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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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抬着皇辇一路来到了大理寺诏狱。
“把门打开”孙和对看守大门的狱卒说道。
领头的那两名狱卒面面相觑，磨蹭了半天，却是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大胆，本官让你们把门打开，你们怎敢如此怠慢？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什么人都敢拦吗！”孙和见状喝道。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那两名狱卒赶忙告罪。
狱卒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不是我们不让您进去。而是有严令，没有南安王殿下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牢内的犯人。如果我把您放进去了，我们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你！”孙和一阵气急，这是真没有什么眼力见啊。
皇辇内的张楚听到这，眉头微皱，心里一阵不舒服。在这些小小的狱卒眼中，他这个皇帝的威严还比不过张辰吗？
“难道连朕都不能进去吗！”张楚冷声说道。
这两个领头的狱卒听到张楚的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慌忙跪下。
“小人等，不知陛下驾到，请陛下恕罪！”
其他狱卒们也跟着跪下。
“朕只进去一会儿，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如果有人问责你们，就说是朕非要进去的。”张楚说道。
那两名领头的狱卒闻言又相互对视了一眼，眼神之间在犹豫。
“还愣着干什么！陛下已经答应保你们了。还不把牢门打开。”孙和喝道。
“是是”
一名狱卒慌忙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张楚在孙和的搀扶下，下了皇辇，带着两名侍从进了诏狱。
“咱们把人放进去了，咱俩不是死定了吗？！”
“这能有什么办法？一个是当今陛下，一个是南安王。谁都能要了你我的小命，事已至此，就听天由命吧。只要里面的犯人不出事，你我也就能保住一条小命。”
这个狱卒说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张楚走进诏狱后，一直向内走去，来到了最深处，关押木定国的牢房。
这最深处的牢房，幽暗昏惑，迎面而来一股阴湿之气。小小的铁窗，透进来几缕光亮，算是牢房里唯一的光源。
木定国背对着牢门，盘坐在墙前。
“现在还不是送饭的时间，你们来干什么？”木定国幽幽的声音传来。
见半天没有回应，木定国转过头来。他刚转过来动作就一下子呆滞住了，他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张楚。
他刚开始是有些惊讶的，很快脸色就平静如常了。没有哭天喊地，没有跪地求饶。他平静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也没有动作，只是这么头偏着的坐着。
“到了如此境地，就请陛下恕臣不能施以全礼了。”木定国随意的拱了拱手说道。
此时孙和已经找了一条长凳，放到了牢房的内，让张楚坐下。张楚示意他们退出牢房外等候。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张楚看着木定国道。
木定国兀自笑了笑，道:“陛下想让我说什么呢？无用的忏悔吗？”
木定国笑着，看着张楚。
“寿王，代王，雍王和我一同突然造反，大大出乎了陛下的意料吧？不过陛下对我肯定是早有预料了，不然当初也不会秘密召见陈武。”
“尽管早有预料，但朕还是不敢相信你真的做了。而且还预谋了那么多年。”张楚缓缓说道。
“这一切的发生，陛下难道不知道原因吗？陛下如果不召张辰回朝，不发生那一系列事情，或许现在依旧平静无波。”木定国一边说一边自嘲的笑了笑。
“陛下，你敢说当初你没对我和木家起了杀心吗？”木定国直视张楚。
“陛下，您也看出来了。张辰进京之后其野心也一点点暴露了，但你还是顺水推舟，想借他的手来除掉我，准确的说是我们。可你没有预料到，我的突然造反，更没有预料到张辰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木定国最后自嘲的笑了笑，“我也没有预料到，不然也不会沦落至此。”
“朕确实想削弱你们的实力，但并没有想过要将你们连根拔起。特别是你木家，朕虽然忌惮你们，但毕竟还是念着一丝情分的。是你们自己一步步的走入了他的陷阱。”张楚说道。
“呵呵呵，陛下自己不也是局中之人嘛，不也是在他的算计之中？只不过陛下总是妄想自己是这最后的执子者，丝毫不知自己也只是棋子而已。”木定国嘲笑道。
“张辰比你更有城府，魄力和手段，我和你都输给了他，这盘棋只有他是最后的赢家，也只有他一直是执子者。我们顶多算是一些不太好掌控的棋子而已。”
张楚定定的看着木定国，道:“朕还记得当初你刚入仕的样子，真没有想到你我君臣会走到这一步。”
木定国神色淡然的说道:“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臣已经记不清那时的样子，也已经不重要了。”
“但朕记得”张楚开口。
张楚直视木定国，“那时的木定国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能因一个提议在朝堂之上驳辩百官，那是何等的忠直，何等的英姿勃发。老了，老了，为何要葬送自己的一世英明呢？”
木定国笑了笑:“岁月的流逝总要带走些什么东西，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总是会变的。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位，从而不同的立场。陛下不也变了吗？”
“少年的皇子，英武的太子，到如今掌控一国，城府深沉的帝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变了。因为不同的身份，而走向了对立面。”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我呢？”木定国脸色黯然的问道。
“哦，不对，陛下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又哪能顾得上我呢？我的生死应该由南安王说了算。”木定国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又像是特意说给张楚听的。
“我肯定是难逃一死的，死期或许不日就到了。”木定国坦然的说道。
“你的生死我确实决定不了，你木家已经被抄了，除了一些的无罪妇孺老弱外，都已经被收押了。”张楚道。
“能留下几个活口也算不错。”木定国嘲弄的说道。
“陛下，罪臣不想聊了，您请回吧。”木定国说罢，转过了身去，神色一点点沉寂下来。
张楚慢慢的起身，就这么看着木定国的后背。
张楚:“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这么做吗？”
木定国没有回头，简单了当的答道:“会！”
“因为我别无选择！”
张楚神色木然的最后看了一眼木定国，浑浊的眼眸中神色不明。然后在孙和的扶下慢慢走了，没有再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