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六大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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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下班点。
一下午时间也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分歧点都列的明明白白，继续谈也没什么意义，双方回去肯定都要向领导汇报请示。
明天继续开会，很多东西应该就能定下来。
这都是固定流程，领导之间，大局为重，肯定要一团和气，这就表明，下边的人，必须不要脸不要腚的去吵！
领导安排你在这个位置上，不是让你当老好人，也不是让你和稀泥，就是让你该顶顶该攻攻，一切为了本部门利益，一切为了领导利益，去争去吵。
拉不下脸的，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下属，就永远不会取得进步。
晚上的安排，一切从简。
国家三令五申，要杜绝吃吃喝喝的不良风气。
国企也不例外，表面上一定会落实到位。
接风宴，庆功宴，这是常规工作流程，必不可少，除此之外，要严格控制。
孙泽煌将两人安排在招待所。
说是从简，招待所的规格可一点都不低。
贵宾房堪比星级酒店，通屋铺着厚厚的豪华地毯，洁白的大床，往上轻轻一坐，整个人一下子就陷进去，宽大的浴室里面，还有一个洁白的大浴缸，方方面面，各种细节，尽显高级。
晚餐自然不用操心，到点直接去餐厅，自助餐，花样精美，应有尽有。
偌大的餐厅内，只有零零星星十几个人，餐厅工作人员比就餐的人要多。
张心成跟童云开拿着餐盘取餐。
“人怎么这么少？”童云开小声问道。
农村出来的孩子，看不惯这股奢华劲儿，因为奢华背后，往往意味着铺张浪费，虽然不是花自己钱，依旧觉得有些心疼。
“招待所不对外，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昊光的客户，据说有时候政府和其他企业也会安排客户过来~~”张心成解释道。
他已经来过多次，习以为常，轻车熟路。
第一次跟教授来的时候，他比童云开还要吃惊，跟刘姥姥进大观园差不多。
几次之后，已经适应并有些迷恋这种感觉。
多好啊，想吃啥吃啥，吃完饭什么都不用管，拍屁股走人。
寻常人家，吃顿饭也就一两个素菜，基本就是白菜豆腐粉条子，在这里随便挑，都是平时不太容易吃到的菜肴，贵不贵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实在没时间鼓捣，上一天班下来，累死累活的，随便吃点得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物欲和情欲，是两道避不开的洪水猛兽。
意志不坚强，一般人很难抵御。
别说自己清心寡欲，你只是没钱没权势，就是这么简单！
童云开感慨万千。
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明天一天能完吗？”吃饭的时候，童云开问道。
“不知道呢，看看情况再说，如果没我们什么事儿，咱后天就回去~~”张心成有些郁闷的说道。
以前教授来的时候，也没这些事儿事儿，怎么轮到自己挑大梁，感觉一下子就兵荒马乱了呢？
说白了，张心成对级别对等原则的认识不深刻，教授来的时候，昊光出马的，都是总工和副总级别的人物，有头有脸，不可能跟热锅炒屁一样无所顾忌。
下边这些人，吵吵闹闹并不是不要脸，而是说，大家这个级别，就是干实事儿的，没那么多的大局为重，这种场合，谁端着谁挨骂。
童云开点点头，轻声问道：“那晚上还有别的安排吗？”
“没什么安排~~”
“要是没事儿的话，我想出去一趟，见见几个朋友~~”
“噢，去就行~~”张心成笑着说道。
饭后，童云开没回房间，出门打车，直奔童云重家。
下班的时候才知道童云开回来，电话里，童云重好一通埋怨，过去这么久还余怒未消，看着舔着笑脸进门的童云开，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行了行了，要是方便的话我不就给你打电话了？下火车就让人直接拉走了，一坐一下午，晚上我不能撇下领导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吧？”童云开先发制人，不过语气中多少带点儿赔礼和讨好的意味。
“那你回来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那么不懂礼数的人？”童云重三步并作两步，l气哼哼的上来给了童云开一脚。
他不是小性子的人，之所为这么反常，肯定事出有因。
对此，童云开多少有点儿心知肚明，原因有二：第一，暑假没回来，第二，这两口子，又给自己介绍了一个对象，没有得到积极回应。
