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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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雀在一片灰暗中走着,眼前,像是d城西南神隐山上的那片树林。
树林里雾气氤氲,她辨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凭着感觉乱走。
越往山上走去,雾气越弥漫。
这是哪里?
我不是在去悉尼的飞机上吗?
怎么来到了这里?
我知道了,这是我的梦里!
不行,我必须尽快醒来!
“呵呵哈哈哈——”
一阵尖利的笑声,突然从她耳边飞过。
“你出不去的,张雀啊张雀,你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落到我手里吧?”
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张雀猛地一个回头,周围依旧雾气弥漫,看不到半个人影。
“唉~你竟然连我都忘了~我死得好冤啊~呜呜呜……”
女人在抽泣,张雀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白小婵?”
一双冰凉的手突然搭在她的双肩上,张雀怔住了,她不敢回头,可是那丝丝的寒意还是顺着她的背,缓缓地爬上了她的脖颈。
她只觉得右耳边,有一些毛发在骚动,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咬着她的耳朵。
“张雀,你害得我好惨啊~”
张雀的余光慢慢地往右侧撇去。
一张焦黑的面孔猛地放大在她眼前,鼻尖几乎抵上了她的鼻尖,一股酸臭的尸油味猛地钻入了鼻端。
“啊啊啊啊啊啊————————”
张雀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默地望着她——的面前。
她的面前站着两个人,身上的深青色警服表明了他们此刻的身份。
只见一个眼睛大大的男警察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对她说:
“张雀女士,现在有件杀人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这是逮捕令,你现在还不能出境!”
隔音良好的审讯室中,张雀坐在审讯椅上,面前坐着的,除了昨天将她带回羁押的那个年轻警察外,旁边还坐着一个面沉似水的中年警察,像是这群人里的小头目。年轻的警察给她倒了一杯水后,就坐回了桌子后面,打开电脑,开始记录。
“张雀女士,我们请你回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吧?”
张雀脸色苍白,上牙紧紧咬住下唇,不发一言。
对面的警察拿出了一沓相片,扔到了她面前。
“这是你吧?20xx年8月12日晚,也就是三天前的晚上,你在哪儿?”
“……警官,我在家里睡觉……”
“那监控中拍到的人是谁?”
年长的警官指着其中一张上她那放大且清晰的脸问道。
相片中的她神色仓皇,右手中似乎还握着什么东西一般。
“警官,您相信我,这……这真的不是我……我知道了,是白小婵,一定是白小婵,是她冒充我的!”
“荒唐!白小婵已经死了!”
年长的警官提高了声音。
“张雀,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8月12日晚,你究竟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有没有人证?”
“我……”
张雀再次咬了咬牙。
“警官,我说!那天晚上,我去了一个地方,我有人证……”
“这什么鬼地方啊?”刘一诺扶着刚刚摔了一跤的屁股,跟在孙队身后,艰难地往山上挪去。
“张雀不是晃点咱们吧?这荒山野岭的,恐怕连个电都没有,谁会住这儿啊?再说,她一个女人家,手无缚鸡之力的,还在半夜三更,她是咋爬上来的?”
刘一诺呼哧带喘地在孙队身后继续碎碎念。
“我一个大男人的,青天白日的都摔跤呢……”
“行了,给我闭嘴,烦!”
孙队一声厉喝,看得出来,半爬半跪地往山上走的两个返祖人类,确实不具备祖先的攀援特长。
“欸?小刘,你年轻眼神儿好,瞅瞅,是不是那里?”
刘一诺的头差点杵到前面孙队的屁股上,闻言,一个猛刹车,撞到了孙队的肩上,而后扶着他的肩膀,艰难地站了起来。
“孙队,好像是啊……”
刘一诺手搭凉棚观察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张雀说的应该就是这里。”
待二人沾着满身草叶,狼狈地爬上那个陡峭的山崖时,已经是日上中天,眼前的小屋就这样无遮无拦地,全部呈现在了眼前。
“哎呀,好像没人住啊这儿……”刘一诺挠挠头,“张雀不会耍咱们吧?”
“应该不会!”孙队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快步往前走去。
不远处,一股熟悉又奇异的香气隐隐约约传来,“什么味道?好像在哪儿闻过?”刘一诺喃喃自语着,仰起头使劲吸了吸鼻子。
“别管那个了”,孙队则一屁股蹲下了。面前的一堆落叶中,零星散着几个黄裱纸一样的东西,孙队扒拉了半天,将那几个零碎的黄色物件全部掏了出来,摆在了地上,抻开,拼好,似是一张残缺不全的符咒。
“眼熟不?”
刘一诺闻言,不再继续回想,也蹲在了孙队旁,怔怔地看了一会儿。
“啊?这不是?”
孙队点点头:“看来是找对了,这就是给唐乐搞镇压法阵的那个人!”
“可是……”
刘一诺站了起来,望着那四门大开的空荡小屋。
“人呢?”
“唐乐死了,张雀被抓了,这个人还留在这里干嘛?等警察叔叔来给他送饭?”
孙队没好气地一拍刘一诺的后脑勺。
“进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说着,他打开手电,一步迈进了那空荡的小屋中。
小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连根头发丝儿都看不到。一张硬木板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旁边有个空荡荡的衣柜,看纹理,跟这床似乎来自一棵同样的木料。
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个小书桌,上面搁着一沓子宣纸和黄裱纸,一个笔架上,挂着四只大小不一的毛笔,笔搁上还留着一只,砚台上的墨迹早已干透。
孙队吹了一声口哨。
“哟,看不出,这哥们儿还是个文化人,这砚台,可是个上品的端砚。”
孙队举着砚台左右看了半天,而后放了回去。
“这松墨也干了有个四五天的样子了,看来,在唐乐死前,这哥们儿就已经望风而逃了。”
“那张雀说得是真的吗?”
“半真半假吧,这人肯定有,给唐乐做那么个缺德阵这事儿,肯定也是真的,不过,张雀那天来找他,肯定也不是为了唐乐的事儿,走吧,回去吧!”
说着他大踏步走了出去,跟在身后的刘一诺回身又看了半天,而后也扭头跟上了,只是他们二人谁都未曾发现,那院中的黄裱碎屑被风刮起,有几点零星,顺着风贴到了刘一诺的后背上。
再次提审张雀,已经是两天后的事儿了。
这拘留的这两天里,张雀似是被什么噩梦惊扰,每天夜里都发出阵阵野兽般的惨嚎,待孙队二人提审张雀时,她整张脸已然憔悴地让人无法直视。
“张雀,我们去了你说的南山上,但是没有见到你所谓的大师,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了,你还是早点老实交代吧,不管是唐乐的死,还是白小婵的死!”
孙队的口气又重了几分。
“根据我们手头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白小婵的死与你跟唐乐都脱不开关系,你看是你交代,还是我们替你梳理?你若自己交代,那是你的坦白,自然可以从宽处理,要是我们来梳理,那可就是实打实的罪证了。”
张雀的双目无神,眼眶下的黑眼圈如同浓墨重彩的烟熏妆,她直愣愣地望着孙队,半晌后,终是长叹一口气,“我招,我全招……”
于是,一个已经被警方掌握得几近完整的犯罪经过,终于经由一个犯罪嫌疑人的供述,终于落到了纸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