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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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半，刘一诺仍然坐在办公室里加班，仔仔细细地翻看着这六份案子的物检报告。但是，与前期他们的了解完全一致，前五起的意外，似乎真的只是“意外”，丝毫看不出任何人为参与其中的痕迹。
“难道真的如孙队说的，第六起案子是模仿前五起做的，刻意做成意外的样子？”
他喃喃自语着，一抬头，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派出所门口，似乎传来了一阵骚动。
与此同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报警转接电话。刘一诺扣下电话，从衣架上抽下外套，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跑过长廊，打开了办公区的门，结果一抬头，愣住了。
“曹先生？”
曹全有正在跟门口值班的小警察俩人争执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
“刘哥，这位先生说要报案，非要往里闯，我这跟他说，我们这边有程序，让他留个联系方式，他不干，非要进去找您，我这不正拦他呢吗？”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值班吧，我正准备去找曹先生，我们接到您的报警电话了，刚刚准备出去，您就来了，这是？”
“刘警官啊，求求您帮帮忙吧——”
说着那男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啕痛哭了起来。
“情况就是这样，您也知道我们家才出这事儿，结果大清早的这丫头嫌东嫌西，这不吃那不吃的，我就打了她，她一生气就离家出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打她手机也关机，她的那些小姊妹也没人见过她，她妈还在医院，她怎么也……”
男人虽冷静了下来，但脸上依旧愁云浓雾。
“她以前也有过离家出走吗？”
“从来没有过，唉——”曹全有一声长叹，“说起来都是我教女无方，尖尖她是老大，从小我跟她妈把她惯坏了，说不得骂不得的，我们夫妻一向都是惯着她，重话都没说过，这次实在是气急了，才打了她一巴掌，我以为她就出去找找她那些小姊妹诉诉苦，顺便吃点好吃的也就行了，可是……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来……”
“曹先生，我理解您的焦虑，这样吧，您给我她的照片可以吗？我帮您再去找找，您家里不是还有个小女儿吗？您也别离开家太久了，快先回去吧。”
“可是……”
“别担心，我们一定尽力帮您找。”
曹全有欲言又止着，但是看着眼前娃娃脸的警官那满脸的真诚，心里一阵安心，他使劲地点点头，“那就麻烦刘警官了，我先回家陪陪年年。”
等曹全有回到家时，小女儿曹年年已经合衣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年年，回屋睡去吧，在这儿会着凉的”，曹全有强压着心里的不安，拍了拍小女儿的脸。
“爸爸？”
曹年年睡得蒙盛盛的，抬头看见爸爸，接着就扑进了爸爸怀里，紧紧抱住了爸爸的脖子。
“爸爸……我刚刚梦见姐姐了……她浑身都是血，一个劲儿地在哭……姐姐她，不会出事儿了吧？”
曹全有使劲拍着女儿的背，安慰着她。
“年年乖，梦都是反的，没事儿的，姐姐明天就会回来的，年年乖乖睡觉，睡醒就能见到姐姐的！”
终于安抚好了不安的小女儿，曹全有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滴——”
有微信进来。
曹全有打开已经好几天没有打开的业主群，却发现，业主们的问候已经垒成了一座大高楼。
“曹哥没事儿吧？听说你家燃气也炸了。”
“嫂子还好吧？”
“对不起曹哥，我们听说得太晚了，没有来得及上门去看您。”
“我倒是去了，可是曹哥家锁着门。”
“照顾嫂夫人虽然很重要，曹哥也要保重身体啊！”
……
曹全有挨个爬楼下来，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不过，听说曹群主家的意外，好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呢，像被人寻仇，曹群主是不是干过什么昧良心的事儿了？”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群里发出。
“你放屁！曹哥这么好的人你都抹黑，你存的什么心？”
“这人谁啊？满嘴里喷粪。”
“新来的？”
“呵呵，我在群里可很久了哦，曹群主的拥护者们可真了不起啊，希望真相大白那天，你们还可以这么坚定不移地支持着他！”
“嘿！这谁啊？阴阳怪气的，还不快踢出去！”
话音未落，那人的头像一黑，人已经自动退出群聊了。
曹全有刚刚提起来的心，一下子又凉了。
那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寻仇？
难道说，尖尖她？
不不不，不会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一定不会的。
但是，寻仇？谁会跟我们这平头老百姓的有仇啊？
曹全有长叹一口气，躺倒在床上。
夜里，曹全有进入了凌乱的梦乡中，梦里，是一片迷雾。
雾中，好像有个女孩子，是尖尖吗？女孩子不答，只是低着头。
不对，身形不是尖尖，尖尖比她要再高个几公分的样子，而且比她也瘦些。
“你不得好死！”
似乎有个人在他耳边痛骂着。
是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
怎么可能？
我一向对孩子她妈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出轨，更没有跟别人暧昧过，怎么可能招惹什么中年女人呢？
我都不认识她——
“咚——”
一个罐子猛地砸到他头上，他捂着头一阵龇牙咧嘴。
怎么做梦跟真的似的。
等等，罐子？
他低下头，看着那个刚刚把他砸了的铁罐子，是一个车漆罐子，没错，是他店里的东西。
寻仇？
难道是因为他把车漆以次充好卖出去这事儿被人发现，然后记恨上了？
他俯身拾起那个罐子，再三查看着。
没错，除了店里的事儿之外，他怎么可能得罪什么人让人记恨啊？
他开的是洗车行，主要做洗车和汽车美容，要的是比别人高些，可是他也确实能贴出比别人更新潮的图案啊？他的创意和头脑难道就不值钱了？
可是，谁会为这点事儿就来他家放火啊？
何况，他的顾客又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家的具体地址。
那又是谁呢？
难道是……那年撞的人？
没错，他最喜欢车，当年家里拆迁，一下子发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和老婆各买了一辆大奔儿，然后，他老婆第一天开车，就把人给撞了。
他倒是经常撞人，只不过以往撞的，都是些没什么见识眼窝子还浅的乡下人，于是，每次他都是用五百块钱打发了，谁能想到，他的老婆第一次开车，却撞了一个公职人员？
那人不依不饶，坚决不肯私了，非要报警，祝芳只好认了个全责。
后来他把事情推给保险公司，他则把那人拉黑了，结果后来，那人找到了他的店里，要讨说法，他就一口咬住那人是公职人员，他本身又一向好人缘，于是他便激起众人的仇官情绪，反而引着围观众人将那人好生辱骂，他则全身而退。
可是，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啊，也不是中年女人啊？
何况，他也只是让大家骂了他一顿而已，至于吗？他要真干这种事儿，他还想不想要他这工作了？
那还有谁啊？
真的想不起来了……
“爸爸——爸爸——快来救我——救命啊——”
是尖尖的声音。
“尖尖？你在哪儿？爸爸这就去找你了！”
他试图拨开眼前这凌乱的迷梦，却始终找不到东西南北。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熟悉的“最炫民族风”响起，他猛地睁开眼睛，从一片迷乱中醒来，天地一阵旋转。
“喂，曹先生吗？我们这边是d市第一人民医院……”
电话扣下，他无助地抱着头，开始痛哭了起来。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他擦擦眼泪，再次接了起来，刘一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带着些许阴沉。
“曹先生，您的女儿……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