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炉 生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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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御水菩提的记忆里也曾遇到过一次让她此生都忘不掉的祭祀节,就在双梓镇的赤虚殿外。
那时刚刚知道水月拥有着半仙灵体,怕有异于寻常灵息,不敢冒然医治。
经过百般打探,才知道在双梓镇的小医馆里有一神医,对灵体修复最是精通,所以二人便丝毫不敢耽搁的去了那个不起眼的小城镇。
或许历来都有这样的传统,那就是越是本事大的人就越有一些让人火大的臭毛病,所以,二人一连逗留几日也没见到那个传闻中的绝世神医。
留在双梓的第四天,御水菩提正敢无聊,便听到街上一阵吵吵嚷嚷。
打听之后才知是要进行焚炉祭礼,而且这次的活祭品乃是汀兰的侯府嫡女。
果然,不大一会儿,赤虚殿外已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御水菩提透过人群,看着被绑在木架上的女子,她双目凝视着天空,姣好的容颜上看不到半点恐惧,倒像个大义赴死的义士。
看到这些菩提突然觉得此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冷血的事情,试想一个小小城镇的祭祀活动要将一个妙龄少女活活烧死,这还算哪门子造福,分明是造孽。
“花如幻,他们为何要烧死那女子,她犯了何罪?”
“无罪。不仅无罪应该还是个品行端良,广集德善之人,因为是祭品所以只有这样德才兼备的人才配。”
“我呸!都要被活活烧死了,手段这般残忍,不怕报应吗?不行,今日没见也就算了,既然遇见了决意不可袖手旁观。”
花如幻一把拉回几欲冲进去的御水菩提,无奈道:“此事我们不便过问,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了,他们怎会凭你我三言两语就肯放人?”
“自古?他们这样烧死了很多人了吗?如幻,一直以来我便认定人心所向之处终是善的,哪怕情非得已也不必凶残到要取他人性命。再者,她一无罪孽亦无危害,如此做法,我实在不能理解。”
菩提一语直指人心,花如幻又怎会不懂她的心情,奈何这确实是他们不该插手的事情。
“婆婆所言甚是,只是此乃天谴,非人力可控。相传,万年以前混沌之中有一灵山,山上有菩提一株,此树与天地同出,与日月同寿,同处一域,风雨雷暴,而那菩提之上却是日光拂照,霞光万道。之后再过百年,人间精怪蠢蠢欲动,但因惧怕灵山上的圣光,只能藏匿于墨潭深渊,如此又安然无恙的度了半生。再到后来,有人以精怪为媒生生将他们炼化成丹,服用之后转化为力,一人得意,人人效仿,久而久之妄图获得强大力量的罪孽越来越深,误入歧途的人也都堕入无尽痛苦,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怪物。后来有一天灵光突然消失了,没有了圣光的震慑世间最终妖魔四起,民不聊生。当时的妖王名曰:玄起,魔首名曰:白无。世间之人皆以二者为尊,不敢反抗,无限受制,对有异心之人更是群起而攻所以便有了圣灵以外的邪道,之后的一场旷世大战几乎焚尽世间一切。”
每次花如幻讲起从前,御水菩提都会听得入神。而且从头到尾不会插嘴。
只是听到这里也让她产生了很多疑惑,毕竟仙师南无便是历经了那次大战的人。
“这些我依稀记得,师父在碧华修行之时曾被托付一物,具体怎样我也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是可扭转乾坤之物。”
“仙师南无,佛法高深,修千年善果,世间万灵皆可凝化,所以不管是什么由他守护自然会安全许多。之外还有一人也参与了那场屠戮,他便是这焚炉的主人赤虚,赤虚虽行仙道但性情暴烈,不主净灵感化,而主屠戮,最终以自身骨血祭了焚炉,焚炉启,邪魔消,所以这焚炉里的怨煞之气不亚于那场战役里的尸山血谷,赤虚死后焚炉便落在了这里,长河天堑地灵人杰,这就是汀兰族人的世代宿命,以净灵祭炉,净化怨气,直到焚炉化石成灰与魔煞一同消亡于九道轮回之间,此劫才算有终吧。”
“化石成灰?几千年过去了它可有所改变?唯一不同的就是它又吞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性命,还有,我觉得这个焚炉就是太过贪婪,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不如今日就让它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化成灰烬吧!”
