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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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艘风扬，缓缓升上夜空，指挥使叶向巾密切观察着气压计，计算着高度。这是空军首战，意义非同一般，作为长生天直属部队之一，任何环节都不容许出现疏漏。

一艘风扬，配十五人，五人操作，十人负责动力。到达四百至五百米的跳伞最低安全高度，五个火门关闭了三个，以控制高度，几个士兵脚踏形如自行车一样的联动装置，带动大涡扇，向西面突厥大营飞去。

暗夜无风，只觉凉意更甚，叶向巾明白这是高度带来的温度降低。目前所有空军皆为南来的汉人，经过层层选拔，精益求精，又经过了求索系统培训，方成此军。

这空军的待遇及身份自然是优渥异常，又是这等飞天的差事，着实羡煞旁人，但叶向巾心中最为清楚，其中原委。上天无路，这风扬一旦操作不当，气囊起火或是弹药爆炸，艇上众人皆是难逃一死。

虽说现在配备了降落伞，但此等脚下无物的感觉，仍是令人胆战心惊。叶向巾看了一眼下方吊舱里的炸弹，一个个木桶满载火药，封的结实，下端三角尾翼，上端一根铁杵，露出尺余，一旦落地，撞击摩擦，即可爆炸。

叶向巾呼出一口浊气，凝神静心，用望远镜寻找下方的火点，火点再前行一千米，即是目标所在。前番演练打靶，战士们齐心合力，表现上佳，赢得了一片盛赞，此次只要按部就班，稳扎稳打，断不会有失。

此刻距突厥大营二里处，长廷带着几个斥候，点燃巨大的篝火，用以指引风扬。为避免火光暴露行迹，他们还特意选了个山坳，旁边设上观察哨，确保行动顺利。

其实是否派风扬出征，洪毅做了反复权衡。虽说经过了无数演算实践，但操作热气球的风险系数依旧极高。自己口口声声提倡人人平等，但空军首批征召时，几大家族的子弟一个也未能入选。归根结底，人命关天，洪毅最终还是选择了无根无势的难民。

他们来到泰华，如同重获新生，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即使心中紧张、害怕，但能为国为家，哪怕以身报国，也在所不辞。何况万事开头难，这雏鹰迟早要飞天，空军势必要实战，既然从军，何惧牺牲，这不正是军魂宗旨吗？

不过洪毅还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万全安排，比如要在无风环境下作战，因还是人力驱动，行程不得超过十公里，一旦遭遇突发情况，指挥官首要任务是确保全体成员跳伞逃生等等。看着夜空中逐渐消失不见的几个光点，泰华诸将心中，都暗暗有些紧张。

毗伽可汗是前一天抵达落俎原的，见阙特勤稳扎营盘，毗伽可汗既忧又喜。喜的是弟弟并未轻敌冒进，全军健在。忧的是以阙特勤的脾气，如此布排必然是遇到了劲敌。

果不其然，弟弟受伤的脸颊说明了一切，所幸对方手下留情，放归了阙特勤，否则主将被擒，三军失魂，后果不堪设想。

突厥大军虽是人多势众，但其实是由各个部族拼凑而成，莫说是凝聚力，单看那回纥、哥舒和突骑施，都是有血仇于阙特勤的。此时算上鞑靼，五万多骑，各立营寨，彼此勾心斗角，只看是树倒猢狲散，还是墙倒众人推，无论是毗伽可汗，还是洪毅，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奔驰了几天，大家都觉得疲乏，各营都布置下岗哨，早早歇了。毗伽可汗正在与阙特勤长谈，看这架势，对方早有准备，且有意谈上一谈。阙特勤经此一劫，狂妄也收敛了不少，看来明天该先派一位使者，去敌营沟通一下，摸清楚对方用意再做决断。

长廷等了许久，内心渐渐焦躁起来，夜空如幕，黑的令人不安，也不知风扬飞到了何处。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头顶一束光亮，直射篝火，叶向巾悬停于篝火之上，将聚光镜朝向地面。

长廷瞬间来了精神，双手挥旗，频发旗语，叶向巾眼睛紧紧贴住望远镜，仔细记录，将地面情况烂熟于胸，须臾片刻，头顶风扬收起聚光镜，悄无声息的直扑敌军大营。

望远镜中，叶向巾终于捕捉到了鞑靼大纛，五艘飞艇之间，光束往来瞬间热络了起来。一个个硕大的黑影缓缓移至预定方位，一字排开，叶向巾发出指令，风扬犹如铁牛犁田，疏而不漏，又像农夫插秧，且行且落。数只死亡怪鸟，不疾不徐，诞下一枚枚索命的巨蛋。

突然间，静谧的夜晚雷霆大起，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宛如九天神灵，动了真怒。鞑靼营寨，立时火焰冲天，脚下震撼。一朵朵闪亮光花，突兀怒放，转瞬即逝，又唤起下一波壮丽的幻象。

左近营中的毗伽可汗、阙特勤，及所有突厥骑兵，皆被这巨大声响震得耳根发麻，口鼻乱颤。不远处，鞑靼部好似开了一场盛世狂欢，各种光影迷乱，怪象乱舞，使人肝胆俱裂，后背发寒。

本欲一探究竟的斥候，脚下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唯有几匹失了魂的战马，不顾一切的挣脱缰绳，亡命的逃入黑暗之中。

空中的叶向巾，眼望地面情景，会心的笑了，空军首战，且是夜战，曾令他心中无底，压力山大，生怕辜负了所有人。如今只差平安归营，便可功德圆满，瞬间如释重负，但仍绷着安全这根弦。周围几支艇上，战士们欢呼之声，频频传来，叶向巾打出一组灯语，四周瞬时安静下来。风扬重新列成纵队，保持距离，向着家的方向前进。

此时的洪毅，立于风扬的临时基地，丝毫不见懈怠。出征的将士尚未归来，他心里仍是放心不下。第一艘旗舰缓缓行来，逐渐悬停，放下锚钩固定。众地勤训练有素，支起绞盘，将风扬安然无恙的收回。

剩余几艘依次回港，大家按部就班，井然有序。众将领跟在洪毅身侧，凝神屏息，直等最后一艇完好落地，洪毅方大喝一声：“好！”

洪毅兴高采烈，亲自为所有风扬指战员，及长廷等引导员斟满烈酒，逐个喝了下去。大家怕他不胜酒力，提议一同满饮，欢声雷动，庆祝胜利，茫茫夜空，竟无一丝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