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世界：三十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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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
这对修炼之人而言是很正常的事，越到修为高深处，往往闭关越讲究机缘。时机不好控制。白子画从不怀疑渺落待他之心，所以倒也不太介意当年和他共度初夜的人是渺落本尊还是化相。
相比起那早已过去两百多年的事情，他更在意的是，“一直到现在？还没出关？”
渺落有心不让他发现，他是没能力分辨出眼前的人是否本体的。从前他没无端怀疑过，但现在……
怀里更加僵硬的娇躯告诉他，他猜的没错。
随手取了洁发的乳液，先在掌心化开，再一点点抹匀在她发上。揉搓出许多雪白绵密还带香味的泡泡……白子画问渺落道，“你本体闭关之处在哪？”
渺落闻言，青葱食指略有不安的白子画肩上划着圆圈。迟疑会儿后，方缓缓回答，“昆仑墟……”
当年气劲上头，看见白子画不相信她，便只感自己一片痴心全错付了。愿与君绝、此生不见，说的响亮、做的果决。
但凭心而论，自己当年那番作为确实也不清白。小夫妻吵架归吵架，不提白子画曾经擅自给她下封印的事，这两百多年来认错求和的态度算很到位了。
时间线再拉长一点，从她认识白子画至今，除了上次竹染作孽作太狠外。白子画对她一直都是爱护有加的，但有所求无有不应……
她……
他只听说过西北昆仑山和东南归墟……白子画淡淡的道，“昆仑墟、是在你家乡里？”
渺落心虚点头。
“别乱动，当心迷了眼睛。”白子画正给渺落冲洗发上的沫沫呢！她这一点头，水流飞溅，就有沫沫不小心进了眼里……虽然其实那东西全糊她眼睛上，对渺落也不会有丝毫影响，但白子画话音未落，渺落就很自然的哼唧起来了……
“渺渺……”白子画一边习惯性的给某只神阶娇气包吹眼睛，一边安慰她，“哭出来，洗洗就好了。”
渺落继续哼唧唧……
白子画哄了一会儿，见渺落迟迟不肯消停，大概也就明白了她此番作态是何原因：
渺落当年与他初相识时，该是本尊。而今她本体却在六界外的其他天地闭关……杀阡陌说她当时初来七杀就是化相，可以判断她本体离开此世的时间就在当年诛仙柱之变前后。
——他们正因误会误了婚期时。
白子画现在想起往事，自然懂得了渺落那时候不肯与他直言解释，并不是为了包庇竹染——虽然开始她对竹染定有维护之心。
但真正让渺落毫不解释的原因，主要还是无法解释、说不出口。
该怎么解释她那段时间的行踪不明、去向成疑呢？——她在给未婚夫准备新婚礼物。
结发之礼，象征生死与共的情意。
最后却被他误会成了别有用心……所以渺落一直都不开口自辩，只是委屈。
“对不起……”是他的错。
骨节分明的莹白手指轻抚上少女白皙光洁的额角，白子画没有忘记当年气急下的自己失手做了什么。
事先没料到她竟不闪不避，事后有让竹染去给她处理伤口，都不是他能狡辩的理由。所以，也难怪她生气离绝。
“我会补偿你……渺渺……”白子画道，“告诉我，你家乡在哪里？……让我用未来、生生世世去弥补你好吗？”
“混沌之中，时空错乱。没有方向。”
渺落心中微动，轻声说道，“独立的时空就是一个完整世界，也没有名字……”她不知道该怎么给白子画说好。
“如果你感知力再突破一个境界，应该可以捕捉本尊到气息。”毕竟白子画身上还有个守护咒连接着渺落本尊。
——曾经渺落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带白子画离开此界，一起遨游诸天，逍遥自在。次一级的梦想是希望有人站在她这边，帮她一起对付东华，让冷酷无情的东华帝君也尝尝被欺压的痛！
这下子，她忽然看见了两个梦想一起完成的希望。
只除了，就长留上仙这修为，真到了东华面前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也是一起挨揍的命。
所以、还是他太弱了么？白子画没有气馁，“修仙一道自古就有第十重天、羽化超脱的传说，我这些年修炼之时也能隐约窥到下一境界些许痕迹，只是始终难得门路，渺渺可有教我？”
“世界承载力是有极限的。”渺落想了想道，“一个茶杯装不下海洋，勉强承接也只会被冲破压垮……”
“仙道十重天是半神境，正常情况下为维护世界平衡，天道意志不会容忍有上仙突破。不过现在妖神出世，世界本源已经不稳，你再试试突破，应该可以找到路了……”
白子画闻言蹙眉道，“世界承载力不足……”
“嗯嗯。”渺落伸指抹平他眉心褶皱，柔声笑道，“平常没事少锁着眉，容易老。”
“多和杀美人学学啊，美人还是笑时容颜最动人……不过，你只笑给我一个人看最好了……”
“放心突破……”
“若事有不谐，我就把九月压在这里，支撑世界。”
“九月……”白子画想起了月前收到的、摩严发来的传讯。听闻长留倾塌，弟子死伤大片，说内心毫无波动自不可能。
但垂眸暼见渺落盈盈目光——他自也不可能怪责渺落什么。很明显的，九月灵智有缺，否则，他之前去七杀殿时，九月就会跟上他了。
这个人，这些年，从来历、身份，到交友、实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欺瞒哄骗他不知多少。唯独一点，待他的情意确实真的。
“师兄前些日子来信说，看中了咱家大门口的桂树晶雕，想用其来赐予弟子。让九月送出去。”白子画道，“这事我已做主允了。”
虽然碍于传讯符能记录的信息有限，摩严也不是个婆妈的人，没告诉他为何会突然看中他门口的景观树。但白子画也不是很在乎那些，左右一个摆设，摩严都开口要了，他不会不给。
渺落明显也不太在意一颗晶雕桂树，只是，“九月前几天也说小漫天从咱家庭中泉池里搬了块底石走，我没追究……长留这是起了新风尚？”
