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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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亚的大陆架,延展进广袤的太平洋,造就了无数岛屿,礁石。这些岛链又与大陆手拉着手儿,圈起数个陆缘海。如后世的日本海,因洪毅憎恶其名,遂恢复了古称,唤作鲸海。北面的鄂霍次克海,以方位命名,称为北海。由此再向东偏北,便是白令海,因靠近极圈,经年有冰,取名冰海。
北海西沿,即千岛群岛,南始于后世的北海道,如今的虾夷岛,犹如汉字中的比划:提,止笔勘察加。萧千里望着哨兵般的岛礁,赞叹不已。而与之不同,东方至信数达此地,见怪不怪,尽显老成。
自北征起,他二人便一直在库页、虾夷两岛,统并夏邑,如今已半年有余。如今库页已靖,夏邑归心,札幌城新立。两名大将正愁无仗可打,不料半月前信鹰自北而至,传来洪毅的作战命令。一时间众舰船如蛟龙闹海,陆战队似猛虎出笼。军令频频,千帆齐竞,威武之师,大举横渡。
一阵海风吹过,撩起青年心中壮志。萧千里年方十七,便已统领海军,单是木兰舟这等大船,便有七只,机炮床弩,应有尽有,其他拖船篷船,数不胜数。
而东方至信,更是不满十六,东方乾拿出老底,为这幼子镀身。如今海军陆战队三千悍卒,大半是曾经窟说部的精锐,父爱之深,可见一斑。不过至信也并非花花架子,至少那专事山地作战的夏邑营,便是这初生牛犊亲手打造的。
这夏邑人莫看身材矮小,却彪悍勇猛,时常结群成团,捕虎猎熊。他们身材短小,却更显灵活,或隐匿于山林灌木,或奔驰于断崖陡坡,设伏突袭,屡屡破阵。
弄到这些夏邑人,至信可下足了功夫,先是数次武力折服,既令其深深知痛,又不伤及根骨。后为他们斩杀数百倭兵,报了血海世仇,建屋放粮,视同袍泽。如此恩威并施,推心置腹,始有今日之军。
成军之后,武器装备,一视同仁,特战训练,还时常开个小灶。其余士卒,深知少主用心,个个把夏邑人当成兄弟手足,关怀备至。是以这夏邑营,死心塌地,如今成了至信手中一柄利刃,陆战队中的尖兵。
大军急航旬日,与北进舰队会师。至信、萧驭率陆战队登岸,如巨犁一般,入土三尺,飞沙走石,向流鬼城平推。千里与大志各率舰船,一东一西,直插地峡之南——半岛最窄处,似一对铁钳,将流鬼剪为两段。
先不说萧千里扫荡海岸、收纳岛屿,也不表萧大志盘踞险隘,守株待兔。只说那东方至信与萧驭,一路向北,大展旌旗,声势滔天,沿途鲜遇抵抗,行军不慌不忙,只将那流鬼之民,尽数向北驱赶。
流鬼城内,陆续开始涌入逃难的流民,他们身形狼狈,蓬头垢面,拖家带口,身无一物。一时间,城内治安迅速恶化,偷窃抢劫,此起彼伏。有时为了一口吃食,竟能聚起数十人的群殴。负责治安的差人捉襟见肘,四顾不暇,民与贼,官与匪,乱作一团。
如此不过五天,局面又添新变,流民逐渐聚沙成塔,迅速组织形成了帮派。他们截取物资,散予饥民,从之者众,已然成势。流鬼王孟埔焦头烂额,索性用兵卒镇压,但匪帮似有高人指点,往往是守军刚刚保护住米库,便又有人袭击了粮仓。
流鬼辅国刹律杰,跪拜在孟埔面前,浑身冷汗,颤抖不止。如今这流鬼城中,物资日趋紧张,秩序荡然无存,处处尽显乱象。然而朝廷兵不过两千,徙民却已逾六万,妇孺多死于饥困,老弱尽弃于路边。
昨天午时,光天化日之下,一处兵衙竟被哄抢,武器劫走了不说,还将士卒剥了个精光,夺去了甲胄衣物。施暴之人,毫发无伤,大摇大摆而去,简直无比荒唐。
值此危难时刻,刹律杰本欲压下此事,给自己存些颜面。岂料这些亡命之徒,竟扮成官军模样,险些诈开宫门。多亏守卫宫室的禁军,多留了一个心眼,扯东扯西,令贼人露了马脚。否则一旦宫门大开,乱民一拥而入,惊扰了王族贵胄,后果不堪设想。
宫卫深知纸包不住火,将此事急奏国王孟埔,天颜震怒。自己才逍遥快活了几天,这国家就被治理成如此模样,如今内忧外患,这让王者很不开心!上不开心下遭殃,除却被抢兵衙的士卒一律斩首,官长尽数下狱,便是如何处置这辅国大人。
如今在孟埔眼中,这刹律杰不仅素餐尸位,治国无方,竟还居心叵测,欺上瞒下,置君父于危境。想自己英武一世,岂会受奸臣鼓惑摆布,一书王命,辅国合族没入奴籍。
处理完辅国之事,美姬恰到好处的斟上一觞琼浆。孟埔一舒胸中块垒,此时心情刚刚转好,哪知一个伶优磕磕绊绊,爬进殿来,结结巴巴,慌张道:“大、大王,不好、不好了,敌军围城。”
敌军围城?哪来的敌军,又怎有实力围城?且不说据守地峡的大军,已近举国之兵。就算是全军覆没,也不会连个败军都逃不回来,报知消息。更何况敌人若要击败孟徜,也得自损重伤,怎还会有能力,来围这四方都城?孟埔不禁大怒,拔剑将伶优刺死于殿上,如此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死有余辜。
刹律杰才被押出宫门,便见那守城戍卒急报连连,口中兀自大喊:敌军围城!适才连惊带吓,自己当真是方寸大乱,连敌军登陆南方,尽驱百姓之事,都忘了奏报。刹律杰不禁仰天嘲笑,自己为国操持,一生唯喏,风烛残年,竟成贱奴。如今国破在即,神仙难救,孟氏无道,合当被灭。
流鬼城外,东方至信勒住马头。眼前这方寸之地,破门矮墙,连北苍城几个市坊都比不上,也敢狂称国都?当下也不答话,先将八架床弩,一字排开。十字准星,瞄准于城楼上,几个趾高气昂,貌似将官的宵小。嘣嘣几声弦响,带着悦耳的破空之声,几个龙套,不及发声,便被尽数钉进了柱梁。
至信稍感满意,略一点头,一个大嗓门的小校策马向前几步,拿出纸质喇叭,大声喝道:“北苍海军陆战队,奉天钧命,兴师问罪。孟逆授首,余者乞降,则秋毫无犯。”
城楼上巨弩铁翎,犹自乱颤,守军成无头苍蝇,乱作一团。小校喊毕,勒转马头,略带自嘲的回禀至信:“将军,他们好像没听懂,现下是否攻城?”
至信轻呲一声,瓮中之鳖,岂值将士以命犯险。这少年英才早获奇谋,欲将老师战法,施展个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