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林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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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林墨娘
林墨娘出生在江西鄱阳湖边,父亲当年还曾从过军,老了之后,回来置办了二十几亩田地,带着妻子和儿子儿媳妇,以及女儿林墨娘,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
在家中,母亲还有哥哥嫂子操持家务和农活,年幼的林墨娘有的时候跟着父亲学习一点粗浅的拳脚功夫,进而锻炼身体,有的时候跟着哥哥嫂子一起下地干活。原本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到出嫁的那一年。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突然有一天,一群凶神恶煞的蒙元鞑子兵,冲进了家中。
带头的那个百户官随便用手中的马鞭一划拉,就说这片土地现在全都归南昌路奥鲁府下辖。所有人,要不归附到奥鲁府做农奴,要不在三个时辰之内离开,并且不许拿走任何东西。
父亲和兄长带领家中的佃户奋起反抗,结果却在转瞬间就被这些穿着甲胄的野兽给残害了。
鲜血引起了这些鞑子兵的兽性,他们以叛逆为由,开始疯狂屠戮这里的百姓。
母亲被他们用铁锤活活打死。怀了孕的嫂子更是被这些人直接剖开肚子,扔掉刚刚成型的胎儿,取出胎盘(中药名叫紫河车),扔到架好的柴锅中,说要给百户大人补身子。
而可怜的墨娘当时才12岁,被这群禽兽一样的家伙,薅着头发拉进了里屋······
醒来的时候,林墨娘浑身赤裸,满身淤青,一只胳膊还被扭的脱了臼,动弹不得,在她口腔和下身满是肮脏腥臭的秽物。
她昏死过去后,被这群禽兽直接扔在布满残肢断臂的尸体坑中,等待第二天他们酒醒之后进行掩埋。
墨娘用最后的力气爬出了尸体坑,然后沿着山路,一路向前逃跑。她的动静明显惊动了蒙古兵带来的獒犬。疯狂的犬吠,很快就引来了更多的追兵。
当时的林墨娘,脑子中一片空白,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噩梦,赶紧往前跑,跑出这段可怕的噩梦,回到爹娘和哥哥嫂子的怀中。
她跑着跑着,却发现自己竟然跑上了山崖。而在她身后,追索她的獒犬和鞑子兵已经越来越近。
被抓回去也是死,而且会死的更惨。于是,林墨娘干脆闭上眼睛,纵身一跃,从高高的山崖上,跳了下去。
也许,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在关键的时候,将伸出的援手,幻化成了那颗横生出来的巨大枝丫,接住了林墨娘。这才让她捡了一条命。
最终,林墨娘被一个上山砍柴的樵夫老大爷给救了下来。
老人家是山上西林寺的佃户,他看到林墨娘这可怜的样子,便将她送去了西林寺这座尼姑庵之中。
西林寺的主体建筑,在大元建国初期,因为战争原因,被在这一带作战的元兵所破坏和焚毁。此时的西林寺僧尼众人,一直在残檐断壁的寺庙中修行。
她们一样极其痛恨蒙元政权。因此,对于受到迫害的桌边百姓,会利用自己宗教的特殊身份,予以庇护。而且,还秘密的教授这些人防身的武艺。
而距离西林寺不远的东林寺,更是以造反为主业的白莲教的秘密大本营。他们和西林寺的尼姑,一直相互扶持和相互帮助。
所以,在得知林墨娘的悲惨遭遇后,西林寺的业成师太就给了林墨娘两个选择,要不从此在西林寺出家为尼,修业终生;要不去东林寺,学习本领,为父母报仇。
然而,业成师太也告诉林墨娘,第二条路将会是非常艰难坎坷,而且还有生命危险。
