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省城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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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省省城某大学,中午下课铃响了之后,杨汉霖回到了办公室。此时其他的老师还没有回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杨汉霖接过电话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兄弟,我找你呢!”
“你是?超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想找你叙叙旧!我现在就在你们大学的门口呢!已经中午了,正好我请你吃饭,你赶紧出来吧。”
“那好,你稍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就出来。”
杨汉霖放下了手中的教案,快步走出办公室赶到了大学门口,他很快看到坐在轿车驾驶座的刘建超把手伸出窗外冲他招手。杨汉霖拉开车门,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刘建超看了看杨汉霖,他胡子拉碴,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头发也有些蓬乱,似乎好几天没打理过了。他身上穿的衣服似乎也穿了好几天了,浑身散发出一股汗臭味。
“我说老弟,你怎么这么不修边幅啊?看起来像个流浪汉似的。”刘建超调侃道。
“超哥,你说我现在和流浪汉有什么区别呢?”
“那可不一样,你有工资,流浪汉可没有工资。对了,想去哪儿吃饭?我请客!”刘建超问道。
“就前面吧,有一家红瓦寺中餐馆,味道还不错。”杨汉霖淡然回道,然后又问:“超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赶到省城来了?是不是来办案子?”
“是,也可以说不是,其实今天应该是我休息的时间,不过我好久没有看到兄弟你了,挺想你的,所以就开着车来看你了。”刘建超说着又爽朗地笑了起来,试图缓和一下稍显凝重的气氛。
“谢谢你还这么挂念我,自从明英去世以后……我都不敢回县城,不敢回家,看到家里的景象就免不了触景生情。那种感觉别提有多难受了。”杨汉霖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哎,我理解。不过汉霖,你也不要一个人闷着,有啥事儿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啊!这几年你们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知道你一个人是很难承受。可是人有旦夕祸福,我们要向前看。”
杨汉霖点了点头,但没有接话,车内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哦,到了,就是这里。”杨汉霖说道。
刘建超停好车,和杨汉霖一起来到红瓦寺中餐馆。两个人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叫服务员过来点好了菜,刘建超终于把聊天的内容转入了正题。
“兄弟,其实我今天来还想问你一些关于明英的事情,因为最近县城很不安宁。你知道吗?自从表妹自杀以后,县城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自杀事件了,而且据我们调查,死者都有和表妹生前相似的症状,有头痛症,会看到一些可怕的东西,什么黑雾啊之类的。后来,我们就推测这个东西可能会传染,目前我们获悉两种极有可能的传染途径:一种是通过性传播,另一种是通过血液传播。血液传播似乎比性传播感染得更快,患者也会很快地看到一些恐怖的幻觉。”
刘建超的话似乎还没说完,杨汉霖就接过了话头说道:“据说中岳县城最近发生了连环自杀事件,有好几个都是跳河死的。这些事情都上过省里的报纸了。超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是不是我把这种自杀病毒传染给了明英是吧?”
刘建超尴尬地笑笑,他没想到杨汉霖这么容易猜出他的心思,而且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地提出了他心中的疑问。他只好微微点头表示承认。
“我曾经跟明英商量过,女儿去世以后,我想再要一个孩子,可是被明英拒绝了。不久之后,张明英就跳河自杀了。这样说你明白了吗?”杨汉霖注视着刘建超问道。
“嗯,我当然明白。那血液呢?明英生前有没有在哪里受过伤?”刘建超关切地问道:“现在我们必须要找到这一系列连环自杀案的突破口,要不然的话被害者还会越来越多,而且都是通过‘自杀’的假象造成的死亡。”
“明英在生前没有受过伤,至少我没发现她在哪里受过伤。你知道的,那段时间我们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好,我在省城教书,她在县城教书,我们相聚的时间都很少。即便在一起,也已经回不到女儿还在的时候的样子了。超哥,虽然我也很想帮你,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导致了明英的死,但是我确实无能为力。”
杨汉霖一边说着,脑海里浮现出女儿杨玲从小到大和他们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以及杨玲生命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和老婆张明英经历的内心的煎熬与疼痛。他多想能够让女儿能够在这世界上多停留一天。
张明英甚至希望女儿的痛苦能够全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在明知杨玲已经无药可救的情况下,杨汉霖仍然抱着希望通过医学手段能够让女儿活下来;而张明英则希望女儿的痛苦少一点,再少一点——她甚至想到了给女儿杨玲做安乐死。
为此,杨汉霖和张明英背着女儿杨玲大吵了一架——而这也成为了杨玲去世以后杨汉霖和张明英两个人之间感情逐渐淡化的导火索。
从那以后,杨汉霖再也不想提及女儿的事,他默默地把内心的痛苦埋在心里;张明英也是如此,她一方面觉得愧对老公,另一方面更觉得愧对女儿。她常常因女儿杨玲的死而自责。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自责才导致了她“自杀”的悲剧吧!
