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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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事态发展如何，西庭这次打着学习的幌子来大谕背后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眼下被困在围墙内的余烬总是难以顾及到的，想再多也无益，只能打起精神谨慎做好眼下的事宜为上。
好在这些科考的卷子也快批完了。
时间过的又快又慢，终于捱到了归家去，余烬一边打听消息一边杂务，又想起展舒云说过西庭那边是为了恭王而来，遂抽了个时间打发掉下人，自己进了暗室。
暗室一如既往，昏暗的灯火如豆，一颗颗在墙壁上跳跃，昏黄的火光打在脸庞上明明灭灭，伴着一步步踩着地面的声音，哒——哒——
余烬停在了一处石门前，看了眼石门上的拉环，想了想，还是没动，只抬手敲了敲。
石门的另一边传来咕噜咕噜的滚动声，悉悉索索，很快一声闷响，石门往两边缓缓拉开，给各自站在石门两边的人让开了视线。
余烬看着男子，男子身形瘦削，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黑白间杂，脸上细纹攀爬，看起来约莫是知天命到耳顺之年，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之故，身上的皮肤显得过分的白。
男子也看着站在门外神色难辨的余烬，茕茕而立，姣好的面容却透着几分冷意，双十年华本该是恣意张扬走马过街的年纪，却有着一双不符合这个年纪的眸子，黑沉沉的叫人看不清所思所想，一双眼睛盯着你瞧时却总叫人觉得被看透一般。
男子率先收回视线，他掖了掖腿上盖的薄毯，双手转动着轮椅往一旁略微让了让，“不进来坐一坐？”
看余烬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男子呵笑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腿，自嘲道：“还是段小公子觉得我这双腿这般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
余烬这才抬步进了石室。
石室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套茶具是而已。却又不简单，四四方方的一间石室不说有多大，可也算不上小，博古架摆了一面墙，博古架上放着的却不是什么古董字画名物摆件这等装饰的东西，而是满满当当的书，满满当当摆满了一整面墙。
“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椅子。”男子指着床道，“段小公子若不嫌弃，便在这里坐一坐吧。”
男子等了几息，看余烬没有坐下的意思，呵呵笑了两声，掀开毯子站起来，“不坐床坐椅子也行，我来坐床。”
看着男子一步一挪慢吞吞往床上走，余烬了然，原来不是断腿断脚，而是跛了腿。
“不知段小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男子很有自知之明，无亲无故又素不相识，面前的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来陪他喝茶聊天，“不说话我可不知道你的来意，干耗着浪费的只是你的时间，而我权当有个人陪我。”
“暗无天日的密室里，除了送饭的和定时洒扫的，其他人我可见不到。”
许是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常日不见人憋的久了，男子自顾自说了一堆话丝毫不见疲累。
一堆废话过后，话头忽然一转，“你的祖父呢？我已经许久不见他了。”
视线从书籍上收回，冷淡的眸光瞥向男子，余烬终于说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告老还乡了。”
“告老还乡？”男子讶异，一阵恍惚过后，他喃喃道：“我怪缘何再不见人来，原是告老还乡了啊。”
“竟也不打声招呼。”语罢又自嘲笑了笑，摇头叹息，“不过也对，本无情分，更无本分，不来告知也是正常的。”
说着他看向余烬，思忖片刻道：“段昶告老还乡回了祖地却没有把我带走，且你今日出现在了这里，也就是说段昶把一应事务都交代给你了。”
余烬不置可否。见识过余烬的沉默寡言，此时不言男子就当余烬默认了，哪里想得到段昶致仕告老还乡是被余烬逼的，就连段昶手底下的势力也是被余烬一点点控制在手里的，可不是什么正常的权力交接。
若是生在皇家，余烬这等作为和谋权篡位逼供退位没什么分别。
“段公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知晓了眼前人是话事人，男子对余烬的称呼也从段小公子变成了段公子，打从一开始男子叫破她的“身份”开始到现在，他的说辞和态度让余烬还是拿捏不准哥哥和男子从前是否有过交集，所以她没有贸然说话，不过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未曾见过的可能性比较大。
很快猜测便得到了印证，“段昶以前总与我说段公子你的身体不好，不求你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只求你平平安安的便好。”
这也是余烬所求，哥哥体弱多年，只愿他此生平平安安再无坎坷磨难。
“我没想到的是段昶最后会把手上的这些都交给你，这可和他的初衷相悖。”
“不过眼下我见你身体应当是大好了，虽然比不得你那胞妹强健，却不是如段昶所言病歪歪的模样了。”
余烬眯了眯眼，“你见过妹妹？”可在她的记忆中，从未在暗室见过这个人，
他点头，“自然是见过的，都说双生子长得极像，否则我怎么可能一眼便认出你是段公子呢。”
“不过看你如此惊讶，我倒是好奇你的妹妹是去了哪里，难不成是随了段昶回祖地？”很快他又自答道，“应该是的，段小姐一身好本事，跟着段昶回祖地也能暗地里帮段昶处理些事务，我就说段昶好端端的忽然告老还乡，原来是计划好的。”
他说着自顾自倒了杯水呷了一口，“我一人说了这么久，段公子还不道明来意，难不成真的是来陪我消遣的？”
虽然还有很多东西她都是云里雾里的，不过现在余烬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知道改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西庭使臣不日将抵达大谕，说是要来我大谕学习文化，可我打听来的他们暗地里的意图却是……”说到关键处，余烬顿了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不放过他身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寻找制造十几年前勤安之乱的恭王。”
看着男子一瞬间的慌乱，猜想成真，余烬的心重重坠了下去。
“恭王殿下，孤家寡人，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西庭觊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