林墨娘擦干眼泪,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第二条路。
十年后,在东林寺住持建安大师的悉心教导下,林墨娘的武艺已经相当出众。她不但加入了白莲教,而且还跟着师哥薄辉,经常下山,除暴安良,救济百姓。完成了很多重要的任务。
林墨娘对于普通百姓却关心百倍,总是在他们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她劫富济贫,经常惩贪治恶,为百姓出气。结果,在民风淳朴的江西地区,林墨娘竟然渐渐有了“救苦救难林二娘”的名号。
然而,墨娘对于所有异族人,却深恶痛绝,恨入骨髓。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让自己家破人亡,身心沦丧的那天。身上的伤痕好了,但是心灵的痛苦却永远无法弥合。
哪怕她知道师兄从小就爱恋自己,但是却连手都不让师兄碰一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实在做不到。只要有异性碰到自己,就会感到被针扎了似的难受。
后世管这种行为,叫做心理创伤应激综合症。
林墨娘也正是因此,有了另一个无法改掉的缺点:那就是见不得蒙元鞑子。见了就眼红,见了就要大开杀戒。
不过还好,她主要活动在蒙古人比较少的南方闽浙赣一带。
然而,这次她和师哥,代表东林寺白莲教众,奉命赶往大都,去迎接和护卫,被朝廷册封为“白莲宗主”的东林寺高僧——普度大师。
这个普度大师可不简单。他不但是林墨娘师傅的师伯,辈分极高,而且还是白莲教的大功臣。
白莲教从创立以来,一直被各个王朝定义为邪教。然而,就是这位普度大师,抓住难得的机会,劝说元仁宗,让朝廷解除了对于白莲教上百年的封禁。使得白莲教,在仁宗一朝,可以光明正大的传教。
迎接“白莲宗主”普度大师的任务,在别人看来乃是无上荣光的事情,然而对于林墨娘来说,简直是痛苦万分。
这一路上,她看到了太多的蒙元鞑子。他们要不就是在城镇中耀武扬威,要不就是在农田上纵马射猎。在这中原大地上,践踏着汉人的土地和权益。
墨娘昨天晚上又做了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的那个噩梦,吓得她大哭一场。别人都不知道,从来都犹如高岭之花一般的林墨娘,大半夜怎么突然扑到师哥的怀里嚎啕大哭,哭完了就跟被扎到似的,转头就跑,一句话没解释。只有他师哥薄辉心疼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今天,实在忍不住的林墨娘,终于不顾师哥的劝阻,要找一找面前这个假装成汉人的小鞑子的麻烦。她感觉自己已经很克制了,只是要给对方找麻烦,拿走他一直精心保护的那个钱箱子而已。
可是,她无论如何没想到,碰瓷竟然踢到了铁板上。
林墨娘其实早就看到李续一边说话,一边从剑袋里面掏家伙。其实,从李续一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李续是会功夫的。
因为会功夫,尤其是有过练气底子的人,太阳穴不自觉的鼓鼓的,走起路来反而声音不大。
但是,她不在乎,这种会一点点功夫的鞑子小少爷,自己见多了,也杀了好几个。她成心让对方掏出武器跟自己对打。这样自己就有理由,一剑杀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师哥也不能说什么。
结果,她没想到对面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少爷羔子,竟然从剑袋里掏出来的不是宝剑,而是一根四尺长的金色钢鞭。
谁家会把钢鞭当随身武器啊?那是传说中,战场上武将用的兵器,这是能随身带出门的吗?