“女儿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明英的状态都不是很好。时常说些自责的话,她说她以前管女儿管得太严了,所以女儿有一段时间很叛逆。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改变她的教育方式。可惜啊,现在我们谁都没有机会再重来一次了。”杨汉霖心情沉重地说道。
“老弟,别想太多了。虽然小玲和明英‘走了’,但是,你的生活还要向前看。”刘建超说着安慰的话,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苍白无力。
杨汉霖苦笑一声,道:“超哥,说得容易。一个中年男人没了老婆和孩子,还怎么向前看?我倒是希望时光能够倒流,或者和他们一起死了还好一点。现在,我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像是一种折磨。”
“别啊,老弟。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是个人都免不了一死,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如果小玲和明英在天有灵的话,她们肯定也希望你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而不是天天心情抑郁,把自己搞得跟流浪汉似的。”
“其实吧,我还挺羡慕流浪汉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悲伤,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只是靠着本能活着。”
“汉霖,你看你,越说越沉重了。哎,都怪我,又让你想起了往事。”刘建超自责道。
“超哥,这不怪你。就算你不说这些,我每天闲下来的时候都会不经意地想起这些事情。我倒是不想去想,可由不得我。以前的生活有多快乐,现在的生活就有多痛苦。”
“老弟,别这样。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找我说说话,我不敢说能开导你,但是我应该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吧。”
“谢了,超哥。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怎么好意思打扰你呢。再说了,最近县城里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这个队长说不定还要连轴转呢。你就别惦记我了。”
“这倒是,最近事情确实很多。但是,兄弟我听你说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刘建超和杨汉霖在沉闷的氛围中吃完了午饭。虽然刘建超极力想找一些话题来化解当下的尴尬气氛,可是面对杨汉霖的低落与淡漠,他再多的话都难以摆脱内心难堪的境地。
刘建超在心里默默地骂自己:“谁让你心血来潮跑来省城的?明知道这些沉重的话题会让两个人陷入尴尬,甚至让杨汉霖再次经历痛苦的回忆,我却傻不拉叽的跑来。明知道即使面对面,杨汉霖也很难打开自己的心结,我却要选择尝试,我也真是‘太天真’了。不过好歹也算是跟杨汉霖见了一面,了却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吃过了午饭,刘建超又陪着杨汉霖在大学校园里转了转。杨汉霖说下午还有课,就不能陪刘建超逛省城了,两个人匆匆告了别。
刘建超哪有什么心思逛省城啊,想见的人见到了,心中的疑虑也没了,自然马上要赶回县城。他很想知道王芳那边对悦城夜总会工作人员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晚上七点半,刘建超赶回了县城。回到家里的时候,他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幸好老婆陈数华给她准备了晚餐。陈数华和白小飞都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回来吃晚饭。
刘建超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当天去探望杨汉霖的经过。这正好是白小飞所感兴趣的话题,于是刘建超便把自己和杨汉霖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陈数华又提起张明英去世之前杨汉霖想要和张明英再生一个孩子的意愿。白小飞默默问了一句:“既然杨汉霖想要孩子,张明英为什么会拒绝呢?”
