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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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大雪
心里涌动着难言的情绪,开不了口,又咽不下去,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道,“六省十三州下辖的每个村子,全都搭好了应急的救济屋,为了能够让救济屋更结实度过大雪,特意选择了两倍的砖墙,上面搭的房梁椽子也都是特意加厚的,两层砖墙之间,用了棉絮隔断,以保证保温性更好,这次搭建救济屋,全部的材料都是我的人盯着采购运送的,绝对出不了任何纰漏,也不会被人中饱私囊。”
沈令宜闻言,着实松了口气。
最近天气越来越不好,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太阳就像个小灯泡一样挂在天空,时不时就要刮一阵狂风,可是风刮的那么大,也吹不散乌云,露不出蓝天和白云。
甚至,偶尔她出去站一站,还能感觉到有冰凉的触感落在她脸上,她能够明显察觉出来,一场大雪的靠近。
因此这些天,她格外关心景荣那边和七妮这边的进展,七妮的粮食和物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开始往各个乡镇运了,如今听到景荣说的话,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这件事,已经成了九成。
剩下那一成,也不会有大问题了。
沈令宜轻叹口气,道,“但愿老天爷蒙能对它的孩子好一些……”
人力终归是有限的,若是真的雪下太大,把救济屋压垮了怎么办?那才是真正的无能为力。
梁义在一旁,听到沈令宜的话,真心实意的道,“老大,你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心系百姓,你总说你不是女菩萨,可我觉得你就是女菩萨,你的道义,更大更宏伟,与你相比,我所谓的行侠仗义更像是笑话。”
沈令宜笑着拍了他一下,“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
梁义嘿嘿笑着,“哪有,我说的是真心话。”
他们二人并没有注意到,一步之隔的景荣,眼中神色在一瞬间黯淡下去。
他不擅长言辞,带兵打仗对他来说可能更容易些,他更习惯用简洁的语言一步到位,因此这两年来,他竟然从未跟沈令宜说过什么漂亮话,如今看到梁义漂亮话张口就来,他心中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又觉得不甘心,酸胀的难受。
而沈令宜与梁义之间,也随意温馨,让他更难受了。
她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神,一个完美的,不敢随意接近不敢随意触碰的神,他生怕自己会亵渎了她,因此来往全都是小心翼翼的,从不敢像梁义一般跟她这般笑闹。
景荣沉默了片刻,突然道,“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沈令宜道,“好,那你去吧。”
景荣听到她毫不留恋的声音,略微一顿,随即便转身走了。
他终究是……不敢。
她那么小,未来的人生有无限的可能,他即便是喜欢她,也不能在她十二岁,尚不知世间险恶的时候便趁人之危。
哪怕再吃味,再冲动,他还是选择尊重她,由她自己来选择未来的伴侣。
景荣离开之后,沈令宜看着空荡荡的门愣了一会,时间久到梁义都察觉到了,有些意外的道,“你在看什么?”
沈令宜猛然回神,笑笑,“没什么。”
七妮在一旁只笑不说话。
她知道,宜当家的这是失落呢,以前景将军每次出门回来,都要先送些小玩意过来,有时候是个钗,有时候是支狼毫笔,有时候是一尊玉镇纸,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草编的蚂蚱——宜当家的虽然不说,可她看得出来,宜当家的很高兴收到这些东西,那些东西现在都在书房和卧房里摆着呢。
这次景将军离开了二十天,却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不光没带小礼物,还停留的这么仓促,宜当家的心里指不定难受呢。
这两个人,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有点意思呢!