然而,她现在可没工夫跟面前这个小鞑子探讨为什么随身带的是钢鞭这种武器。因为面前这个小鞑子正在疯了一样,舞动着沉重的金色钢鞭,不断的向自己这边抽打过来。
李续手中这根金色的钢鞭,好像一张巨大的金钟罩,就把林墨娘给罩在其中,让她根本无法逃脱,只能被动抵挡。
林墨娘抽出宝剑,不断的躲闪或者尽力拨挡砸下来的金鞭。如果是在空旷的地方,林墨娘还有办法跳出战圈,用灵活的身法来应对行动相对迟缓的钢鞭。但是这个饭馆实在太小了,她能辗转腾挪的地方也实在是太少了,就只能无奈的正面硬扛对方的攻击。
她实在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这根金鞭看上去怎么也有一二十斤,抡起来的打击力会翻好几倍。钢鞭在空中发出沉闷的破风之声。从最开始呜呜呜,已经逐渐变成嗡嗡嗡的声音。
一旦被砸中,骨断筋折都是轻的,弄不好直接就被砸碎了。刚才林墨娘躲开的那一击,金鞭直接抽打在她身侧的一张实木桌子上。
只听到“咔”的一声,整张桌子都被击打的粉碎。然而,破碎的桌子却根本没能让那小子手中的金鞭有分毫停顿。依旧以更快地速度向林墨娘袭来。
最可怕的是,这种攻势的速度,竟然越来越快,自己明显有点开始招架不住了。
“来帮我!”林墨娘喊道。
林墨娘是个非常要强的性格,再苦再难她也从没有请求过别人的帮忙,而且她也很讨厌别人帮助她。
然而,今天她面对李续手中金鞭的时候,有了一种发自心底的绝望感。这才有了从出师以来,第一次主动请求必然帮忙的呼喊。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李续用余光发现,从左侧面,有个东西向自己飞来。他赶紧收了招式,用金鞭往外一樘。
啪的一下,就把那东西打的粉碎。李续低头一看,竟然是个空盘子。
也就是这一刹那的功夫,给了林墨娘难得的机会。她赶紧往后一跳,逃到了已经将宝剑抽出来,准备冲上来保护自己的师兄身边。
现在,李续不但要单独面对对面持刀舞剑的五个敌人,还又多了身侧向他发射暗器的新情况。
李续赶紧也往后面退了三步,退回到自己的桌子边。警惕的看向了墙边那个向自己扔盘子,从而救了林墨娘的家伙。
那是老少两个人,都身穿破旧的带有补丁的短衣。看样子似乎是务农的普通农人。
这个时候,那个年轻人站了起来,突然举起右手,比了个七的手势,放在右边头顶的侧上方。
李续并不知道这个怪异的手势什么意思,但是明显这个手势让对面那五个人很有震撼作用。他们一个个赶紧收了兵器,然后恭恭敬敬的拱手致礼。
那个年轻人面带微笑,说到:“在下无声士杨其。这位是我五叔,杨圣波。”
震惊之余,薄辉赶紧抱拳问道:“杨圣波?可是“摘叶飞花杨五郎”,杨老英雄?”
那个叫杨其的年轻人,竟然用哑语手势在飞快的向那个老人家比划着。最后,那个老者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一个劲的点头。
“晚辈不知杨老英雄在此,失敬失敬。刚才多有打扰,东林薄辉给杨老英雄和杨兄弟赔罪。”
杨其跟他叔叔用手语交流了半天之后,杨其笑着说:
“拼命薄三郎的名号,我们无声士也是久闻其名。相必,这位师太就是传说中的‘救苦救难林二娘’。不过,今天看来,二娘似乎有点名不副实啊。”
林墨娘刚想要反驳,却一下子被兄长给阻止了。
薄辉抱拳欠身说到:“师妹情绪不好,行为的确有一些偏激。薄辉作为师门兄长,管教不严,主要责任在我。还望老英雄海涵见谅。”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复,一转身,向前走了两步,面对李续,同样抱拳欠身说道:“这位公子。在下东林博辉,在此向你赔礼道歉了。还望公子原谅我师妹的鲁莽无礼。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恭恭敬敬的给李续鞠了个躬。
李续看了看对面这个自称叫薄辉的人,以及在他身后撅着个嘴还在运气的什么林二娘,又转头看了看墙边笑呵呵的那一对儿老少。
他强自压住心中的怒火,说:
“说的好听。你们想打就打,想完就完?你当这天下是你家的?不惧王法,难道不懂天理吗?”