“你想干嘛?”
“想干嘛?哼,它想化灰就助它一臂之力呗。”
“你可别胡来,这焚炉可并非一般灵器,否则天下觊觎它神力的人早就把它取走了,还能留在这个小地方?若是无端惹了它今日在场之人估计除了你我二人谁都别想全身而退。而且此地灵息异常,像是有人在刻意压制,既不显露界位灵体,又隐了灵息所出方位,看来有人比我们还着急,所以再等等看。”
就在人们纷纷议论这场残酷游戏何时结束之时被束缚于木架上的女子突然面露狰狞,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她像是要挣脱出来一般是尽力气用力撕扯着身上的麻绳,手腕被磨的鲜血淋淋也不见她有半分疼痛的模样,只见一名官员模样的人惊恐喊道:“快快快,降住她,别让她跑了,赶紧投进焚炉,快——”
没等他说出最后一句话,那位官员的咽喉已被那女子扼在五指之下。
见自家大人被呃了咽喉,胆小的纷纷逃窜,胆大的聚到一边闲话连篇,赤虚殿的守卫兵士纷纷上前,不一会儿便将那女子包围了起来,只听女子嗤笑一声,在场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不少。
女子一改面色的狰狞,略显悲痛地缓缓说道:“好一个祭礼,好一个祭品,没想到她便是这样死的。你们以为人死了便神不知鬼不觉了,你们以为她们甘心么?今日端阳秽五日,着实是个不错的日子,也好就在此地、此时我便将你们先祖的所作所为,你们的所作所为告知天下如何?若是天下人说她们本就该死,那我定不在这昧心的尘世多留一刻!那么,从何处说起呢,就从头说起可好?哈哈哈……”
女子红衣飘起,阵阵笑声里夹杂着绵绵不绝的恨意和可悲了情绪。
突然她收起好像是在讽刺整个世界地笑脸,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浮起怨恨。
“焚炉落于尘世之时常有冤魂作乱,意图激起焚炉中的怨气,再次创出妖魔为尊的世界。尽管时间已经验证,一切都是徒然,但还是有人提议效仿异地远族的铜鼓生祭,而第一个被作为活祭品的女子她却并非汀兰族人,而是一个被骗了的过路人。无休无止的战乱让她痛失亲人、族人、青梅竹马的恋人,孤独本就让人心死如灰,奈何无良之人还要让她彻底绝望,利用她的善良,欺骗她,最终让她心甘情愿地穿上一袭红衣,让她满心欢喜地走上高台。可没有人告诉她,她身后的熊熊烈火是为她而燃,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想过要接纳她一个外族人。试问,焚炉生祭的祭品到底是谁,恐怕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吧!哈哈,这样屡试不爽的计量你们一用就是百年呐!你们说,她们怎能不冤?”