不过这种事她可不会说出来,就得两个人自己细细琢磨才行。
沈令宜突然就没了精神,道,“梁义,你下去吧,我困了,七妮,让人打水送到我房里吧。”
七妮应了一声,看到沈令宜起身往后院走,便跟了上去。
沈令宜洗漱完,换了睡衣,可躺床上却是睡不着,翻过来翻过去的,最后坐起来,让七妮打开窗,看外头的月亮。
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心里老觉得空落落的,难不成是因为景荣没怎么说话就走了?得了吧,她可不是那种爱胡思乱想的女人,她看待景荣就跟看待哥们似的,这么好的兄弟情,不会变质的。
可是心里着实没着没落的,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沈令宜甩了甩脑袋,暗骂自己闲得蛋疼,如今在京城四面楚歌,多少事在暗中针对着她,她还有闲心在这看月亮,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准备战斗呢。
没想到这一骂还真管用,躺下去没一会就睡着了。
……
将军府。
景荣也倚在门口看月亮。
今夜月亮很大很圆,如同白玉盘一般挂在天空,他摩挲着手里的一尊星星伴月的摆件,苦笑不已。
今天是十六,自古的月亮十六圆,他特意快马加鞭赶回来,赶在今天晚上来到她面前,其实是想跟她一起看月亮的。
他还暗戳戳的准备了星星伴月的摆件,渴望着她能够明白什么。
却不曾想,她身边那个年轻的男子,将他的自以为是击的粉碎。
倒并不是说,他把梁义当成多大的威胁,哪怕梁义年轻又有本事,可他对自己也是自信的,他始终相信,有他在前,她不会考虑别人。
可是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与想要独占她的心思,有多么自私和龌龊。
她……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控制不住的对她产生心动,已经太过于失礼,不,说失礼太轻了,他这样的心思,其实是猥琐的。
可他却沾沾自得的在她身边晃来晃去,企图以此来加深自己的成功率。
往好了说,他这是一心一意,情深使然,往坏了说,他与那狎童的恶心之人有什么区别?
他自欺欺人的说要等她长大,可是他却连守礼的距离都做不到,多少次半夜三更闯进她的闺房,甚至好几次抱过她——
景荣轻叹一口气,如果不是今夜看到梁义,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味了这么多。
幸好,醒悟的不算晚。
他心中割裂一般的难受,可他也明白过来,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应该退到合适的位置,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至少……至少也要等到她及芨之后。
……
沈令宜第二天起床,在自己的书房里,景荣送她的那只白玉镇纸的旁边,看到了一尊星星伴月的玉雕。
那星星和月亮雕刻的极为好看,上面还刻着繁复的花纹,而且只有巴掌大,很是精致讨喜,她拿在手里,睡了一觉都没有缓解的低落情绪却在这一瞬间云消雾散。
她知道,这定然是景荣送过来的。
星星伴月,他想暗示什么?
想到那个可能性,她不由得耳根一红,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些,他们只是哥们,景荣明显只对她有手足之情,她绝不能污染了这份手足情谊。
……
三天后,京城突然下起了雪。
原本只是小雪,七妮还带着府里的丫鬟,兴致勃勃的捏了几个小雪人放在窗台上,可这雪却越下越大,到了夜里,几乎变成了鹅毛大雪。
第二天沈令宜起床的时候,就见府里的丫鬟小厮全都在扫雪,即便这样,也只能堪堪将她的院子与常去的几个门前打扫干净,其他来不及扫的地方,雪的厚度足足没过了膝盖。
可是雪还没有停。
沈令宜抱着汤婆子,站在门前,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飘然而落,这本是极为浪漫的一幕,可她心里却越来越沉重。
雪下的太大了,比她预计的大太多太多……
大俞王朝刚刚安定下来,这样一场大雪,却足以带来太多灾难……万一……
沈千俞这王位能不能坐的安稳,都不一定。
朝廷不稳,受苦的是天下百姓,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意也会震荡不安,这中间,又要牵扯多少人的活路……
这事太大了,由不得她置身事外。
沈令宜咬了咬牙,对七妮道,“备马车,我要进宫。”
七妮愣了愣,道,“现在吗?可是这雪太大了,不如等到雪停了再去,一来路上滑,二来也怕雪来不及清扫,马车走不动。”
沈令宜摇头,道,“雪停了,就晚了,去备马车吧,所幸嘉长府离宫门不远,应该没事。”
七妮无奈,只能照做,让人去备车,而她去取沈令宜的大氅和围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