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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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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青羊宫后堂一座雅致后院内,徐凤年与赵玉台紧挨着坐在桌前,桌上香炉正袅袅升起青烟,整个房间充斥着檀香。

徐凤年情绪很是激动,心中百感交集,兴奋,喜悦,悲伤,或多或少都掺那么一些。他望着面前女子,眼眶发红:“姑姑,凤年终于又见到你了。”

赵玉台宠溺一笑,一只手牵住徐凤年双手,一只手则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细细端详一番后柔声道:“都多大了还哭鼻子,不知羞。”

“凤年在姑姑面前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徐凤年罕见地撒娇,随后也是抽出手来摩挲着赵玉台青丝间不经意露出的银色,喃喃道:“这些年姑姑受苦了。”

赵玉台莞尔一笑,脸上的狰狞舒展开来,平静说道:“姑姑有什么苦的,这青城山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又没有人来打扰清修,享福还差不多。”

徐凤年也笑起来,手却仍紧紧握着赵玉台有些粗糙的大手,眼睛眯起道:“姑姑这样说凤年便放心了,若是有人欺负姑姑尽管写信给凤年,凤年立马带着北凉铁骑把他挫骨扬灰。”

赵玉台心中一股暖流涌过,作势举起打手要打徐凤年,最终落下缺失替他拂去肩上尘土,告诫道:“你如今已经加冠,行事不要像之前那样毛躁,这北凉大旗等着你去扛呢,大将军为此可操碎了心。”

“凤年自然知晓,只是有人不长眼的话,也应当帮帮忙的。”徐凤年无所谓笑道,随即话风一转:“今日让得那青城王父子二人颜面扫地,会不会心生其他想法?”

赵玉台看着徐凤年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便知他早胸有成竹,此刻不过是打趣自己,却还是答道:“什么青城王,不过如一条圈养的狗罢了。费尽心思想着做出一番功业给龙虎山上头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看看,没本事野心却不小,还想着去那京城混出一番伟业,一株有奶便是娘的墙头草而已。你们今日之举他不但不会记恨,反而会更加笑脸相迎,说不定为了拍你这世子殿下马屁明日便有书信在送往京城的路上,在皇帝面前痛斥你们今日所作所为如何罄竹难书。徐家这杆旗一日不倒,他便一日为犬。”

徐凤年闻言一笑,有意无意说道:“徐家一倒,怕这条恶犬立马便会回身反咬。”

赵玉台笑而不语。

徐凤年自然明白女子笑中意味,不再多言,将脸枕在赵玉台宽大的掌心,静静感受其中硌人的老茧。

赵玉台温柔看着亲近自己的徐凤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捧着一捧桑葚,奶声奶气说着要保护她的孩子,不禁眉眼间宠溺更盛。

忽又想到今日亭中孤单的男子,打了照面却连男子名字都未知,沉思良久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凤年,你对今日出手破去剑阵之人了解多少?”

“你说莫哥?”徐凤年闻言重新坐正身子,见赵玉台疑惑神色复开口解释道:“莫哥便是今日破阵之人,名为莫问,又比我年长几岁,我便一直叫莫哥了。”

赵玉台表示了然的点点头,能让纨绔的世子开口称兄的之前可从未有过,不禁好奇道:“听你口气像是与这莫问结识时日已然不短,此人究竟有何本事能让咱们世子殿下自愿屈尊称弟呢?”

徐凤年仰头想了半晌,整理一下头绪简洁说道:“莫哥听说来自大宋,具体在哪便不知晓了。第一次见面差点一剑给我捅了个透心凉,若非运气好捡到个护身符怕就曝尸荒野了。后面莫哥与徐骁达成了一些交易,便在府上住了下来,来去前后也已两载了。莫哥平日话不多,老在小院待着极少出门,出门也不见与谁交际,整日冷着张脸,连梧桐苑里的丫鬟都不止一次跟我吐槽莫哥是个怪人。开始他也是不搭理我的,后来脸混熟了倒也能对我多说几句。不过他并非冷血无情的人,我能感觉到那股冷漠像是盔甲上面的倒刺,更像用来自我防卫的。平日里见到他总是一个人默默静坐,看上去很是孤独。”

赵玉台很少见徐凤年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还是个男子。认真盯着他的双眼问道:“你对此人评价怎样,不要跟姑姑打马虎眼,说心里话。”

徐凤年闻言低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后抬起头吐声道:“武功极高,性子说是冷淡不如说是平淡,除了在乎的人事一切皆若浮云。表面无情,心中有情。总结下来一句话。”

徐凤年眼神对上赵玉台,嘴唇轻启。

“道是无情却有情!”

赵玉台明白在徐凤年心里这已是极高评价,对莫问兴趣更胜,想到徐凤年说到莫问武功极高,不由问道:“此人能破去神霄剑阵,实力定然不下一品,不过一品三境,不知这莫问身处哪一境?”

“不知,看不透莫哥的境界,反正很高很高,一巴掌拍死十个我不成问题。”徐凤年却是摇头,随即眼中浮起敬仰之色,“听潮湖下那老魁刚出水不久便被莫哥一招打了回去,郁郁寡欢了好久,那一日场景真若天神下凡。”

赵玉台闻言心中一惊,那湖底老魁她是知道的,当年乃是大将军用计加上剑九黄之力才将其镇压,可这莫问一招就击败老魁,属实有些骇人听闻。本以为这莫问最多也就一品金刚修为,想不到看着如此年轻的男子武力竟如此出众,超乎她的意料。

可徐凤年接下来的话更震得她体无完肤。

“不过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赵玉台望着空中淡淡檀香,久久未语。

另一处僻静小院。

莫问独自坐在院中石桌旁,屋内的鱼幼薇因多日赶路的疲惫已深深睡去。

莫问喝着热茶脚尖轻点着地面,在等着什么。忽然,一声凶猛却又夹杂着痛苦的嘶吼从另一座山头隐隐传来,但很快被夜间呼啸的山风撕碎,听不真切。

可再看院中石桌,莫问身影已然不见,唯有桌上未喝完的热茶兀自冒着热气。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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