女子说完露出一丝邪笑,接着瞳孔的颜色变得如火一般,通红起来。
见那女子变了模样,面前的人也都吓得像是失了魂,浑身发起抖来。
而那镇官自知大难临头只能在女子手里挣扎着不停求饶,说他所做一切是关乎天下百姓他也是依祖训为之,迫不得已只求饶他一命。
就在那人连连磕头之时,一名小姐模样的女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上前跪在了红衣女子面前,声称如能饶过她父亲,她愿以命向抵。
不知何时周围的人也变得沉默了许多,像是有一种参与了一场冷漠无耻的事情,被人揭露后的释然和解脱。
其实,汀兰原为卑弱小族,若是不经战乱,也可相安无事的存活于世。焚炉一出,族中长老便开始商议如何利用这上古圣器使汀兰一族从此崛起,使用各种手段从中获得名利。
于是便开始效仿畴山不安族的铜鼓生祭,以活人祭法器,安亡魂,护佑一方乡民。
然而于铜鼓生祭不同的是,汀兰一族的祭祀方式只是欺骗异地女子顶替历届长老之女,让她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含怨死去。存的是害人之心,行的是无德之事,换的自然也会是天道轮回的因果报应。
女子一番求情也并无太大效果,毕竟此乃生生世世之仇,并非今生一起之怨,怎能凭一句恳求一场跪拜便可消除。
汀兰镇官看着红衣女子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于是对着自己的女儿喊道:“娇儿快走不要管我,此乃焚炉千年怨气所生的妖魔,今日她能出现于此定会大开杀戒,你快走,快走啊!”
“哦?大开杀戒吗?那就不要再磨磨蹭蹭了!”那红衣少女五指开始用力,直到面前的人在恐惧之中断了最后一口气。
见出了人命,围观的百姓吓得纷纷逃窜。
周围的兵士见情况不妙,想着一起冲上去将她拿下,只是他们低估了她的能力,再想撤去却已来不及了。
只见一束火光聚成的鞭子在空中呲呲作响,所到之处狼藉一片,那些装模作样的巫师也在片刻之间悉数殒命于那猛烈的火光之下。
女子目眺远山,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置身事外,而这些人的下场也都是咎由自取,与她的恶念没有半点关联。
赤虚殿在,火光飞旋,只见一点银色飘散而起。
再看,那充满烈焰的鞭子已被她稳稳的握在了手里。
“千古恩怨,终有了结的一天,择日不如撞日吧!”
“你是何人,为何能接下这火纹鞭?”
“我是无关之人,自然不怕。你也是无关之人,所以为何不能放过自己。”
“我只是这焚炉里的万缕怨气,凝化成的灵体,世间本无我,我只为报仇而生,仇消则魂灭,我本就不是自己又何言‘放过’?”
“今日没见也便罢了,你大可做你的复仇之魂,可是今日被我遇到了,那我说可行就是可行。佛曰善乃心生,修佛法无边才能普度众生,放过便是放下。”
“可……我无心,生不的善念,只有怨恨。”
“并非有心才得行善,而是为善之人必是有心。即然有怨那善就在它的背面,所以你可愿放下这里的恩怨跟我走?”
“去往哪里?”
御水菩提莞尔一笑答道:“御灵山庄。”
女子不答,只是那条燃着火焰的鞭子已经消失不见。
安静下来的双梓镇上空已是幽蓝一片,火光渐渐熄了下去,褪了红色的照耀,站在御水菩提面前的是一个长相清秀但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戾气的少女。
菩提慢慢走近
女子警惕地攥紧双手
但是,最终还是那一缕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温度,让她放下所有戒备,跟在身后走出了人群。
怨生于火焰,那也就让它消于火焰,你便叫焰舞,可好?
那天,与他们一道回去的还有那位让他们吃了多次闭门羹的那个传说中的神医。
事后才知,就在御水菩提与焰舞对话之时,司徒荏苒便在不远处的角楼观看,只听一番劝言便知他这个漂泊之人终是为自己寻得了一个称心的归处……
归庄之后才知道这个脾气怪异,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的老头便是让天下医者都望尘莫及的黎山药师,玄灵册上医术排名第一的司徒荏苒。
随后,焰舞以尊灵界位正式归于御灵山庄,玄灵册上位列第七。
几年之后又辗转被翊君百崇所救,所以就有了这注定是要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
想想如今以御灵山庄庄主的身份前来,果然与有事相求时不同,至少不必再担心那个阴晴不定的翊君一个心血来潮再提及陈年旧事,到时候真的会连反驳他的底气都会没有。
毕竟有恩必报才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