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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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从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叶归寻的思路。她转过身，正好对上艾希娅那双冷淡的金眸。
“你都看到了。”艾希娅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抱歉，无意窥探你的内心。”叶归寻发自内心地道，“也为我对你做过的错事道歉。是我当年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艾希娅眸光微动，像是冰雪消融，言语中终于流露出些许温度：“过去了。”
“那云晚呢？也过去了吗。”叶归寻好像故意要揭她伤疤似的，一针见血地道。
艾希娅的脸色又顿时冷了下来：“你也要劝我放弃复仇吗？”
“当然不是。”叶归寻的回答让她出乎意料，“虽然你的娘亲是自杀，但也是由神天祠一手推动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劝人忘本天打雷劈，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没有经历过你的苦难之前，劝你放下仇恨，包括我也没有资格。”
“云曦。”叶归寻郑重其事地叫她的名字，“但你要明白，云晚不只是为你而死的。你可以选择复仇，激励自己不断地变强，以达到这个目的。但是你所要面对的真相，也许比云晚的死更能击溃你。你的人生也可以不只有仇恨，淡忘一切，抛弃过往。从头开始，你还有你值得爱的人，值得守护的人。只是，就算你最终获得了幸福，修为高到无人能及的地步。夜深人静你会不会梦见母亲对你最后的一个微笑，血海深仇能否让你能心安，梦醒之时是否会觉得到头来一场空。”
“选择本身并没有对错，只是你要承担选择的后果和代价。我不希望你后悔，也不希望这成为你的心结。”叶归寻道。
艾希娅静静地听完，直视眼前的叶归寻，一时无言以对。
叶归寻一直是这样。从兰台的经历，她早该看懂的。
叶归寻以旁观者的视角目视着一切。在她的眼中，人的生老病死，一切的苦难、争端，都是必然经历的事情，跟花开花落、暑去寒来并无差别。所以，她从不评价是非对错，也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这大概就是神性。
“那你呢？你希望我怎么做。”艾希娅恍然回神，问道。
“我尊重你的选择。”叶归寻微微一笑，话语铿锵有力，“你是我的亲人，无论如何，我都会不留余力地支持你。哪怕，你要对抗的是全世界。”
艾希娅眸光微动，面上的冰霜融化，难得出现了一丝柔和。她轻轻地说：“好，这是你答应我的，带我走吧。”
四周的景象破碎，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化作了一阵虚无。一片黑暗中，艾希娅闭上眼睛，低头靠在了叶归寻的肩上。
叶归寻默默地抱住了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
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她内心默念，试探性的开口询问：“心门是你内心的具象化表现，而离开这里最快的方式是摧毁掉它。我提个醒，心门一旦摧毁，这段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淡化。”
“我不介意。”艾希娅语气冷淡。
她并非和过去和解，记忆会淡化，但仇恨不会。美好的事物，永远留在过去就好。
死了的人是再也回不来的。
叶归寻没有多言，她摘下手腕上的金色手环，流光一转，便化作了一把华丽的金色长弓。
正是她在生门中获得的‘逐日’。
“后羿射日的神话是真的。”叶归寻又一次说道。
太阳陨落，这把神弓才因此扬名立万。叶归寻抬手高举神弓，右手虚搭，她身体微倾，弓弦一下子被拉满，一只金色的箭矢随之出现在了弓弦上。她指尖银光流转，附着其上。
叶归寻拇指一松，箭矢化作一道光破空而出，不过瞬息之间就降临到陆地上。
心门内虚幻的景象开始破碎。艾希娅记忆中的故乡被光吞没，熟悉的人一个个远去。天地呈现诡谲的景象，仿佛倒转了过来。空间开始扭曲，事物逐渐开始褪色。
“你确定还要看吗？”叶归寻都有点不忍心了，虽然只是幻象。
“要。”她神色平静地道。短短一个字，却很难想象艾希娅用了多大的勇气。她用恨烧死了所有的对过去温暖与爱的眷恋，内心的荒芜中一无所有，却慢慢滋生了冷漠与清醒。
叶归寻不可觉察地轻叹一口气，她打了个脆生生的响指，将时间的进度条一下子拉到末端。
心门消失，此时两人身处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不同与上次的是，这地方一点光亮都没有。
“可算是结束了。”叶归寻嘀咕道，她环顾四周，发现艾希娅和自己分开了，也没有太意外。
叶归寻就这么静静地等待，不久之后，一个女子踏着虚空而来。她身穿三界之上时空管理部的黑色长袍，长发随意披肩，她容貌美丽中带着一丝邪气。
“哟。”叶归寻神色甚是不善，她双手环胸，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我应该尊称您为……天使神？”
“算是。”天使神放下斗篷的帽子，直勾勾地盯着叶归寻，半似开玩笑地道，“怎么？我的继承人，把三门搅的天翻地覆，不怕死吗。”
“我相信您的人品，我毫不怀疑您现在就能刀了我。”叶归寻不屑地冷哼，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有恃无恐，“赶快的，往这里捅。我怎么配继承您至高神的神位呢？”
作为三界之上第一代主神，敢这么跟她说话的估计也只有叶归寻了。
“小崽子。”天使神气极反笑，“对老祖宗不应该尊重一点吗？”
“对你没必要。”叶归寻面无表情地怼了一句。见天使神还欲说什么，她比了个手势，“打住，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如果是三界之上的事情，在你成为下一代主神之前，免谈。”天使神果真不在意她刚刚的态度，从善如流地道。
叶归寻并不意外，也没有打算问这个。但内心怨气积攒太久，还是没忍住怼了一句：“谈什么？您老人家的光荣事迹吗？我可知道不少，比如说不负责任丢弃主神之位的继承和中枢系统，最后却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初代至高神混成这样也太差劲了是吧。”天使神替叶归寻把话补完。
叶归寻投了个鄙视的眼神过去。她也不愧是天使神的后人，两人阴阳怪气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毫无形象可言。
天使神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也是身不由己。而且中枢化作了时空管理部不是吗？二代主神也好好的，比我负责任太多了，一直都没出过问题。”
