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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爱迟到的夏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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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爱迟到的夏老师

夏言爱迟到,在满朝都是出了名的。

夏首辅不但爱迟到,还爱早退,旷工,要搁在后世,活脱脱一个摸鱼达人。甚至他前两次被罢官都与此有关。

有一次朱道长气地指着夏言鼻子骂:奶奶的,老子天天不上朝,你他娘就天天不上班是吧。

不爱上班的夏首辅这次迟到却是另有原因的,因为司礼监给内阁转来了一份西北军情急报,皇帝等着看内阁的拟票。

西苑,

内阁值房,

两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相面对坐,66岁的夏言夏贵溪北向坐,68岁的严嵩严分宜南向坐

内阁值房的房子坐北朝南,所以按此布局来看,夏言属于上座,而严嵩只能屈居其下。

其实按照内阁位次也是如此,夏言是内阁首辅,而严嵩只是次辅。

空荡荡的内阁值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一般来说,内阁阁臣不会少于三人,但夏言二次罢相后,严嵩升上首辅,赶走了夏言的亲信翟鸾,而夏言复相后依样画葫芦,又赶走了严嵩的亲信许赞与张璧。

朱道长一看气不过,你们俩爱赶人是吧,那朕的内阁就不加人了,累死你们两个老头。

“阁老在吗?”

值房外传来一声又尖又细的问候。

“在的,”门口的守卫答道。

值房的门外帘子被挑开,钻进一个一身大红袍的中年太监。

“黄公公,”

坐在下手的严嵩赶紧起身向这位司礼监秉笔大太监施礼。

“严阁老,”

黄锦赶紧屈身回了一礼,但他步子却没停,直脚走到严嵩的上首,夏言的案桌前。

严嵩略略尴尬的坐了回去,提起一支紫毫笔,继续思考下一句青词应该怎么写。

“阁老,”黄锦低身施礼。

夏言停笔,却未起身,抬头看向黄锦,点头算是回礼。

“黄公公,有急报?”

“阁老料事如神,西北刚发来一封急报,皇上正等着看内阁的拟票呢。”

大明朝的规矩,政务流程为朝臣上本、太监收本、内阁票拟、太监批红、最后分发落实执行。

太监掌握了其中两大环节,内阁掌握一个环节,如果内阁和司礼监联合,便具备操纵政务的可能,但这只是对于一般皇帝。

在嘉靖帝的眼中:你们都是一群臭打工的,想操纵朕的朝局,借你们个胆。

夏言打开公文火漆口,从里面取出两叠题本。

一叠是三边总督曾铣的报捷书,另一叠则是曾铣写的收复河套决议疏。

“严阁老要不要一起参详一下,”夏言看向下手的严嵩,微笑道。

严嵩的笔微微一顿,缓缓站起身,向夏言揖礼道:“但听阁老吩咐。”

两个老头趴在桌上,各自右手拿着一个放大镜,仔细端详曾铣那封《请复河套疏》,但见其上曰:

贼据河套,侵扰边鄙将百年......臣请以锐卒六万,益以山东枪手二千,每当春夏交,携五十日饷,水陆交进,直捣其巢。材官驺发,炮火雷激,则寇不能支。此一劳永逸之策,万世社稷所赖也。

两个老头仔仔细细看了奏疏几遍,夏言先放下放大镜,向严嵩问道:

“严阁老以为如何?”

“好文章,”严嵩的回答模棱两可。

“严阁老以为曾铣的建议可?”夏言继续问道。

“阁老是首魁,肩上担着整个大明朝,属下的意见也只能做个参考,”严嵩又一脚把皮球踢了回去。

“哈哈哈,严阁老言重了,大明朝是皇上的天下,咱们最多也就是帮皇上看家护院罢了。”

夏言哈哈一笑,乜了严嵩一眼,不在继续问话,提起笔在一张便签上写上自己的票拟,又将便签贴上题本,送还给黄锦。

“黄公公走好。”

严嵩起身送走黄锦,夏言鄙夷的看了一眼严嵩,跟着黄锦前后脚走出内阁值房。

他现在要进宫,给那些皇子们上课。

朱载壡对于夏言的第一印象不算太深,一个胡子拉碴的帅老头。

但正是这个老头,创造了大明朝最快的升官速度,一年之内连升十级,一个小小的主事眨眼跃升一部尚书,还撬走了当时不可一世的首辅张骢,并亲手结束了延续二十年的大礼议之争,政坛常青树,两起两落而不倒。

夏言有他许多方面的不足,比如上班不积极,高傲,还有些固执,但他仍然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杰出的代表,自他伊始,大明朝的名臣猛将一个接一个往外面冒。

不管后世怎么评价嘉靖帝,但朱载壡还是觉得自家老爹这训练人的本事倒是一绝,可以说,自嘉靖与夏言开始,一个属于平民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但这些对于此时的太子殿下而言,都不重要,因为他太困了!昨晚的睡眠不足开始惩罚自己,朱载壡强撑着听了半堂课,两只眼皮终于还是挂起了铅球。

“君子不重则不威!”

夏言的声音在课堂里炸响,正做梦自己成功降为亲王,喜滋滋赶往自己封地的朱载壡不由一个激灵。

朱载壡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正见夏老师提着根戒尺气势汹汹的向他走来。

“站起来。”

朱载壡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中学课堂,下意识的就要站起身。

但他屁股还未离地,就听见身后桌椅板凳一阵响动,小公爷朱时泰一脸郁闷的站了起来。

夏言一脸严肃的站在朱时泰面前,“论语学而篇,背。”

“太傅...”朱时泰长大了嘴,满脸的欲哭无泪,他们今天刚讲到《学而篇》,一遍通读才过,怎么可能背的下来。

夏老师这是在故意找茬。

“手伸出来,”夏言高举戒尺。

朱时泰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掌。

“啪!”

嘶!朱载壡倒吸一口冷气,坐在前排听着声音就觉得生疼。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上学睡觉是威还是重?”

朱时泰低着头,偷瞄着朱载壡,“弟子再也不敢了。”

朱载壡这回明白了,原来老头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作为太子,他是弟子也是君,夏言虽是老师但更是臣,做臣子的不能打君上,便只能让他的伴读来背锅。

感情伴读的作用就是为了这个呀。

“罚抄《学而篇》五十遍。”

“啊?”受气包一样的朱时泰感觉真要哭了。

“太傅,还是让弟子抄吧。”

景王朱载圳从朱载壡的右手边站了起来。

“景王怎么讲?”夏言莫名的看着他。

朱载圳恭恭敬敬向夏言施了一礼,道:“老师讲过‘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既然太子哥哥有错,做兄弟的愿意帮他分担罪责。”

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这是论语为政篇的内容,夏言记得自己课程还没上到这里。

“袁懋中跟殿下说的?”

袁懋中即袁炜,如今的翰林院侍讲,景王朱载圳真正的启蒙老师。

“是老师所教。”

“很好,殿下先坐下,”夏言欣赏的看了一眼朱载圳。

“太子觉得如何?”夏言一脸肃穆的转向朱载壡,好学生做完表率,就该坏学生受训了。

朱载壡看向朱载圳,感觉他不正经的外表下好像、似乎、大概,透着一个婊字。

“太傅,弟子认为,其实我们都不用抄书。”朱载壡站起来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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