童云重和王雯雯，都是朴实无华的性格，在两人眼里，不管沈明月还是陈欣然，好固然好，但是对童云开来讲，多少有些高攀不起，未来存在很多不确定性。
事实证明，一个家庭里面，老婆一方太过强势的话，要么鸡飞蛋打分道扬镳，要么男人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
说心里话，最适合童云开的，还是普普通通知冷知热的邻家女孩儿，这年头，只要勤奋，就没有过不好的日子。
最重要的是，家和万事兴。
王雯雯的部门新来了一个女孩儿，今年刚刚大专毕业，也是农村的，性格温柔和善，为人朴实单纯，白白净净，简直就像天山的雪莲花。
王雯雯一眼就相中了，喜欢的不要不要的，第一时间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保护了起来，各种场合高调宣布，这就是给自己家准备的小嫂子，识相的，谁也别抢！
震退群狼，王雯雯马不停蹄的联系童云开，这个时候，童云开跟陈欣然刚刚把那层窗户纸捅的稀巴烂。
王雯雯搞不定童云开，只能怂恿童云重出马。
童云重也觉得这女孩儿很适合童云开，于是，两人各种狂轰乱炸。
童云开又不方便坦白跟陈欣然的关系，只能采取各种拖字诀。
一来二去，童云重气的牙根儿痒。
估计这就是他莫名发火的主要原因。
王雯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气哼哼的看着童云开，心中的不爽全写在了脸上。
自家兄弟怎么都好说，一脚丫子踹过来，没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但是，弟妹毕竟还隔着一层关系，而且男女有别，这事儿必须好好解释通了。
然而，童云开解释了半天，王雯雯始终不怎么搭腔。
童云开也觉得不管什么托词似乎都有点儿绵软无力，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爱怎样怎样吧！我坦白，有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王雯雯一听，立马坐直身体，跟童云重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如果不是因为有女朋友了，你俩催这么急，怎么不得回来相这次亲？”
“谁？沈明月？陈欣然？还是其他人？”王雯雯追问道。
“猜一猜吧！”不知道怎么想的，童云开突然想了解一下别人的看法。
童云重跟王雯雯相视一眼，再次异口同声的说道：“沈明月！”
童云开的吃瘪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好像松了一口气。
“陈欣然啊，还不错！”王雯雯往沙发上一靠，竟然有些如释重负。
童云开一头雾水的问道：“什么意思？我怎么懵懵的？”
“没什么意思，在一起多久了？谁追的谁？”王雯雯岔开话题，饶有兴致的问道。
错失小家碧玉，多少有些遗憾，但是不管怎样，跟陈欣然在一起，都不算一个糟糕的选择。
接下来，面对王雯雯密不透风的盘问，童云开挑三拣四的回答，应对的极其狼狈。
好在在童云重的协助下，及时岔开了话题。
男人嘛，还是以事业为重，气消了以后，童云重一个劲儿的追问童云开加入昊光集团的可能性。
在他看来，还没毕业就跟昊光集团有了牵连，这事儿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童云重迫不及待的介绍起昊光集团的各种人物渊源和历史典故，从一个小道消息制造、搜集和传播者的角度，对昊光集团进行了深入的剖析。
用童云重的话讲，昊光集团大致分成六大派系。
自然先从童云开率先接触的研发实验室和工程项目部聊起。
其中，研发实验室，人称古墓派，也叫作不食人间烟火派，这一派都是高学历人才，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211背景，除了工程项目部，基本上不跟其他部门打交道，也就没什么纷争，宛如世外桃源，这是整个集团公司唯一一个双休的部门，不光双休，各种法定节假日一天不落。
工程项目部，人称肱骨党，学历基本上也都是本科打底，但是整体成色要比研发实验室逊色一些，这个部门，主要跟各类施工方和供货方打交道，非常锻炼人的综合能力，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出大员的部门。
纵观昊光集团历任高管，基本上都在工程项目部历练过，毫不夸张的讲，这是往上晋升的必经之路。
古墓派和肱骨党，天生不对付，前者看不上后者市侩圆滑，尤其看不上他们跟乙方不清不楚，后者看不上前者清高孤傲，对他们高额的待遇、轻松的氛围羡慕嫉妒恨。
除此之外，集团总部各直辖部门，统称六扇门！
如果说肱骨党是鲤鱼跳龙门的必经之路，那么从肱骨党跳到六扇门，就是一个最重要的标志和象征！