“因为表妹一直对她女儿的死很自责,所以拒绝了杨汉霖的要求。”刘建超补充说道。
“可是,杨玲去世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她怎么还会拒绝呢?”陈数华摇摇头道:“看来她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换做是我的话,我肯定会想再要一个孩子。虽然杨玲没了,可是人生还是要向前看!”
刘建超用责怪的口吻说道:“你说得倒是轻松,要是你经历了和我表妹同样的事情,看你还能不能生得出来。”
“哎呀,你看聊来聊去我们都在聊些什么啊!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说了。不知道在外面打工赚学费的宝贝儿子浩然现在会不会耳朵发烧呢!”陈数华双手合十作揖道。
就在两个人为这些琐碎的话争来争去的时候,白小飞插话道:“刘叔,说来说去现在都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当初张明英阿姨死后尸检结果难道没有透露相关的线索吗?”
“这些我都仔细看过了,没有性侵的迹象,身上也没有防卫性的伤痕,所以暂时排除了她‘自杀’之前受到两种途径感染的可能。根据后来的几个‘自杀’者的情况来看,从最开始头痛症发作,看到一些幻象,到最后死亡期间差不多是一个星期到一个月左右。所以,表妹如果和后来的几个‘自杀’者一样,那么她应该是在死前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左右就感染了这种‘自杀’病毒。”
刘建超说到这里,看了看白小飞,又看了看陈数华,三个心照不宣的人不禁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段时间,他们也时常会说起张明英死亡之前和杨汉霖之间发生的事,杨汉霖也在无意中透露过张明英死亡前一个月曾经回到县城看过张明英。在感染‘自杀’病毒到最后的死亡期间,杨汉霖出现的时间正好印证了这个推测。
但是,杨汉霖却矢口否认了在张明英死前曾经和张明英发生过性关系,以及有血液接触的可能。
刘建超摇了摇头,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光是时间上的成立还不够,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为什么杨汉霖要否认自己和张明英发生过关系?”
“那会不会除了这两种传播方式之外还有第三种传播方式呢?”白小飞问道。
“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是还是说不过去,你们想想,如果杨汉霖把自杀病毒传染给了张明英,那为什么他会没事?如果他携带有自杀病毒,说不定在张明英死亡之前就自杀了。但是杨汉霖看起来除了像个流浪汉,情绪比较低落,性格比较沉闷以外,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而且他也没说过自己有头痛症。”刘建超疑惑地说道。
他一方面觉得表妹张明英作为第一例“自杀者”,杨汉霖是把“自杀病毒”传播给张明英的最直接而且是最可能的嫌疑人;另一方面,他实在想象不出,如果杨汉霖是“自杀病毒”的携带者,他怎么可能会平安无事?莫非他一直在吃抑制头痛症的药物?
只可惜,时间太紧,他没法到杨汉霖住的地方去看看。况且,杨汉霖没有邀请他去住的地方,他也不便主动提出。除非有警方的搜查令,但是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把怀疑的对象直接指向了杨汉霖。这么做的话,对这个丧妻又丧女的中年男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双重打击。
刘建超之所以要坚持跑到省城当面见见这个表妹夫,也是想看看杨汉霖在张明英死后是否有巨大的语言和行为反差,而这些答案只能通过察言观色和一些细节才能表现出来。
“刘叔,你说会不会有两种可能合在一起?第一就是这种’自杀病毒‘对杨汉霖是免疫的;第二就是杨汉霖不知不觉间通过第三种方式感染了张明英阿姨?”
“我只能说这两种可能性都有,但很小。‘自杀病毒’凭什么对他一个人免疫?其次,即使有第三种传播途径,我们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传播。所以……我们的猜测只能先作为保留意见。”
白小飞和陈数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这样看来,杨汉霖的嫌疑被排除了,连环自杀案只能寻找其它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