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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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婴舅舅？”
萧凛闻言略有好奇——事实上，他对妺女从前的一切都好奇。所以原本只打算来荒渊看看魔域情况的，后来和惊灭、青玄等人聊上了，就一留再留。直至如今还无意回朝。
“什么舅舅，就是拐子！”
姒婴长眉微挑，美的凌厉又霸道，“当年我和姐姐独自居住在赤水河畔，自己捕猎求生时，人人都管我们叫做妖魔……”
“后来战神天昊捉了我们去神宫时，除了君上，也不见有别人来救我们……舅舅？呵……”
“姐姐被天昊投入火阳鼎炼化时，他不出现，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惶惶等死时，他不出现……非等到我都成年了，可以报答君上，为他分忧解劳了，那个舅舅才出来……”
“说我们虽承浊息而诞，却份属神裔……谁稀罕了？族人，亲戚，我们没有。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只需要有姐姐和君上就好。”
“倒是当年同悲道开，金乌神族嫡系旁支并与旗下附属仙族，不是都和日神一起化作九曜天罡的一部分了么？”姒婴道，“怎么还有活的？”
撼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姒婴便去看了看。惊灭自然跟上她。
“惊灭姒婴一起过去，哪怕遇上真神也可一战了……”青玄想了想，就没有动。一边提壶给自己斟了杯酒，一边与萧凛感叹，
“从前妺女和姒婴被君上刚带回来的时候，一个元神残破、行尸走肉，一个小小年纪、杯弓蛇影，那是一个塞一个的楚楚可怜啊！”
“如今呢？一个冷酷无情，一个霸道无理，唉唉唉，真真是岁月如刀啊！”
啪——
这是撼地一巴掌把青玄脑袋拍桌上的脆响。
青玄：……
完了，一时忘形，嘴秃噜皮了。
他侧过头，语气沉重的对萧凛道：“其实我刚刚和你开玩笑的，现在我重新说一遍：妺女温柔贤淑，姒婴活泼可爱，你能把我上句话给忘了么？”
萧凛：“……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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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大殿
｛……他们，不是金乌。｝
魔神看到姒婴、谢娘带来的一大堆人很是无语，｛金乌神族是大日化身，无论男女，都是太阳一般光辉神圣的容颜，耀眼夺目……和他们有哪里像了？｝
“那妺女长的也不耀眼不夺目啊！”谢娘摸了摸鼻子道，“……君上有查过他们元神魂魄么？确定不是金乌神族转世之身？”
｛不是。｝
神魔转世，不管过去多长时间，只要真灵不易，身形容貌受灵魂影响永远和最初一样。而如果灵魂都不一样了，也就说明，不再是当初的人了。
谢娘还不服气，“不是金乌，干嘛自称昀儿舅舅？”害她误会。
萧昀：“我以为是上古哪位大妖来着……”
“你这眼力，有待加强啊！”
青玄揉了揉萧昀脑袋。
………………
“既然一场误会，便把他们都放了吧。”
澹台烬淡淡道。
姒婴闻言略有失神，像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记忆，但，“你是在教本座做事？”她神情讥讽的斜睨澹台烬。
冷冷提醒他，“不要以为你现在与君上共用一具身体，便可以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只是个容器，一个注定被献祭的材料而已。”
撼地、青玄、惊灭等人亦哄然而笑。
澹台烬：……
｛这便是弱小无力的滋味。｝
魔神在他心中低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荣辱，皆由不得自己……｝
｛自保尚且艰难，就更保护不了心爱的人。｝
｛不要再抗拒，与吾合化一体吧，澹台烬，成为魔神，便可拥有这天下最强的力量。｝
澹台烬齿关紧咬。
冷冷回道，“你这样说，不过是想将我的身体占据……若我真的拥有了魔神之力，在场各位，你的下属臣民们，包括你心爱的弟子，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下属臣民，不过蝼蚁，心爱弟子……｝
魔神道，｛连自保都无力，必须要依托于吾庇护才能活着的生命，可没有资格做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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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儿，你先带他们出去罢。”
魔神和澹台烬之间的交流外人无法听闻。
萧凛看了眼群魔乱舞的魔宫大殿，挥手招来萧昀，让他带叶家和夷月族人、黎苏苏先走。