古往今来，天子身边皆亲臣！集团总部各直属职能部门直接对总经理办公会负责，一把手职位等同于分公司总经理，甚至个别部门一把手由集团副总兼任！这些部门，就是执行集团公司意志的最高效最有利的武器，权柄之大可想而知！
当然，权柄再大，有一类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这类人，就是皇亲国戚，所谓的皇亲国戚，并不一定就是大领导至亲至近的人，说实话，出于稳妥考虑，越亲密的关系越要规避，所以，不动声色塞进来的，往往都是一些看上去不太亲近的人，而且这种关系，绝对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聪明的人，有城府的人，不管是公共场合还是私下，都很少拿这种事儿唠闲嗑。
但是，想在一个组织内顺利攀升，搞清楚潜在的人际关系网，是成功道路上的必修课程。
当然，这么大一个国企，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能真正全部捋顺明白的，屈指可数。
童云重侃侃而谈，聊的头头是道，童云开听的直乐，当下笑着问道：“那你属于哪门哪派？”
“实干兴邦派！”童云重掷地有声的说道。
“自封的？”童云开笑着问道。
“不是自封，这是公认的，工厂里面，除了那些混日子的老油条和鼻孔朝天的关系户，全部是实干兴邦派！”
“那这个所谓的六大派系，也是你们实干兴邦派提出来的吧？”
“真理在民间，六大派系的说法，在昊光集团广泛流传，认可度很高的！”
“对了，你好像只说了五个吧？还有一个什么派系？”童云开问道。
“丐帮！原来是五大门派，这是新增的！”
“就是新厂那帮人，好多都是从原来的小厂直接并过来的，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
童云开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好好的一个公司，外表看一片花团锦簇，听你这么一说，怎么有点儿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啊~~”
童云重的话，不能全信，这种坊间流传的小道消息，纯属自娱自乐，玩笑和调侃居多，但是肯定也能反应一定的实际情况，通过今天的了解和接触来看，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有点偏激，但是我跟你说，不管你去哪个地方，都一个熊样！”童云重摆摆手，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咧着嘴不屑说道。
“想那么多没屌用！我跟你说，就秉承一个原则，哪儿给的钱多去哪儿！”
“毕业就来这里，你知道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童云重盯着童云开问道。
“四千到四千五！”童云开说道。
童云重一愣：“谁告诉你的？”
“学历补助1200，起步c2，以后每年稳定晋升，不仅如此，还提供一套80平左右的商品房，只要干够八年，房子就是自己的~~”童云开侃侃而谈。
“这些条件，人力资源部的孙泽煌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他补充道。
“c2？本科生不是统一c4起步吗？”童云重疑惑道。
为了招揽童云开，他早已经做了细致的准备工作，里里外外这些事儿打探的明明白白，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童云开摊摊手，表示不明所以。
“看来公司对你很重视啊，怎么样？有没有心动？”童云重往前靠了靠，迫不及待的问道。
“挺好，但是怎么说呢，钱是一方面，发展前景、成长平台、工作氛围等好多因素都要综合考虑，你现在让我说，真定不下来~~”童云开认真说道。
“哥，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你是有学问懂大道理的人，今天我跟你说一些书本上不教的东西，这些，都是我这几年摸爬滚打琢磨出来的，你评评对不对~~”童云重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你说！”童云开往前坐了坐，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跟雯雯，都是凭她舅的关系进来的，算是关系户，但是我跟你说，这样的关系，一抓一大把！昊光集团太大了，雯雯她舅这种级别的部门经理，少说一百个往上！你信不信？”
童云开点点头。
“所以说，进来是进来了，当随便拽出一个来，动不动就是关系户的时候，想出人头地，还得靠自己扒拉！”
“我这样的，没学历没经验，关系可以忽略不计，凭什么短短三年多时间就脱颖而出，成为维修车间不可或缺的，人称童大管家的四号人物？！”童云重很庄重的自卖自夸。
话音未落，王雯雯在一旁及时补充道：“实际上是三号人物，安全员只是级别稍高，又不管人员和工作安排的事儿~~”