薄辉见李续这么说,也有点不满意,刚才弯着的腰,现在直接挺了起来。
却听墙边的那个年轻人依旧温言说:“这位小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对方可是五个人啊,主动愿意认错求和。我看,您就大人大量的原谅那个他们吧。”
李续看了看那个年轻人,还有现在依旧坐下来,半闭着眼睛的老头儿。转过脸,对薄辉伸出三根手指头。
“我有三个条件,你如果都答应且做到了。咱们这事儿就算了。如果你有一件不答应,别说你们五个,就是再来五个,我也不怕!”
薄辉一抬手,冷声说:“你说吧。我听听。”
“一,你们要赔偿这个饭馆的所有损失,而且还要双倍赔偿。”李续指了指满地的狼藉,说:“大过年的,人家掌柜的开门营业难道是为了那点儿散碎银钱?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些路过的旅人能有一口熟食热汤暖暖身子,歇歇脚?你们一言不合就在人家店里开打。难道不应该给人家加倍赔偿?”
“应该!应该加倍赔偿。”薄辉刚才冷峻的脸上一下子就舒缓开来,赶忙转过身,对着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的掌柜夫妻抱拳致歉,然后从怀里直接掏出一张一贯钱大家交钞,赔给了人家。
李续见他这样,点点头后,继续说道:
“二,让你那师妹过来亲自给我道歉。不要自己惹了祸,让别人顶在前面鞠躬赔罪。一人做事一人当嘛。”
薄辉这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却见林墨娘置气一样将手中宝剑往桌子上一摔,然后大踏步的走到李续面前,绷着个脸子,咬着牙,就跟要杀了她似的难受劲儿。最后,踌躇了好半天,才用最快的速度,双手抱拳,给李续鞠了一躬,便飞快的跑了回去,期间一个道歉的音儿都没发。
“公子见谅,我师妹他的确有内情,并不是针对公子。”薄辉赶紧过来继续打圆场。
“对,这就是我要的第三个条件。我需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对我?”李续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箱子,说道:
“我都说了,这里面是很重要的家书信件。我也是途经此地,前往大都探亲的。而且,我的确不是蒙古人,是个汉人。只是一直在草原和军中生活,所以也就有了一些草原上的生活习惯。我就想知道,你这师妹,为什么如此对我,又为什么如此敌视草原人?今天你不说清楚,我跟你们拼命到底。”
“······”薄辉当然知道师妹为什么如此行为乖张,但是他可实在说不出来这样隐秘的内情。
这个时候,李续转身对墙边的两个人说:
“感谢两位英雄刚才主持公道的谠言之声。然而,这里是大都路,临近京城,天子脚下。在下亦是官身。这等敌视朝廷国族的人,在下实在无法听之任之。还望两位英雄莫要插手其间。”
说完,他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金鞭。
“冤家宜解不宜结。林二娘,人家只让你说出原因便可。如果只是心情不好,无端发泄。那么你已经道歉了,对方也没有理由再为此为难你们。我五叔也认为,你应该把话说出来。这是江湖,不是可以耍脾气,肆意胡为的家中。”那个自称叫杨其的年轻人,依旧是那么不急不慢的劝说着,但是话语里,他的立场明显是站在李续这边。
林墨娘红着眼睛,带着哭腔,指着李续大骂:“你们这群狗鞑子人人皆该杀!你们霸占了我的家园,杀死了我的亲人,还玷污了······”
“够了!!”
林墨娘还没说完,却被他师兄薄辉大声阻止。然后,薄辉冲着李续一抱拳,说道:“公子,三个条件我们都做到了。你可否此事到此为止?”
李续一下子就明白大概的情况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金鞭,然后让开了大门的通道,让薄辉带着已经开始默然哭泣的师妹,以及三个不知所措的手下,从自己身边离开。
就在那个薄辉刚要出门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硬挤出一丝微笑,对李续抱拳说道:“今日,给公子添麻烦了,薄辉再一次给公子致歉。只是还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呼?官拜何职?”
李续拄着金鞭,朗声说到:“在下敕封清池郡公,李续、李图勒,现任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敢战军掌军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