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及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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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稍作休整过后,在连樱的带领下去了段昶的书房。
连樱是段家当时特意从京城给她送到勤安的,她和连霜都是段府的家生子,所以由她带着。
听得一声“进”后,余烬方才走了两步,却见连樱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到一边,作候人状,应该是要一直这样等她出来吧。
余烬轻叹一声,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先对连樱说:“我这边没事不需要你等,路走过一次我也已记住,你先回院子吧。”
连樱迟疑而一下,按照规矩她应该等候的。
余烬抬脚往前走去,“按照规矩,你是我的婢女,当听我的才是。”
连樱正了正神色,弯腰告退。
吱呀一声,镂雕精致的木门被推开,段昶正对着门,手执一折子端坐在案前,此刻他神情端肃,眉心微拧,应当是在处理事务。
余烬见状没有出声问候,轻轻关上门站立一旁等候,眉眼微垂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听、不闻、不问,更不任意观。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段昶处理完剩下的所有折子,抬头看向余烬,见状神情一缓,“来了。”旋即就着拿着折子的手指了指一旁的蒲团,缓声道:“坐,回到家不用拘束。”
余烬仍旧按照礼数对着段昶一礼,喊了一声祖父,方才走到一旁坐到蒲团上,动作不疾不徐,姿态从容端方,神情态度不卑不亢,段昶看着面上不显,心里却连连点头。
规矩仪度都挑不出一丝错来,甚好。
先是例行关心了一番诸如这些年来在勤安还住得惯、旧疾如何、怎么前两年迟迟不回来等问题,随后话头一转,“路上出了什么状况?”
没有如段青荣一般问为什么迟归,而是直接问出了什么状况,一问一陈述,断事之能高下立现。
余烬斟酌了一下,从勤安县牵扯进命案开始,到路上遇到匪徒,再有遇到崔涉溪,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段昶。
段昶对她的情况一清二楚,是以也没必要隐瞒什么,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展霄那小子受伤了?”
“是。”
段昶看了余烬一眼,“你应该至今还疑惑为什么去信给你说要等展霄那小子去接?”
余烬仍旧称是。
段昶悠悠道:“是展御史上门来求的。”
余烬知道段昶口中的展御史是展舒云的父亲展茗,不过展御史求这种事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差事,更非好事。
“是为了还祖父的人情?”
余烬念头闪过好几种可能,但最后还是觉得还人情更合理一些,
“人情?”段昶哼笑一声。
段昶答非所问,“青梧啊,你已经过了十七岁的生辰,而待明日迈过年关,虚岁就有十八了。”
他慢条斯理的理着桌案上的折子,“照常而言,女子十五而笄,议亲在十五前后,及笄后大多就成亲了,而你年过十七,却仍旧未议亲,就有人惦记着。”
这下余烬懂了,展御史就惦记上了。
所以这一趟算是变相相亲?
余烬觉得有些好笑,“展大人当瞧不上我,与此相反,应该对我的观感还相当差吧。”
段昶不置可否,话头又是一转,“你的及笄礼也该补上了。”
“早就过去了,不必补。”
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没什么好补的。
段昶却不这样认为,“我段家的姑娘笄礼是不能少的,你久居勤安,也正好趁此几会让你在京城亮亮相。”
他道:“你以后还是要在京城生活的。”
也就是通知了,并非商议。
“但凭祖父安排。”
“嗯。”段昶对着余烬招招手,“你身有旧疾,时年身体难堪路途颠簸,我才将你安置在勤安,可是好全了?”
余烬顺从的就着段昶的动作摊开手掌,掌心一道疤痕横亘,与旁边的皮肉呈不同的颜色。
再略微往上翻一下衣袖,手腕处同样横亘着一道疤。
两道疤痕平行,观其此时大小,便可窥得当年这伤处会是如何深痛。
“留疤了。”
余烬笑笑,“只是疤痕,小事而已。”
段昶又问:“手筋可是长好了?”
余烬对着段昶握了握拳又张开,“做些寻常事已经无碍了。”
段昶盯着余烬的手片刻,又看向她的脸,仍是那一副笑意浅浅的模样,好像伤手断筋对她而言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事而已。”
段昶无言。
小事而已?怎么可能呢。
——
过年是传统的大日子,年时整个段府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就连圆月也是整日乐呵呵的,瞧着哪里都新奇。
余烬问圆月,圆月挠头,“开心需要什么理由吗?”
“是过年。”
圆月疑惑,“过年大家不都这样吗?辞旧迎新,新的开始,不应该高兴么?”
余烬反问:“我站在今日回顾昨日,同新岁时回归除夕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称作辞旧迎新?”
圆月被问住了,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反而越来越糊涂,只能道:“过年大家都这样啊,大家都开心,所以会开心啊!”
余烬笑笑摆手放过圆月,让她继续去忙。
看着圆月欢欢喜喜的拿着浆糊在小院张贴福字和春联,连霜打下手帮忙,连樱则洒扫庭院,都在忙碌着迎新年,都很开心。
余烬却没什么感觉,于她而言,过年同往常没什么不同。
除夕夜她站在巷口,看着小孩子们蹦蹦跳跳欢呼,年后看着人来人往拜年送福,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她也在笑,看起来也很开心。
年节就这样无波无澜的过去了,转眼已是暖意融融。
春三月,风送暖,青翠绵延山接水,芳菲意浓;小儿游,与同舟,衣裳争芳同潋滟,笑语传空。
今日的段府格外热闹,无他,皆因这段府小姐今日举行笄礼。
张灯结彩,高朋满座,珠光宝玉堆积,不过如此。
外面的喧闹穿透空间渗入室内,依旧搅不动一室死水。
余烬只着一身中衣,坐于榻前,衣襟半敞露出左肩,连霜皱着眉头细细擦拭化脓的伤口。
待处理好伤口,余烬拢好衣衫,由连霜和连樱帮衬着穿戴好一袭粉色采衣,云纹勾勒,上缀珍珠,不过分张扬,也不过于简单,恰到好处,煞是好看。
踩上同色采履,细细描眉装点,惨白的脸色终于被掩盖下去,打眼看去满目风华。
“将这些都处理好。”她的手指着才换下的带血的绷带道。
余烬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停下,道:“取一个香囊来,要味道浓一些的。”
连霜和连樱各自去做事,分工明确有条不紊。连霜收好药箱,收好绷带又缠了一圈进入后室,连樱则是自柜子里取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交由段余烬戴上。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恰好听外边司仪开始唱喊,连樱挑开帘子,余烬适时扬起一抹微笑,缓步而出。
庭院早就已布置好,中间干道留出,宴席宾客分立两侧,男女掺杂,不过还是世家夫人小姐占了多数。
大家都私下谈论过余烬。
有人说因为这段小姐身子孱弱,后又有游方高僧批命,这段小姐及笄前须静养于香火鼎盛之所,以此来洗涤身上的污秽病气,是以在这段小姐被送于勤安的普陀寺静养,日日礼佛,及笄之前不得谈婚论嫁。
也有人说段小姐是因为受了惊吓阴邪侵体导致弱症,游方道士说要以煞制煞,最后指了西方,段家这才把段小姐送到勤安养了这么多年,现下十七才办及笄礼,是因为才将阴邪之气祛除。
众说纷纭。
但说法不重要,除非和自己利益相关,是无人在意的。
人们更关心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段阁老家的千金不再活在京城人们口中,开始活动于人前。
段青梧,身孱弱,年十七,未议亲……嗯,是个待嫁闺中的大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