又想了想，干脆自己也跟了过去。
——没有大妖察觉不到咫尺之地这番动静，但同时，也没有大妖真的关心一群人族生死。所以，他们走的很顺利。
………………
“六殿下，”
等魔宫大殿逐渐被他们抛在身后，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叶啸询问萧凛，“这位公子的母亲……”
“是妺儿。”萧凛知道叶啸想问什么，只是说道，“昀儿是朕与妺儿的孩子。”
萧昀：……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父皇唤母后名字，而非“小字”：冰裳呢！他忍不住好奇的瞅了瞅爹。
萧凛此刻却没看儿子，自顾自的继续道：“他母族是妖魔道中旱魃一脉……传说中的魔神右护法姒婴，便是昀儿姨母。而他的母亲，也唯有姒婴一个妹妹，再无别的血缘亲人。”
“妖魔道、姬妺儿……”叶泽宇道，“那冰裳呢？宣王、不，盛帝陛下，冰裳是你原配妻子，你却册了旱魃姒婴的姐姐做皇后……冰裳又被置于何地？”
“诸位举家叛逃，降周伐盛时，又将冰裳置于何地呢？”萧凛淡淡道，“投敌叛国，是满门抄斩，诛杀九族之罪……你们自己走了，独留下冰裳在盛国，她一个弱女子，无人庇护，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赐死……”
叶啸脸色苍白，“当年，逃亡路上艰险，我本以为，殿下仁德，留冰裳在殿下身边，强过带她背井离乡的逃亡。”
“那就要让大将军失望了。”萧凛说，“我虽有心保全冰裳，但一己之力，终究、力有未逮。”
抚不平她心上疤痕……
“食色性也……喜新厌旧、见异思迁……”
叶清宇道，“当年我等降周之时，大姐分明还在，即便盛国先皇于国战中驾崩，殿下也将姐姐护得很好……反而周败于盛后，殿下却另立新人为后……移情别恋，何须借口？”
“……你说的对。”萧凛道，“朕行事无需借口。”
“姒婴赐尔等五百年冰封之刑，便算了了尔等昔日通敌叛国之罪。念在父皇曾经也唤叶老夫人一声姑母的情面上……昀儿，把他们送离东洲吧。”
“啊？”
萧昀小小的脑袋，没承受住刚刚暴增的信息量——实不相瞒，已经都快成浆糊了都。
萧凛却一点儿给儿子解惑的兴趣都没有，只道：“我还要陪你母后在魔宫多住一段日子。你是我大盛太子，办好事后，便不要再四处乱跑了，老老实实回京监国。”
“喔！”萧昀当着亲爹，不敢反驳。
实际上呢？
实际上他送完人，才不会乖乖回京监国，而是换一条路，趁萧凛不注意时又回了魔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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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而复返时，妺女恰在午憩。
“母后！”
萧昀望着榻上佳人玉颜恬静娇美，宛如海棠睡未足……无情探掌，就这样辣手摧花般把她推醒了。
早知道儿子来了，但懒得理他的妺女：……
她羽睫轻颤着，缓缓睁开眼帘，把心神从九曜天罡的阵图中抽离出来，看着儿子，“昀儿？”
——干嘛呢？她的目光分明写着询问。
“母后，你知道父皇为何替你取小字冰裳么？”萧昀激动的道。
并努力把替身、补偿等各种词汇压下脑海。
“因为我和他认识的时候，这身体本名就唤叶冰裳。”妺女莫名其妙道：“怎么了，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好吧，他果然应该相信爱情了。
萧昀道：“没事、就是我最近好像遇上外公和舅舅了。”
“叶家人，他们还没死么？”妺女微有讶然道：“都五百年过去了……”
“咳，因为他们从前都被小姨封印在冰里面啊………”萧昀说，“才给我解封出来呢！”
他于是一五一十的、从自己在长泽山闭关出来，受衢玄子所托来荒渊救黎苏苏说起，和妺女讲述了自己曲折坎坷，有惊无险的救人之旅。
旱魃妺女：……
萧昀来荒渊救人的事情无可厚非。她并不关心……只是萧凛、他这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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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想……”
萧凛平静道，“比起叶冰裳来，你更喜欢做旱魃妺女，不是么？”
妺女：“阿凛……”
萧凛道：“姒婴生性骄傲霸道，任性娇纵，但比起当年的叶夕雾，却是真心敬爱依赖着你这姐姐……”
“荒渊万妖，对外冷酷者有之，残忍者有之，但对你，其实都不算差……即便你并非生在魔域，但从小一起长大，和魔域中的妖魔们早就不分彼此。”
“魔神面前，你与姒婴也总是受他偏爱的那一个，而在叶家，那些年里，你虽从不曾与我哭诉抱怨过什么，但你在叶家多受冷遇，我心里清楚。”
“人心皆是肉长的，好坏对比太明显，任何人都会本能选择对自己更友善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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