只是风行爱好她家装饰品是什么鬼？
话说这潮流不是异朽君和花千骨带起来的吧……考虑到她家这几百年来也没什么客人去过。就前几天让九月搬点装修剩下的材料去付东方彧卿的出手费，这个可能性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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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
梵冥仙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见到传说中会毁天灭地的妖神竟是这个样子：外表看上去大概十八九岁，恰好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俊美男子弯腰弓背，眉头紧皱，素白的手掌用力捂在破洞的心脏前，却依然止不住有鲜红的血溢出指缝。
“渺落……”
“渺落……”
妖神咬牙切齿的，不住念叨着他在这世上唯一同类的名字：那是他的同类，和他一样因为世间最污浊丑陋的人心而诞生，和他一样生而拥有清洗世界、超脱众生的强大力量。
他们本该是一起的才对。
妖神有些委屈起来：便连之前他察觉到天道有变，猜出是渺落在和世界意志对抗，过去看看也有一点想帮她的心。
渺落对他却实在略是无情……
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个人么？
可应龙不该注意到脚下的虫冢，凤凰不该眷恋普通的松木，渺落那样的妖魔也不该在意一个凡人。
浩荡神威倏尔爆发，蛮荒万兽臣服……妖神一语不发，只是边捂着心上的伤口，边沉默的摁揉额头。
梵冥仙在神威之下难以动弹，只听着外界万兽吼叫此起彼伏，伴随着时间过去，又一齐远离了。他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看了眼妖神。
便见形容似乎又清稚了几分的人适时开口道，“你们身上的律令术我已除去，现在，去六界，尽情做你们想做的事吧！”
斗阑干、澜风夫妻：……
腐木鬼等土木派众：……
别闹，妖神去趟长留，才出一招就砸塌点房子，然后就伤成这样了。人家甚至都没有认真针对祂，只是清怀借力出了一击。图表现的就把祂捅了。
清怀嘛，蛮荒一起待了那么久，大家多少都熟的……这这这、这让大家咋还能有勇气、有信心出去放飞自我喔！
敢放飞的已经全死了。
而他们很怕死。他们不想死，所以他们活到了现在，现在也只想能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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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留
“师傅，”落十一走进新翻建好的长留大殿，抱拳说道，“之前因为两次妖神之祸而死去的弟子们都已经用造化珠成功复活了……只是虽然我们已经很节约能量，仙境之上的同门都没有恢复仙阶修为，可造化珠的储能还是消耗太快……”
剩下的事情，落十一不说摩严心里也有数。
先前渺落说她后院棚子里可以用作异朽君工钱的晶石，就是她家前几（百）年装修剩下的神晶，和有时候白子画做坏东西剩的边角料。有着给造化珠充能的作用。
长留众目睽睽下竹染这次没出幺蛾子，渺落许出来的东西，他全从九月处拿了过来。这自然不是全给东方彧卿一人续命的……两度妖神之祸，仙界各派可都有不少人枉死。
另有九州各地天灾频发，虽然蓬莱已经捐出镇派神器浮沉珠，但普通修士的法力使用神器的效果和神力催发完全不同。
海域深处近来还跑出来不少强悍巨大的荒古异兽，普通的法器打在身上挠痒痒都算不上……
桩桩件件，耗能都狠。
哪怕长留弟子的损伤，摩严都没走异朽阁那边的账。自己私下找白子画要了。就这样东方彧卿这段时间都几次险些一不小心寿尽而终。
摩严就很头痛，“再去子画那里拿点神晶出来吧！”
“九月大人不许。”落十一略有尴尬道，“尊上府中，花园小路里的铺地石，而今都已经被漫天带着弟子们全刨出来了……湖里压池子的晶石块和一些大块的盆雕则不必说……”
“现在再要去拿，要么拆屋，要么都是些高品神晶做的晶雕……九月大人不让动。”
“这有什么不让动的！”摩严气道，“子画不是都已说了，人比屋重！”
“罢了，我自与他说罢。”
………………
渺落是指望不上的。
从清怜的境遇中，摩严早已看透她了。
——清怜此生最大的执念是清虚。
她想要清虚活过来，渺落不肯帮她，她便想要求助妖神。妖神眼见靠不住了，她又想来做摩严的工作，侧面说服渺落。
——反正最近六界逆天复活的人那么多，多清虚一个又怎样？
不怎么样。只是清虚身死时间太久了，现在再行还魂之举，耗能太狠。所以从大局考虑并不妥当。
清怜却言，只想求个希望。
碍于情面，摩严也就帮忙与渺落提了一下。
结果两人说着说着，说到后来，渺落童鞋的回应差点没把世尊呕死：这货有给妖魔界干活的意识，因为杀阡陌曾经在她难过的时候收留她。她认为自己既然向杀阡陌要了帝尊位，就不能白占人便宜，多少得有点用处。
但她没有自己应该给长留效劳的念头。
哪怕她前前后后共在长留待了有几百年，几百年间吃喝住花都在长留。期间基本除了添乱，还是添乱……就没干过几件正事！
但是……
“我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花你的，不应该么？”渺落看着青脸的摩严很是莫名，扭头无辜又困惑的问白子画，“我需要还你什么？”
白子画道，“不需要。”
他身受师门重恩，甘愿为长留兴盛、六界太平而付出，但渺落不需要。
她只需要永远开开心心像盛开的花儿一样明媚灿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