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方木诉魂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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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府的天空似积尽冤仇,纵使落日未残,也被这突来的凉意斩尽了余晖。
偌大的院落里,回荡着肆意无惮的笑声。
是笑声,但那笑声里有欢喜百分,委屈千分,悲痛万分,所有的情绪都在笑声中尽显,让人不禁同情共感。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相聚,好一个相聚呀!”
菩提银铃一响,那种感觉让她瞬间心头一紧,眉头皱起。
“是她!”菩提自语道,然后着看向花如幻挑了下眉。
花如幻也马上授意,只见他将手指轻轻一旋,一团微红的花状灵息在他掌心慢慢绽开,紧接着花色微微变蓝。
确定之后,御水菩提冲其他几人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便飞身而起,落在四方屋顶之上,跟着四方灵息便将整个院子都围了起来。
为的却不是擒敌,而是护魂。
外面邪气刚散,可不要再被引过来。菩提暗暗想着,就是不知雯渲所说的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菩提回到重绛身边,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只有她才是最容易被控制心神的人。
只是,他们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出来。
菩提慢慢凝着灵息,一边想着,一边将手上的千丝万缕散了出去,只见其中一缕直接被快速抽去,御水菩提顾不得多想,急忙抬脚跟了上去。
可能是觉得不太可能,追到花廊处,他们便停了下来。
“夏晚昭已经魂灭,为什么这里依旧聚着灵息?”花如幻凑到菩提耳边,一脸不解的轻声问道。
御水菩提将一枚花叶置于手心
闭目
聚灵
只见那花叶微微发出异彩,于当日所探灵息一致,且丝毫未减。
“夏晚昭也许是想把这里当作自己最后的坟墓,亦或者是他人的坟墓。这里灵息独立,所以必有灵体。我们下去看看。”
虽然御水菩提的话后面的人并没有听见,但当看到所有人都准备走入花廊之下寒渊的时候,夏之蝶惊恐地拉住苏方木的胳膊,大声喊道:“不要进去!不要进去!那里面什么也没有,黑呼呼的,而且特别冷,我们不要进去,好吗?”
夏之蝶惊恐地看着苏方木,接着变成了乞求。
“呵,傻瓜,这么多人在,你怕什么,再说了,发生这么多怪事,不去看一下,以后也不能安心啊!”
苏方木说完,冲着御水菩提他们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下去,一探究竟。
白水云与容落每人前面一个花盏灯,花盏为如幻灵息所凝,不仅可以使前路通明,还能提前探出突来的危险。
寒渊之下,亦如茂林,花盏灯下的碧翠冒着丝丝寒气,滴滴晶莹在一片缭绕中滚动。
潮湿刺骨的冰冷从脚底慢慢上移,直到整个人都像是被冰冻于海河之中。
夏之蝶眼神闪躲,她紧紧的贴着苏方木,颤颤巍巍地跟着向下走,她一直都在发抖,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她的恐惧已经超过了底下的寒冷。
走过一片树木丛生,拨开最后一层枝叶的时候,眼前突然平坦了不少,除了一棵粗壮的残木俯卧于一片花草之间,整个潭底基本上可以一目了然。
顺着残木的枝干,菩提又向前走了一段,当她走到一处冰如锥骨般的地方的时候,一个女子的身影赫然出现于她的眼前。
她伸手阻挡想要上前的苏方木与夏之蝶,“不要过来,她样子不好看,不要吓到你们。”
菩提尽量让自己平复到不去颤抖,她多想自己的心可以固若磐石,不被世间凡事所扰。
可是,不行。
心里的难受与眼泪一样,都不能被自己控制。
“她……是雯渲?”怀音藏于菩提身后,声音微颤道。
“究竟谁,竟把她残害至此。你们看她身体上的伤口都不是普通的伤口,试想是什么刺入人体之内,除了这灼伤还有黑色柳叶状烙纹?”
“嵌骨柳?”白水月低声回道,若不是自己曾经见过,他是一百个不愿提起这个让人不适的名字。
嵌骨柳是上古时期,为了约束屡次逃跑的奴隶而创出的一门邪术。
他们通过将带有兽毒的寒冰刺入皮肤,而限制其行动。
待寒冰慢慢化去,那些毒素就会附着于骨,它们会不断的啃食,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啃食。
而被嵌骨柳束缚的人,只能默默地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直到全身骨头被啃食殆尽。
菩提慢慢蹲下身子,伸手拂过那骇人的疤痕。这一刻她终于可以从毫无意义的悲伤中缓过神来,只有脸上的凌厉还不曾褪去。
雯渲,如果按苏凝是所说,当夜的情况她自己是绝对跑不掉的。
是有人救了她,还是那一夜她并不在洧安。
盈盈花盏灯下,一个女子,蓬乱的头发贴在嘴角,浅色的布衣之上血痕斑斑,裸露着的手臂上一条黑色印记。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她咬着所有的丑恶在寒渊潭底受尽折磨,到底是在等什么?
菩提轻声一笑,脸上挂满了温柔,她十分小心地把雯渲抱在怀里,接着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不要害怕,让我来帮你。悲苦有尽时,而我就是。”
雯渲依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两行泪水划过,所有坚强的伪装和痛苦的经历在这一瞬间全部崩塌。
她努力让自己醒过来,她努力的让自己的魂魄不受这具躯壳的约束。
怀音随手扯过一片树叶,置于唇边,悠悠曲调中流出一股暖意。
空洞的潭底,飘出一串痛哭的声音,伴随着水珠的低落,慢慢地越来越近。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雯渲的身体里慢慢飘出,因为嵌骨柳的束缚,刻有印记的地方始终不能从肉体里摆脱出来,七条长长的拉痕让她整个人都扭曲了模样。
她用力地拽了拽还被钉在身体上的双脚,最后无奈笑道:“对不起,我尽力了。”
因为此术附在她的身上过于长久,所以,御水菩提知道,他们已经不敢贸然出手。
毕竟,雯渲的魂魄到底有多脆弱,谁也说不清楚。
“你可以说话?”
“这颗树让我轻松了不少,只要离它近些,我感觉很好。”
突然雯渲看到菩提身后的夏之蝶,所有的愤怒随着她的拼命撕扯全部涌了出来。
她不停的撕扯着被束缚住的魂魄,声嘶力竭地喊道:“这一天你可知道我等了多久,好呀!太好了,今天我便让你跟我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