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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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兴颇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锦衣公子。
这是一个极俊的青年男子,皮肤白皙,身着雍华紫袍,头戴黄金镶玉额,配上一身金银锦玉,十足一位尘世中的翩翩佳公子。可惜脸上狰狞的恨容却让他凭添了一丝邪气。他就是东平第一世家豪门的嫡长孙——刘名扬,东平七县一郡、八百里山河中名声仅次于方传武的一位年轻高手。
刘名扬的这幅作态的缘由,方兴也略知一二——刚才方传武将方来福喊过去一顿训斥后,又耳提面命道:“多说郡内风云事,休提苏姑娘!”方来福便学乖了,对方兴说了很多趣事轶闻,其中就包括这位刘家大少的种种事迹。
五年前,东平武道巨匠张伯涛对方传武评了一句:“咦!汝当为东平小儿辈第一!”这段评价,从此奠基了方传武在东平八百里山河,新生代炼气士中魁首地位。
这就让东平另一大世家豪门的得意子孙,极其不满并深以为耻。可惜在东平郡内刘、方两家对峙的局势,使得这两位佼佼者都不得不收敛爪牙,锐气深藏。于是,历经了五年的风风雨雨,方传武都牢牢为方家和他本人占住了‘小儿辈第一人’这个光荣的头衔,从无动摇,而刘名扬也为此耿耿于怀了五年。
可想而知,这五年间所孕育的仇怨是何等之噬心!
此刻,刘名扬脸上的恨意毫不掩饰,正是因此!
“不过如此毫无心机城府,比起大郎来,差之远矣!”在心底,方兴对这位纠结于虚名的刘家大少很是不屑。然而这一切藐视的心态,都无法动摇眼下这位刘家大少的威风。
经过楼下的一阵喧哗打闹,今日跟随进城的方家护卫都已经被逼困在楼下。等局面已经被刘家所控制后,刘名扬这才带着两个健硕的亲卫,从楼梯口欣欣然然踱了过来。
方兴心道:“这个刘大少还不傻,还知道带着狗腿子。”
刘家人太来的太巧了,方兴心头有些不安,于是他借着埋头吃喝的机会,闭目凝神。昨天剧变之后,方兴就发现他的感知能力已经变得非常敏锐了,只要他集中注意力,外界的事物就会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出他们本来的面目,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在这一刻,方兴就感觉到:恍惚中似乎有三块如大象大小的巨石正从面前缓缓逼近。这种压迫感,在方兴的记忆中略和方来福差不多,比起方传武巍峨气势却是差远了。这种感观认识上的差异,让方兴稍稍松了一口气,他回首向方传武和方来福看去,见两人泰然自若,并无怯色,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方传武,好久不见!”刘家大少上楼后,便对方传武打个哈哈。
方传武随手仍了一块羊骨头,眼光从刘名扬的两个护卫脸上横过,冷冷的吐字道:“的确好久不见,你刘大公子却是越发的愚蠢了!”
“哈哈!”听到方传武的话,方兴差点笑出声来。虽然方传武在刚才就在他面前透露出对刘家大少的浓浓不屑之感,但方兴万万没有想到,方传武竟然当着刘名扬的面,就毫不留情斥骂,而且还是在当前局势明显对方家不利的情况下。
在心底暗笑的同时,方兴对方传武的强硬和霸道又有了一个全新的印象,心里也颇为羡慕——也只有到了方传武这种修为境界,才可以如此的毫不顾忌,真让人羡慕啊!
刘大公子的脸色瞬间一沉,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恨意。两旁的左右护卫,也冷哼一声,“锵锵”的两声,身上的佩剑已经拔出。眼看就要上演一场主辱臣死的戏码了,却又被刘名扬也伸手拦住了。
“你的嘴巴可比修为高强多了”刘名扬颐指气使的本事十足,却不善言辞,伸手拦阻属下动手的企图之后,他嘴上只能勉强的应了一句干巴巴的话来撑场面。
刘名扬出身贵胄,平日里所遇之人,哪一个不是敬着他宠着他的?何曾遇见过像方传武这样毒辣口舌之辈!当下就恨不得将面前的这个强敌用刀劈成千块,可惜目前刘、方两家对峙的微妙局势却让他不得不忍。
方家是外来的过江强龙,而刘家是东平土著豪门大族。三十多年前,方家强势越境,方、刘这两个传承家族在东平郡境内打得昏天黑地,厮杀惨烈。一战下来,刘家一统东平七县一郡、八百里山河的光辉历史成为了过去,而方家虽然得了半县之地作为立足点,可核心族人却死伤大半,无力再战。最终,遍体鳞伤的两家不得不休战议和,从此休养生息了三十余年,而这便是如今东平郡势力格局的来由。
现在,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方家的嫡长子,一个是刘家的嫡长孙,他们的身份在给他们两位带来无数便利的同时也约束着他们的言行,让他和方传武都无法尽情厮杀一场。本来方、刘两家早有默契,在上阳县“方家不进城,刘家不下乡。”双方都墨守边境,保持克制。可方传武终究是刘大公子心头的一根毒刺,明月楼也对刘名扬意义非常,因此一听方传武一行人马来到明月楼,旅居县城的刘大少便忍耐不住,跑来挑衅了。可事到临头,在再度挑起战端的压力面前,刘名扬又退缩了——这口气他忍了!
