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可名状的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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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视线模糊，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
仿佛掉进了深海，身边一片死寂，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忽然，一头鲸鱼从黑暗中游来，张开巨口将他吞入肚中。
再睁眼，书生出现在一片原野之上。
天边，飘着七具比山岳还大的骸骨，每一具都披着破烂不堪的九天玄鸟凶兽袍，集体盘坐，按照某种规律飘动。
再往后看，夕阳带着世界坠落，惨淡的红光透过骸骨之间的缝隙，投下牢笼般的阴影。
脚边的荒草无风自动，书生万分茫然。
他记不起自己是谁，又是为何在此处。
刚迈出第一步，场景切换。
他来到雨夜中，四周有许多凡人哭喊着逃窜。
“山神啊，为何要杀我们呢？”
“我们已经献上一切了。”
书生抬起头，看向空中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天仙。
那天仙眼神淡漠，抚摸着手中长剑自顾自道：
“血祭完这一批，想必能再上一个品阶。”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而来的数百道血红剑气斩向凡人们。
书生自己，刹那间被斩掉头颅。
他再次回到了原野。
第二次抬头，他觉得自己离那七具骸骨近了些。
而且骸骨好像在盯着他看。
书生打了个寒颤，却被某种意志诱导，无法控制地迈出第二步。
这一次，他来到一座洞府内，变成了数十個少女的其中之一。
还是那个天仙，所有少女都是他的炉鼎，纯洁的阴元能压制他的心魔。
书生被淫笑着的天仙挑中，四肢无力无法反抗，只觉得下体传来撕裂般剧痛，哀嚎着被书生凌辱致死。
他又回到了原野，正要抬起脚迈出第三步。
“不要！我不走！”
书生惊恐地大喊大叫。
但已经由不得他了。
他的速度开始加快，面目狰狞地在原野上奔跑起来。
他变成了天仙在被心魔控制时虐杀的少年，变成了被烛灯点燃的魂魄，变成了五脏六腑被掏空的活尸……
他成为了死在天仙手中的每一个人。
书生的意识在无数次死亡的感受中杂糅成一团，自我迅速丧失，每一次死亡，痛感都在脑海汇聚。
最后轰然爆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突然，一切感受消失。
双目失神的书生仍站在原野上。
他的五感变得敏锐不已，被放大了无数倍，连体内骨骼的摩擦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书生看向天际。
骸骨不知何时消失，整片天空遍布密密麻麻的眼球，死死盯着他。
仿佛内心的恐惧也被放大，书生颤抖不已，却连脖子都转动不了。
下一刻，眼球一颗颗爆开，化作深红的血海，浇灭了大日。
书生陷入绝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书生看到了远处有一点亮光。
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朝着光芒疯狂奔去。
等到达光源，他却愣在了原地。
一只由火焰形成的巨眼正在高昂燃烧。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书生耳边起，仿佛风中传来的一声低语，裹挟着粗糙的沙砾，在意识中盘旋，久久不散。
书生控制不了自己的视线，盯着那只眼睛，但他完全理解不了火焰的颜色！
随着不断直视，他从火焰中感受到一种意志。
——空。
蓦然间，书生听到了什么，放弃了抵抗，双目流淌血泪，无言地，怔怔地走向火焰。
…
白药低头，看到刚才还惨叫不已的书生忽然不出声了，便立刻用敕神榜吸走了他所有愿力，顺便让他形神俱灭。
【国运＋11000点】
转眼一看，包括孔宣在内的所有人都站得远远的，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些许恐惧。
众人好像从书生的惨叫中听到了什么，但说不上来。
万分疑惑的苏全忠开始回忆刚才的感受，可刚开始，便被孔宣一巴掌拍晕。
“不要去想。”
孔宣把昏迷不醒的苏全忠扛在肩上，深吸一口气，对众人凝重道：
“不要去回忆刚才的声音，否则你们的神魂会崩溃，它会自行消散。”
白药闻言微微蹙眉，难道旁人也能听到人道的声音？
跟第二任大祝留下的典籍里形容的不一样啊……
他自己倒是能听到，但除了觉得有点吵外，便没有其它感受了。
算了，说不定成仙以后，天人两道的感悟不一，届时通过对比就能清楚人道是什么了。
白药恢复平静走向众人。
众人吓得后退一步。
黄飞虎牙齿都在打颤，口齿不清道：
“大大……大祝，您这是什么手段……”
白药淡然道：
“人道秘法，已经结束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是姬发壮起胆子走到白药身边，待了一会儿后，便对众人招手道：
“真的没事了！”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踩着满地异神劫灰来到白药身边。
白药看向黄飞虎，说道：
“名册不准不怪你，异神有修为在身，躲起来你也找不到，下一个地方在哪儿？”
黄飞虎脸红不已，他现在已经是王族了，却连大祝交代的事都没干好，还要大祝帮忙开脱。
传给其他王族知道，拓虎这一系肯定会受到排挤。
没有修为的黄飞虎，一般都是通过五色神牛得知异神的真身。
他拿出名册，面带羞愧道：
“东方八百里，一头自封河神的蛇妖。”
白药颔首，说道：
“找个地方休息，等我睡醒了再去。”
寻找异神的途中，他不想放下修行。
而且不同于其它修行者吐纳完灵气神清气爽，他修炼完精神消耗一空，必须休息。
虽然孔宣可以施法帮他恢复精神，但始终是外来的法子，最好还是自我调节。
“那我变座楼阁出来，”孔宣意有所指道：“绝对比王族建的摘星楼好得多。”
白药微微张嘴，心想你还惦记着这件事呢。
他只得说道：
“多谢孔兄。”
姬发也跟着说道：
“多谢孔伯父。”
只见孔宣扛着苏全忠，单手一张，天地间的灵气聚集，幻化成一座美轮美奂的空中楼阁，半透明的长梯沿着空气直达众人脚边。
黄飞虎啧啧称奇，拍手叫好道：
“仙长果真是绝世大能。”
孔宣嘴角微扬，看向白药：
“大祝请吧。”
白药回以微笑，转身踏上阶梯。
然后脚一滑，狠狠摔在了地上。
“父亲！”
姬发连忙搀扶起白药。
白药起身后眉头紧皱，看向四方。
他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