，这下爽了吧？”“多少钱啊，我赔你吧？”“别装了，赶快给我拿上来！”“好吧，我上去啦。”
我看着破碎的mp5，极尽悲痛地说：“这是我目前，最心爱的东西之一啊。你竟然给我毁了，快赔吧！”“多少钱啊？”“这个不能用钱的，只能用另外一个心爱的东西来赔。”“啊，那是什么？”“你啊，以身相许吧！”她可爱地笑着，看着我不回答。我说：“算啦。反正今天周六没课，陪我一个下午吧。”“嗯，好吧。”我说：“你脱了鞋，来床上玩儿吧。”
她犹豫了下，乖乖脱掉鞋，跳到床上来。然后在我的床上蹦蹦跳跳，直接把我的床当成蹦蹦床了。我说：“仙子，床快塌了，你饶了它吧？”她爽快地答：“好。”然后就坐下来，在我书桌上拿了一本小说看，竟然不搭理我了。我拉着她一只小手说：“宝贝儿，陪我睡觉吧。”“不。”“来嘛，一起睡。”“No!”她的回答总是简洁而有力，轻易刺透我满怀期待的心。
我继续不要脸地纠缠：“为什么啊？”“我不困啊。”“就因为这个？”“是啊，你睡吧。我看小说，乖哈！”我不放心：“可不准偷着溜啊，不然赔我mp5！”“嘿嘿，我又不傻，绝对不会赔你。”她靠着墙壁坐在我身旁，我躺下来还拉着她的手。她要挣开，我说：“不要，让我拉着睡觉。”尹然斜着眼不满地说：“我一只手怎么看书啊？”“那就不看了！”
“哼！对了，我可以把书放在膝盖上翻页，嘿嘿。”她为自己的聪明独自乐着。我看着她，觉得很好笑，很快乐。突然觉得，哪怕这一刻闭上眼再也不会醒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和恐惧了。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当我醒来的时候惊喜地发现，她已经躺在我的身边睡着了。书本滑稽地盖在她脸上，我们依然手拉手。
一觉醒来，你的手还在我的手里，彼此温暖。这就是我奋力所追求的成功，这就是我生命全部的意义！我把小说拿开，悄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没有反应。又用她的发丝，在她的鼻孔里轻轻搅了搅。结果她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把自己打醒了。
她动了动正要起来，我“嘘”了一声说：“别动，闭上眼。就这样，睡觉。”她突然歪过头，认真地看着我，问：“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孩儿？”“怎么会呢，和我这么好的男孩儿在一起！”我很真诚地说。尹然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珠可爱地转了几圈儿。然后慢慢闭上了闪闪发亮的眼睛，任由我轻轻搂着她的肩膀。
我们的呼吸彼此相闻，我没有丝毫睡意。只想这样闭着眼，就这样睡下去吧。那是我第一次，很想要一辈子。没有眼泪，没有笑容；没有悲伤，甚至没有幸福。就这样安宁，就这样平静。就这样，和一个心爱的女孩儿。平生相伴，风轻云淡。
一个小雨淅沥的周日下午，天气不好，所以心情不好。如果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那该有多好啊！可是某人说过，天天心情好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疯子，一种是傻子。于是，我无奈而作罢。打开手机，听一首水木年华的《中学时代》。涩涩的唯美，淡淡的忧伤，很快让我陷入遐想。难道这就是，我的中学时代吗？
在床上呆了会儿，踢踏着一双拖鞋溜到尹然那儿。先敲了敲门，没反应。又喊了两声，也没人回答。以为没人在家，我转身刚打算走，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刹那风停，弹指雨落，尹然顿时惊艳了我的风火眼。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身上只穿着睡衣，长发慵懒地甩在后面。
看我盯着她，尹然哼了一声，赶快跑到床上又钻进被窝。我笑了笑，跟着进屋。她打了个呵欠说：“好困啊。”然后，竟然又闭眼睡了，视我为无物。我把她往里面推了推，侧身躺在旁边盯着她看。她真的睡着了，我也不言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开心。
直到她醒来，伸了个懒腰后，好奇地问我：“你笑什么？”“你真可爱。”“哼哼，那当然啦。”“真的啊，你太可爱了。”“哈，我知道是真的啊。”“好吧。”我忍不住，贴着她的耳朵亲了一下。她愣了下，突然温柔地说：“我昨晚做噩梦了，好害怕啊。”“别怕，什么梦啊？”
“好乱，只记得大概。自己不知道走在什么地方，挺黑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但只是一直走，然后迷路了。有个妖怪一直跟在我后面，吓死我了。最后走到一片，落满了叶子的树林里。遇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孩儿，就跟他走了。”“那个男孩儿是我吧？”“忘了什么样子了，应该不是吧。”“胡说，肯定是我！”“呵呵，为什么呢？”
