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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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府是典型的江南园林建筑，格局注重山水结合，穿过的庭院皆假山林立，流水潺潺，诗情画意的青墨色拱门别具一格，给幽深的庭院点缀了些江南独有的温婉典雅。
庭院深深深几许，流水潺潺映故人。
徐脂虎的庭院在卢府偏远一角，虽有些偏僻，胜在清净。按理说像卢府这般名门望族的媳妇仆人奴婢自然少不了，可除了在院门前翘首以盼的两个丫鬟再无他人，倒显得空旷的庭院甚是冷清。
到了院门外，一路与李淳罡轻声交谈的卢白颉才道别离去，临走前深深看了莫问一眼。
凤字营众人被安排在不远处的院子，动身前，身为暂时统帅的袁猛动身前特意来到莫问身前询问有何安排。北凉崇敬强者，莫问展露出来的武力让其心服口服，再加上徐凤年对前者也是礼敬有加，隐隐把莫问当成了主心骨。
莫问正端坐着任由莫雪重新替他整理长发，垂眼看着恭敬立在一旁的袁猛，淡淡说道:“若相安无事还好，若有不长眼的，想必不用我教你如何做。”
袁猛心头一凛，抱拳沉声道:“明白！”说罢大步流星带着凤字营尽数离去。
“好啦！”
莫雪端详着自己的杰作，眼睛眯成一弯月牙。
莫问从铜镜中左右打量一下他的新发型，满意地点点头。放下铜镜，对着身后少女柔声道:“丫头，以后文雅些，不要整天毛毛躁躁，不然以后嫁不出去的。”
“哪有！”莫雪小嘴撅起，一脸骄傲地说道:“府上有个家伙就总是缠着我，说要娶我做媳妇。”
“谁？！”
莫问听得后一句戾气瞬间爆发，手中扶手顷刻间化为齑粉。
知道男子脾性的少女自然不敢说出那人姓名，不然这位真会杀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圈着莫问脖子撒娇道:“丫头说笑的嘛。”
“唉。”莫问长叹一口气，有种辛苦养大的白菜要被外人摘去的感觉，捏着背上少女柔若无骨的小手轻声道:“哥哥不干预你的私事，可若真有喜欢之人，一定要让哥哥替你把关，你太单纯，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所骗。”
“知道啦，丫头最喜欢哥哥了。”
莫问感受着脖子间传来的热息，只得无奈一笑。
日色西沉，门掩黄昏。
庭院湖畔凉亭中，卢白颉与徐脂虎相对而坐。
“脂虎，此次动静不小，恐怕又要找你不自在了。”卢白颉轻抿一口杯中绿茶，看向女子道。
徐脂虎莞尔一笑，轻声道:“莫是客栈一事？倒是劳累小叔了。”
卢白颉话风一转:“你知道小叔说的不是此事，众目睽睽下砸了卢家传承数百年的招牌，这无异于是在卢家面上捅了一刀，怕是不能善了。”
徐脂虎低头浅笑着，却是突兀来了一句:“凤年去了江心郡。”
卢白颉面色一变，向来沉稳的他没好气道:“他莫不是胡闹，还嫌乱子不大？”
徐脂虎转头望着清澈见底的湖面，幽幽道:“我这弟弟不过是想替姐姐出口气罢了，他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说罢回身看着卢白颉意味深长一笑:“小叔其实应当庆幸今日未拦那人拆门。”
“为何？”卢白颉想起面若寒冰的男子。
“凤年我拦得住，那人我可拦不住。若是拦了，今日这卢府怕是要血流成河……”
女子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卢白颉的耳中，想起日间身上笼罩的杀意，垂眼再未出声。
月上中天，徐凤年仍未现身。
虽已入夏，夜间的凉风仍是带着丝丝寒意，独坐亭中的徐脂虎不由紧了紧环住自己的双手。
一件长袍忽搭在她的身上。
“雪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以为是少女的徐脂虎头也未回，却见男子款款落座于她的对面，侧头望了望身上长袍，妩媚的脸上闪过一抹羞红。
“多谢。”
莫问摆摆手淡声道:“不必。那丫头叨扰许久，你又为她捱了一掌，我该言谢才是。”
徐脂虎想起少女，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雪儿很好，我很喜欢。不怕公子笑话，这偌大府中反倒是与我毫无关系的雪儿处处维护我，替我出头，能遇到雪儿是脂虎的幸运。”
莫问闻言也不禁勾起一抹笑意，“郡主有无打算去临安小住，若是你去，丫头会很高兴。”
“脂虎贱名在外，又一亡夫的寡妇，诸多不便，便不打扰了，免得污了公子府邸名声。”徐脂虎却是苦笑。
莫问见女子面容愁苦，眉间划过的忧郁，未再出言相劝。
二者皆未再出声，在这月色朦胧的夏夜，同吹着清凉的微风，竟有那么一丝温馨。
突然，莫问站起身来朝亭外行去。
“公子去哪？”
“带你想见之人。”
莫问已走至院门外，回眸轻笑。
卢府门外。
满面肃容的卢白颉紧紧盯着眼前的徐凤年，其手中缠绕着一根粗长的铁链，铁链末端捆着一具冰凉的尸体，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不用想也知是谁。
“受伤了？”
还未等他开口，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男子不知何时已倚在门上。
“疏忽了，挨了一掌，死不了。”徐凤年笑着抬头望向莫问，露出雪白的牙齿。
莫问嗯了一声，“进去吧，有人在等你。”
徐凤年拖着铁链便往里走去，门前的卢白颉想要阻拦却发现身后男子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竟是不由放下了已经伸出的手。
等到徐凤年消失在大门内，莫问才踱步走到门前台阶上，自语道:“只死一个，怎么够呢？”
在卢白颉疑惑的眼神中，一道虹光冲天而起，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了天际，而所去方向赫然是江心郡。
莫问目送惊鸿远去，回过头对着卢白颉轻声说道:“斩草要除根，我说的对么，棠溪先生？”
卢白颉看着男子深邃的眼神，沉默不语。
面前男子，站在月色下，却沐浴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