“您老也有自知之明。”叶归寻微笑不改，“离开三界之上来元武大陆做什么？追求爱情。”
天使神沉默了片刻开口：“跟我一个死了几万年的人开麦跨界多喷有意思吗？问一点有意义的问题，另一个孩子还在外面等你呢。”
说的也是……叶归寻想了想，让艾希娅一个人在外面孤零零地等不太好，更何况她刚刚出心门情绪还不太稳定。
“三门过了三千多次的那个，跟你是什么关系？”叶归寻直截了当地问。
天使神眸光微动，她敛去面上漫不经心之色，表情一时间复杂。
“戚凝，我的信徒、神使。”天使神无奈地道，“我离开三界之上来到元武大陆就是为了让她继承神位，但她不愿意。”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时空管理部的存在了。叶归寻若有所思，内心颇为惊讶。
一是觉得元武大陆这样的地方居然有修为达标且适合天使神神位的人，二是觉得，一介凡人，能拒绝成神永生的诱惑，太少见了，至少她根本没见过。
叶归寻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她了解三界之上，知道成神意味着什么吗？”
天使神泛起一丝苦笑：“她明白。”
叶归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3号世界这趟浑水我劝你别再搅和。我当初赋予她的权力很大，而且还携带了原力。如果你被她发现，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的。”天使神双手一摊，轻叹一口气。
“怪不得来这个世界的神明都有去无回啊，您不管管？”叶归寻很好奇。
“我早就死了，怎么管？再说了，是我一直对不起她。”天使神道。
“我更好奇了。”叶归寻单手支起下巴道。
“她的故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天使神勾起一丝微笑，笑容中透出一丝诡异。
叶归寻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天使神无情打断。
“到时间了，你该走了。”天使神毫不客气地道。她单手一挥，叶归寻便消失在了原地。
艾希娅本来在永眠谷的出口处静静地盘膝而坐修炼等待叶归寻，她听见上空有异动，一跃而起将右手放在了剑柄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结果看清楚空中掉下来的是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她平生第一次感到了非常无语。
“我xx你xxx的。”叶归寻一脸愤懑之色，口中还在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临门一脚还不忘记坑她一把，把她所有的能力都禁用了，太贱了！虽然自己也不逞多让就是了……
叶归寻干脆双眼一闭等死，反正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再摔个狗啃泥也问题不大，谁知预料中落地的痛感没有传来，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托住了。
她试探性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火光，她微微低下头就能见到艾希娅，她的金眸倒映着火光，眼底隐藏着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专注和温柔。
艾希娅食指绕了个圈，在她的操控下，暴戾的火焰化作了风一般的柔和，缠绕住了叶归寻的身体。
叶归寻微微一笑，她一把扑入了艾希娅的怀里，踮起脚尖，在艾希娅的脸上吧唧了一口。
“谢谢姐姐。”叶归寻眉毛弯了弯。
艾希娅松开了叶归寻，面色不太自然，转过身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闷闷的，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爱说话。叶归寻失笑，怎么那么好玩啊？
“阿娅，等一下我嘛。”叶归寻喊道，两步并一步地追上艾希娅。
艾希娅虽然没有理她，但还是放慢了脚步。
叶归寻走在艾希娅身边问道：“等多久了？”
“两个多月。”艾希娅淡淡地道。
叶归寻蹙眉开口：“可我在心门里只有两个小时。”
时间差？艾希娅提起了一点兴趣：“说说。”
“我见到了天使神留下的残影。”叶归寻顿了顿，为了不摧残她至高神的形象，她将两人的对话尽量略过，“虽然她没透露什么信息，但我觉得戚凝传承了天使神的部分神力，应该从上古活到了现在。估计不是什么善茬，你也要多加留意。”
“知道了。”艾希娅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叶归寻想着暂时遇上的概率也不大，便没说太多。
事实上永眠谷是有出口的，只是必须通过三门的考验。两人一路走着，艾希娅突然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神选大会休赛期在即，你怎么赶回去？”
叶归寻被她这么一提醒也是颇感无奈，她扶了扶额，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距离神选大会开赛只剩半天不到的时间了，她走出神之遗址很快，但是从白曦国回落月国，她没有精确的坐标，要是落点失误那可就很有意思了。
叶归寻干笑两声开口：“我的时空能力会在离开神之遗址后失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原来全知全能的叶归寻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艾希娅有点惊讶，她道：“先出神之遗址，我有办法。”
叶归寻颔首示意，她握住艾希娅的手，两人身形一闪，便回到了白曦国。她特意挑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点，不会因为凭空出现两个人引起什么轰动。
艾希娅竖起手指，单手捏了一个法决，一道流炎从她指尖流转而过。
霎时，火光冲天而起，烧光了以两人为中心的数十里的草木。
叶归寻表情复杂：“阿娅，你这样会引起森林火灾的。”
在现代就是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艾希娅给了她一个眼神，大概意思就是你也好意思说我？
叶归寻识相地闭上了嘴。
艾希娅将手高高扬起，在沸腾喧嚣的烈焰中，一只神鸟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它身形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通体火红色的羽毛，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