我想了想，随口就说：“按照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我给你解下梦。你走在一个地方，不知道是哪里，又挺黑。其实这象征着现实中的太中，只因为身在其中，所以才模糊不清。黑嘛，那是中国坑爹应试教育的黑暗！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其实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走？只是因为这是一个青春的宿命，象征我们现在无奈的处境。
然后你迷路了，其实那是迷茫，不知所以。那个妖怪的名字，就叫做高考。它一直尾随在我们身后，给我们无限的恐惧和迫害。直到最后，你走进了一片树林，那是你的归宿。水边林下都是隐逸的，那片树林，代表着温暖和安全。那是你长途跋涉后，终于可以休憩的港湾。你跟那个男孩儿走了，就是跟他在一起了啊！
为什么那个男孩儿，一定是我呢？这个更简单！落叶就是我，你不知道我的笔名，是叶落风烟嘛。再说，我所有的衣服都是黑色的，这个给你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埋在了你潜意识的冰山下，在梦中直接呈现了出来！”她听了忍不住笑了：“听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觉得挺有道理呢！”我顺势把手搭在她颈上，轻轻搂了搂：“所以不用怕，我在你身边。”
尹然拉过我的手枕着，乖巧地说：“嗯。”我看着她，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全身，估计吸毒就是那种感觉吧。我问：“尹然，长大以后，你会愿意嫁给我吗？”“你是说，真的吗？”“嗯。”“愿意。”算了，我还是不结婚了。”“啊，讨厌！”“哈，喜欢！” 一个人，这是一个忧伤的天气；两个人，这是一个浪漫的天气。
“下雪啦，下雪啦！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不用颜料不用笔，几步就成一幅画。青蛙为什么没参加？它在洞里睡着啦！”这是小时候，语文书上的一篇课文。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每次下雪，我都会有些失落地想起它。在那间青砖瓦房里，伴着昏黄的灯光。大家摇头晃脑地背诵着，那是童年里，最纯真的声音。
那一年就要过去了，期末考试后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地上积起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地脆响。我们约好晚上，去某个同学家聚餐。整个上午都在上网，下午出门。围巾帽子全套装备，才能抵住寒冷。去尹然那儿，正赶上她要出去洗澡。
一起走到复兴路，我陪她到深泉浴池门口，笑问她：“尹然，有没有洗过鸳鸯浴啊？”“没有啊。”“咱们试试吧？”“哼，谁跟你试啊！”我笑笑，让她不要动。把她身后散落的两条衣带系好，搂搂她的肩膀：“好啦。快去吧，我等你。”她“嗯”了一声进去，我在附近逛了逛。浴池外面有一个教堂，里面正有好多人在唱歌。
从后门溜了进去，在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我是一个缺乏信仰的人，当然危急时刻，佛祖玉帝耶稣什么的，都可以跪求一下。其实我一直想找个信仰，伊斯兰教，直接排除在外。基督教吧，觉得有些扼杀人性。事事以神为本，人还要做神的仆人！
一直觉得，天使长路西法并不坏。在我心中，他是为公平和民主而战斗的超级英雄，虽败犹荣！只是因为挑战了，上帝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最重要的是，他失败了，所以被妖魔化为撒旦。本来就没什么对错之分，错，只是因为你败了而已。我从《耶经》中所看到的上帝，只是一个自私自利，专制独裁的恶霸而已。
有时我想，撒旦不过是耶和华的另一面罢了。就好像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嗯，我们要体谅。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人家的教堂里。却在如此腹诽上帝，貌似有点不太厚道。我对上帝不满不要紧，上帝对我不满，那就完蛋了。赶紧念声佛号，以示真诚歉意：哈利路亚，阿弥陀佛！
佛教，其实是一个很完美的宗教。而我也一向对佛学，很有好感。可有些不爽的是，它的五戒啊！戒杀生非常好，戒偷盗也好，戒妄语也行。因为感觉自己，也不算太坏，所以一般能做到。但是，它竟然还有饮酒戒。人间至味是清欢，无酒怎消彻骨寒！
