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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人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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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实在不擅长缓和气氛,索性放弃,伸出手:“证物交给我吧。”

方小杞上前,手高高举到他手心上方,指一松,耳坠掉在他手心跌出“叭嗒”一声,然后迅速退了回去。

沈星河收起耳坠,心中有些郁郁的。转身走到门外,唤道:“来人。”

两名看守的差役原也跟了过来,只是胆怂地站得老远,没听到。沈星河抬高了声音,已带了怒意:“来人!”

两名差役忙不迭地跑了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身为官差,胆小如鼠,畏首畏尾,像什么样子?!”

差役不知沈星河为何突然一通发作,吓得跪在地上。宋星河带着一身邪火:“去大理寺传话,即刻把董姓老仆拿来此处!”

方小杞还在屋内,伸着脖子听着,弄不懂沈星河下令抓老董干什么。忽见沈星河回过头来,赶忙管好表情低头站好。

沈星河走回屋内,落座在椅中,似在生闷气。方小杞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空气沉默一阵,沈星河终于忍不住,绷出一句:“想问便问。”

方小杞不解:“啊?”

沈星河面色微恼:“你不是想问本官为何让老董过来?”

她其实不想那么多嘴,道:“不想……”忽见沈星河握着椅子扶手的手捏得指节发白,似乎很生气。尽管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她还是机灵地改了口,“想……想问。请大人赐教。”

沈星河脸色好了点。他走到墙边用扇子敲了敲空墙:“看到这些印子了吗?这里挂过六幅画,已全部被摘走。除了《美人赏梅图》,你觉得其他五幅画,画的会是什么内容?又为何取走?

还有小戏台墙上的陈年血渍,更加可疑!老董在此山庄留守多年,不可能不知内情,却不曾提起,他必然有所隐瞒!”

方小杞暗暗佩服他的细致,想赞一句,但想起之前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谨慎地住了口。

然而沈星河说完了话,却回身看着她,似在等她的反应,且神色越来越不悦。

她犹豫一下,试探着说:“大人……英明。”

沈星河这才脸色欣然,转阴为晴。方小杞暗暗拭去一把冷汗。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不久之后,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差役季杨一个人从门口跑进来,慌张道:“禀大人……”

沈星河预感不妙,顿时沉了脸:“老董跑了么?”

季杨用他咝咝漏风的裂唇道:“大人英明,卑职去他家的时候已经人去屋空!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沈星河恨不得踹他一脚:“去你的神机妙算!”

季杨跪下了:“大人莫急,他邻居说他是今日一早走的,必跑不远,卑职已经安排人去追了!”

沈星河咬着牙压了压火:“再派几个人,把这个庄子再搜一遍,重点搜寻几幅画。”他点了点墙壁,“如墙上印迹一般大的画!”

季杨面露难色:“可是大人,人都派去抓老董了呀。跟着您的手下本来就不多……”

沈星河彻底炸了:“那就让那两个看门的过来搜!”

“是是是!”季杨又道,“卑职还有要事要禀报大人。卑职今日带人在鸣雀茶楼附近寻访折扇主人,恰巧看到街角有个摆摊义诊的游医。卑职记起店小二说过,雅间中的另一位客人身上有药味,便过去询问……”

季杨两眼放光:“这事情便巧了,与那折扇主人一起饮茶的,正是这名游医!游医说折扇主人名叫左东溪,乃是金部司郎中,患有肝病,游医以前曾给他开过药。那日他也是在摆摊义诊,左东溪路过认出了他,便邀他去近处的鸣雀茶楼喝了杯茶。 ”

沈星河蹙眉回想:“金部司郎中左东溪……”

金部司是户部的四司之一,手握国库金脉。金部司郎中官及五品,是个有实权的官职。沈星河与大小官员皆无往来,他记得左东溪这个人,却连话都没说过。

他吩咐道:“你先在暗中盯住此人,暂不要惊动他。”

季杨两眼炯炯有神:“大人放心,卑职查到此人时,当时不知大人身在何处,未请到手令,卑职便先去盯着他了!”

沈星河对他的积极主动甚是满意,点点头:“你倒机灵。”

却听季杨又道:“不料……”

沈星河有些不好的预感。

季杨接着说:“不料左东溪前天就在署衙告了病假,人也不在家中。他的家里人说,左东溪身体不好,病急乱投医,又是信佛又是信道,常听说哪个寺院道观灵验,就会去住着修心养性几日,却不知这次去了哪里,通常过几天就回来了,他们也不如何担心。大人,您说这个左东溪会不会畏惧潜逃了?”

沈星河脸色铁青:“你马上带人搜捕此人!”

季杨苦起了脸:“大人,您手底下连上我一共就八个差役,又要抓老董,又要搜宅子,还要去搜寻左东溪,兄弟们忙不过来呀。”

季杨小心地瞅他一眼:“不瞒您说,也不是大理寺缺人,就是大家都说钟馗案不吉利,宁可告假也不愿调到您手下。要是家里没点困难,谁愿意跟着您啊……”

沈星河猛拍了一把桌子,季杨吓得急忙表忠心:“但卑职不一样!卑职家里不困难,只是一心想跟着大人!”

他赔着小心:“大人,您如今出门公干,连个跟着人都没有,委实不便。其实吧,您只要跟易大人开口要人手,想必他不会拒绝。”

季杨说的易大人是大理寺卿易迁,沈星河的上官。

沈星河冷笑一下:“让本官去求他?做梦!本官偏不跟他张这个口!本官更不在乎孤孑一人,独来独往甚是自在!”

季杨苦起脸,不敢说话,只觉得少卿大人的性格过于倔强。

沈星河心中自是郁怒,却也有他自己的分辨。他这边缺人手,易迁难道不知道吗?大理寺卿若下令,吃着公门月俸的差役哪个敢违命?

还有仵作、主簿一干人,谁不是看易迁的脸色行事?易迁明里暗里授意这帮人消极贻工,无非是怕炝了刑部的颜面。

沈星河从前与易迁并不熟悉,但据他到任一月以来打过的交道,已对此人的圆滑心计有所了解。

他知道易迁打得什么算盘:刑部破不了的案子,若是大理寺破了,倒是能一时风光,但之后朝堂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当朝更有三司会审的制度,各司法衙门要常打交道,易迁在官场上再难左右逢源。

另外,以后若再有疑难案件,刑部更有理由往大理寺推:能者多劳,你行你上!

就这一次沈星河在朝堂上“自请”破钟馗案,易迁背后已然满腹牢骚——前任少卿的腿算是白断了!

事已至此,易迁便抱定了划清界限、隔岸观火的态度:若沈星河破了案,他这个寺卿跟着领功请赏;若破不了,这事儿是沈星河自己揽的,圣上只会怪罪沈星河,关他易迁什么事?

沈星河当然知道自己如果开口,别说大理寺的差役,就是金吾卫也借得来。但他性子中那股拧劲儿上来了,谁都不会求!

他沉沉道:“季杨,你跟你兄弟们说,全力以赴连夜干活,本月月俸翻三倍,从本官私帐上出!”

季杨磕了个头道:“大人,卑职别的不求,只求当个班头!”

沈星河气得捏紧了拳头:“你竟敢乘人之危,在这种关头要挟本官提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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