“如此被人当面唾骂却不暴起动手。这不是没蛋的怂货,就是心机深沉之辈!看来这个刘大少,盛名之下终究还是有几分功底的。”方兴不明所以,不知道刘名扬以大局为重的良苦用心,只以为刘家大少是个心机深沉的任务,在心底对其的评价不由高了几分。
不提方兴在那里瞎琢磨,这边刘名扬刘大公子虽然嘴上略作反击,但是终究是心中藏着一股怒气不得舒展。
他怒目环视,发现除了方传武和方来福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影——之前被他忽视掉的方兴。
此刻,方兴三人坐在一张四方的木桌面前。方传武坐在桌首位置,方来福和方兴分坐两边。刚才楼下喧哗时,方来福起身查看势态,之后就顺势坐在了方兴的下首,和方传武正对面,而方兴对面的一侧便空下来了。刘名扬带人上楼后,转过屏风,便踱在方来福左侧、方兴的左下方,面对方传武,侧首就可以清晰地看到正在蒙头吃喝的方兴。
方兴现在一身所穿的,依旧是那件方母所缝制的青衫。多年穿戴在身,青衫早已洗的发白,衣服的边角也多有磨损。定眼看去,还能隐约看到内间缝订的补丁。再加上方兴干净的面孔和一身单薄不漏的气息,十足一个典型的落魄书生形象。
刘大少脸上不屑神色大盛,他可以对修为不‘弱’于他的方传武相忍为安,也能容忍方来福这种修为不俗的高级家仆,可他却万万不能容忍一个落魄寒酸的普通人看到他出丑的模样!
好像江河的堤坝决了口子,刘大少的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汹涌而出。
“你是哪的奴才,也敢上桌吃食?难道方家就是这样的家教吗?今天我就代你家主子好生教训教训你!”刘名扬口中训斥着方兴,两眼却是紧盯着方传武。
真是城门着火,殃及池鱼!方兴被当头一骂,心中也是无名恶火肆起!本来,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方传武和刘名扬这种级别的冲突,他这种小虾米是插不上手的,甚至挨个边就得伤残。因此一直就沉默在一旁安心作壁上观,见见场面,却没想到刘大少上楼后的第二把火就是对着自己来的。
方兴当即心中一沉,面对此难他一时间还没有拿定主意,是上去搏命,还是静观方传武的动静,身姿虽不动如山,可脸色却已不知不觉阴沉了下来。而刘家大少,见方兴脸色一变,身子却没动,心中也是恼火非常。大喝一声,竟然是直接动手了。
“滚!”
刘名扬藏在衣袖中的右手,‘呼’的挥出,手上的劲气直接催动桌上的汤碗匙架连同汤汤水水一起包笼起来,朝方兴飞击过去。这一招无名无式,使出来轻描淡写,不见丝毫的人间烟火气息,如此驾轻就熟的手段直让刘家大少心中一乐。
“轻轻地挥动衣袖,带起一片云雨,这便是我刘家贵胄的风范!岂是尔等土鳖能够体会得了的?”刘名扬一招出手后,也不看方兴的,只是面带得意的微笑,紧盯着方传武。这屋内五人中,刘名扬唯将方传武视作大敌,至于其他人嘛,刘大少连正眼都懒得去瞧。
然而,在下一刻刘名扬的灵识中却感到侧面猛然升起了一股熊烈的野兽气息,强大而凶残!忽如其来的危险警报,令他浑身一颤,这才瞥见右侧那个青衫男子已经突然暴起发难,展露出气势恰似一只猛扑过来的斑额猛虎。
“危险!”刘名扬在心中狂叫着!
“是可忍孰不可忍!”在那团碗筷夹汤水袭来的一瞬间,方兴也在心中如此呐喊着。
躲已经来不及了!那么是屈身受辱?还是奋起抗争?方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大梦归来后的他,自然而然的有了一股孕育了百十年的刚烈血性!
“去死!”
伴随心头升起的熊熊怒火,另有一股澎湃壮烈,而又不失亲近柔和的清凉之意,从四肢、百骸、胸腹中,由下而上的涌入胸前的那棵真气种子。方兴浑身一阵激灵。他明白,这正是昨夜他吞噬的那团残魂精髓的残余力量。这些得自灵鹫老祖的力量,在帮助他真气胎动之后,又隐蔽潜伏在他的周身,等待他的召唤,而此刻正是他们的用武之地。
两世灵魂合一是他万事的基础,然而那来自昨日的奇遇才是他现在解决临头之难的真正底气!
面对未知的危险,方兴心中最后一丝胆怯闪出,接着他用更猛烈的怒吼声驱散了心中的恐惧。来自命运给予的力量,让他彻底从一只叛逆狡智的绵羊转变成了一只昂首咆哮的猛虎。
勇猛无敌!无所畏惧!那一刻,无数精纯的先天之力化作了千万点闪闪发光的虎形符文,最后终究化作了满腹雷霆。
方兴暴怒而起,张口就喷,如一挂璀璨天河遽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