如果没有酒了，还怎么写诗，还怎么耍贱！而最不能接受的，还是邪淫戒，逛窑子都不行！这让以柳永为精神偶像的我，情何以堪？那时的北宋，“凡有井水处，皆歌柳词！”要知道，绝大部分的柳词。可都是在青楼朱门里，姑娘们的石榴裙上写的啊！
综上。可怜的我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宗教。无奈之下，只好信仰金钱和美女。哦，不对，事业和爱情！教堂里很暖和，听着免费的圣歌，吃着瓜子和糖果。我突然觉得，上帝其实还不错。至少可以交个朋友嘛，别搞什么上下级。请我吃顿饭，敬你也可以，爱你就算了吧。让我的女孩儿爱你？那可不可以，让我当上帝！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尹然出来。先一起回家吹干头发，放好了东西。然后一起去逛街，买了两瓶葡萄酒。逛到苏果超市里，路过二楼一个小角落。瞄了一眼那堆女生用品，我故意拿一包问她：“小妹妹，你都用哪一种啊？我送你一包吧？”尹然脸色通红，抿了抿嘴唇，竟然说了句：“我还没用完呢。”“哈哈，笑死我了！”“你，笑什么！”“哈哈。没什么，我们走！”
去同学家吃完了火锅，有人提议打扑克。我说我回家，你们玩儿吧。尹然拉着我的袖子不让走，只好舍命陪女孩儿了。我说，咱们玩儿钱的，一块钱一局哦！尹然坐在我的旁边，然后玩着玩着，她就把我往床里推。我侧身半躺着，她就渐渐靠在了我腿上。我时不时偷看她牌，她就揪我耳朵。我就反击，刮她鼻梁。
打闹了会儿，我并起双腿弓起来，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这种被依靠的感觉，让我有一刹那的失神。我发现，或许爱比被爱，更幸福。这个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付出温暖。对方，亦安心取暖！曾在旧笔记本上，写过一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遇见尹然后，我又写了一句话：命虽比纸薄，心依比天高！
一日之计在于休息，一年之计在于假期，一生之计在于游戏。除了一个温暖的女孩儿之外，一个人的自由，是我今生所能想到的最好生活。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种自生自灭的自由。或许并不幸福，但是一定无悔。浪荡天涯，游戏人间；红尘熙攘，此心独闲。
我和尹然的关系很纠结，可以一天24小时腻在一起，都觉得不够。也可以十天半月，见面不说一句话。我所铭记的都是，那些最温情的瞬间。其实更多的是，那些平淡无奇的时光。那些日子，我们闹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矛盾。因为她的倔强，我的任性，我们的不懂事。我们很少吵架，不过经常冷战。其实有时冷战更可怕，最后总有一个，会崩溃解体。
一次晚自习，难得贴心的语文老师给我们看电影，《冰河世纪》。多媒体屏幕在后面，这样我就由大后方转成前线，前面的同学纷纷搬着凳子跑到后面来。尹然就坐在我前面，我和她只隔着我的书桌。电影挺好看的，不时引得大家发笑。尹然说了几句话，听着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是在跟我说话。我们已经冷战七八天了，我就装作没听见，不理她。
可是一会儿我就忍不住了，眼睛盯着屏幕，手里玩儿着她的长发。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头来看我，我小声问：“干嘛？”“哼哼，你和我说话了？”“唉，都是你太可爱了。”“头发好玩儿吗？”“好玩儿啊。”说着我往前凑了凑，手从桌子下伸过去拉着她的小手。她稍稍挣扎了一下，悄声说：“不要脸，这么多人呢。”“就不要脸，反正关着灯呢。”“哼哼，好吧！”
然后我们手拉着手，才开始认真地看电影。《冰河世纪》里的那一片冰天雪地，让我十分向往。那是一个纯洁的世界，就像我俩一样。印象中最爱的动画片，是《大草原上的小老鼠》。我已经忘了为什么最爱，只记得那曾是童年里，每天晚饭后最大的期待。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在做着自以为喜欢的事情。可是大多却忘记了，当初喜欢的理由。
听着尹然的笑声，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小快乐。不知何时，她的喜怒哀乐已经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晴雨表。你若安好，便是我的晴天；你若不好，我只愿做你的晴天。从那一片皑皑白雪里，我忽然想到轮回。若有来生，我们就做一对可爱的松鼠吧？冬天，就在温暖的树洞里依偎睡觉。大雪来了，就让我们蹭蹭身子，咬咬耳朵。在无垠的雪地上，彼此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