这可不是什么插科打诨的玩笑话，能看得出来，王雯雯是发自肺腑的替男人感到自豪。
“那你现在是什么级别？”童云开笑着问道。
“我们维修车间属于辅助部门，主任是b3，副主任是b4，安全员是c2，都比生产车间差一档，我是c3，已经脱岗，就是统计统计材料，协助车间领导安排一下具体工作，下边四个带班的，c4，剩下的全是d！”
童云开点点头，甚感欣慰。
“维修车间，都是一群大老粗，按部就班的熬靠，从干活的熬到c3，我们主任，熬了六年，副主任，熬了八年，安全员熬了五年！安全员还是丐帮副帮主的小舅子，你说我凭啥三年就熬出头？”
“凭啥？”童云开满眼笑意的问道。
“就凭我踏实能干，就凭我人缘好，就凭我知道给领导排忧解难！”
“没文化，就得踏实能干，这是立足根本！我童云重从小学习不好，但是论起干活，不虚任何人！咱不会投机取巧，也不斤斤计较！年轻的时候多干点活儿，没什么坏处！”
“人缘这一块儿，咱不结仇，工作就是用来养家糊口，不是跟人家置闲气的地方，你说我爬的这么快，有没有说三道四的？”
“肯定有！但我装作不知道！”
“很多人会觉得，又踏实能干，又任劳任怨，这不成受气包了吗？事实上，很多情况就是这样！但是开哥，你说咱童家老爷们有没有软蛋怂包？”
童云开笑着摇摇头。
“软不软，不看你笑容满面还是横眉立目，人呐，除了脑子有问题，谁都不傻，哪个能惹哪个不能惹，心里都明白着呢！”
“我不吱声，但是没人敢蹬鼻子上脸，再说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一来二去，也就过去了~~”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说的！重点聊聊我自己领悟的那一部分！”
“嗯，就是怎么帮领导排忧解难~~”童云开适时插话道，就像一个优秀的捧哏演员。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国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都不容易~~ ”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是这句吧？”童云开提示道。
“对，就是这句话！同样的道理，官不是那么好当的，位置越高，压力越大，车间主任就牛逼了吗？一样让经理骂的狗血喷头！经理就牛逼了吗？一样让总经理骂的狗血喷头！总经理就能为所欲为？在政府官员面前一样低眉垂眼！政府官员更他妈不堪，一山更比一山高，不管爬到哪儿，总有人压得你死死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再往上爬，高处不胜寒，那境界咱不懂，就觉得话都不能随便说了，活着还有啥意思？！”
“当然，人想过得更好，就得往上爬！说这一通话的意思是什么呢，谁都不容易，越往上越不容易，因为他们不舍得放弃眼前已经得到的东西！”
“所以说，位置越高的人，越能忍！没办法，不得不忍！”
“精辟！”童云开赞赏道。
“在上面受了气，回来以后这股气儿就得往下边撒·，但是下边的人有时候不听摆摆，我他妈一个月挣这俩钱儿，受你这窝囊气？”
“所以，这股气儿是不可能完全撒出来的，在领导那里受了十分气，回来最多能撒出去五分，因为下边的人，只能承受这些，剩下的五分，就得自己受着！”
“你说领导好不好当？”童云重问道。
“真心不好当！”童云开由衷感慨道。
“所以说，领导需要亲信！亲信是干嘛的？亲信的作用有两个，一个是承受领导不受控制的怒气，随时挺着，永远不会撂挑子！另外一个就是做领导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为什么生气，知道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的让他消气，什么都不用吩咐，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等领导心平气和了，他会体谅你的默默承受！看到你挨了这么一顿卯，不光没情绪，出门还把各种事情完全按照他的心思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慢慢的也就不怎么挨卯了，因为在领导看来，你完全能理解他的难处，并且在不遗余力的帮他排忧解难！”
“我现在就这样！车间主任有时候实在憋不住，甚至冲副主任发火，也很少跟我发火，为啥？你琢磨琢磨其中这个玄机！”童云重看着童云开，推心置腹的说道。
童云开点点头，他真没想到，看着大大咧咧的童云重，居然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说这么多，其实就想表达一件事，不要埋怨环境乱糟糟，很多情况下，其实是我们自己调整的不好！”童云重总结道。
“我明白了！”童云开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