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世界：二十五、问题（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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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生东方彧卿的气？”
绝情殿上，白子画一边翻阅长留暗部弟子从九州各地整理发回的消息，一边逗哄懒在他腿上闷不做声的渺落菇凉。
说实话，在东方彧卿拿着人皇亲笔信函找上长留，言辞恳切的劝告他：敬畏天地、爱好自然固然极好，可民生多艰，苍生尚处水火之中，盼尊上垂怜，救百姓于危难时……
白子画还很不理解异朽君这是又闹哪出。
但在他试探性的听从东方彧卿的建议，把普降甘霖的神术送到渺落眼前……而渺落也坦然接下了那术法，略翻一翻就说这东西不难，也确实很顺利的就使出了那术法解了西北旱情（至于普降甘霖使成风雨如晦这种小事，毕竟人家是妖不是神，就别在意了）……
长留上仙便不得不承认异朽阁尽知六界事之言名不虚传了。
东方彧卿谦虚笑：“是尊上关心则乱，一叶障目。”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么？
白子画垂眸凝视渺落，目光幽深。
渺落这次不用摄心术也能读懂白子画目中之意了。于是不由又默默在心里骂了异朽君百八十遍：她的形象啊！全被那个狗日的混蛋，浑身冒坏水的烂胚毁了！
但对别人毁就毁吧，面对白子画妖尊大人还是感觉自己还能再抢救下……“云郎说什么？人家有什么可与异朽君置气的？”
白子画嗓音飘渺道，“我也想不出来呢。”
若说渺落是不乐意费力救人。那也没有——三日大雨连降，面积广覆西北全境。她若真不乐意，可有太多机会假作气力不济，就此收手了。
也没人能看出什么，也没人会觉得不妥。大家都会认为渺落撑不住才是理所应当。
但事实是，妖尊大人把任务完成的很出色。直到西北干旱开裂的土地每一寸都浸润足了水灵，她才气定神闲收了手。
“渺渺……”
“嗯？”
“从前的事，你真一点也不记得了吗？”白子画道，“我是指，你在遇见我之前的事。”
“我记得啊！”渺落笑语轻柔道，“皇宫里的生活和长留仙山迥异，但也别有滋味……”
“我想问的，是你被人皇捡到，带回皇宫，册为天姬再之前的事。比如……”白子画道，“你多大了，还记得么？”
大约七万两千年左右吧……具体不太记得了。渺落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记不清了。”
和当年他们初识时别无二致的回答。白子画沉默须臾，又道，“我们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也还是记不清自己来历身家么？”
——渺落待在他身边这许多年。
白子画从第一次见她就知道此女必不简单。
对于她的背景，当然也有自己想法：从她高深到不输上仙的修为，她自己偶然透露出对本属妖族的认同，以及她出现的时机，包括那次天狼国入侵事件……综合分析考虑……
白子画、包括摩严等仙界中人，大都猜测渺落或与先妖皇关系匪浅。
而渺落分明不是婴孩，且拥有强大力量，却极度缺乏修炼常识这点，也很符合被人以禁忌手段培养出来的样子……
但哪怕是献祭了先妖族皇血，再以禁忌之术培育，其最终实力成果与渺落近来的表现，也相差略大了。
六界若有人有这等本事，杀阡陌且成不了妖魔共主、一代圣君，摩严也不可能在白子画隐居后安坐长留掌门位多年。
……………
面对情郎提出又一句追问。
渺落这回倒没果断糊弄过去……
只是应该说什么呢？她在来这里之前的经历，除了被关在妙义慧明境里吐纳修炼，然后定期被东华那厮暴揍一顿，好像也没什么别的了。
喔，还有那只东华心里的红狐狸。
作为东华帝君石头心里唯一的软弱处，渺落曾从那只红狐入手，三度在与东华的战斗中取得不错战果……那对她而言，是很难得的胜利。
也是很珍贵的成长经验，给她指明了未来的发展方向，让她从懵懂蒙昧中寻觅出了自己道路。
白子画等了一会儿，见她沉吟良久也没想好该如何开口，便主动放弃道，“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正努力措辞美化自己战斗经历的渺落：……“好！”
“给东方彧卿把咒术解了吧！”白子画又道，“他终究也是为了人间百姓。”
渺落道：“异朽阁世代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身背的轮回诅咒也是为了他们更好的传承……这代阁主参不破情障，为了爱人不惜违背传统，就是不肯身死，遭至劫运难散，云郎又何必多虑？”
白子画闻言失笑。
要不是东方彧卿二十五岁生日后，上长留仙山前从来没出过任何意外，神术之事后就倒霉不断，他还真信了渺落的邪。
行吧……
哪怕很清楚渺落这样是不对的。但既然她坚持不改正，白子画也没办法，又不能对渺落用强。也不舍得不理她，便只能对不起异朽君了。
………………
………………
一如轻水等人的期盼，施行神术扭转天灾对于渺落而言是没什么难度。
既降雨消旱后，她又很快引水筑土造坝平复了洪灾。又令虫噬后的大批稻谷重新生长抽穗……不提黎民百姓是多欢欣鼓舞，只道这样的力量，掌握在少女，柔若无骨的纤纤十指间，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摩严都怀疑人生了，“我依稀记得，当年东华偶得了一株九玄花，送予你处培育。渺落浇花的时候被刺到手，抽抽噎噎的哭了半个时辰？”
“这倒不止是当年。”白子画摇了摇头，淡而优美的唇边笑意清浅，心疼又无奈。“晌午她随漫天去后山小溪里捞鱼，不慎滑倒，虽当场碍着有小辈在，没有掉金豆豆，回来眼睛也是红的。”
摩严眉目凝重，但却未多言什么。只是说道，“难得她还晓得在小辈面前哭鼻子不妥了。”
“渺渺素来看重颜面。”白子画平静的道。
是的，渺落大人素来是个要脸的人。
所以哪怕她很清楚，东方彧卿这次真是一番好意可昭日月，也没有坑她，反而让她在继幼时懵懂被动的吐纳浊息→来到异世情窦初开机缘巧合开了窍，有意识的修炼吸收人心七情六欲后，又久违的取得了一点点阶段性的突破。
托腮研究了自己刚提炼制造出的金色“神晶”半晌，渺落知道这才是来源正统的、来自人心中最纯朴感恩敬仰而生的功德愿力。
比起长留海底那些她日常囤积用来造房子的材料，这个东西，却竟能用来削减纠缠压制了渺落数百年的天道神威……
她实在应该谢谢东方彧卿的。
就是依然很想锤他！
她的形象啊！她娇弱柔媚，含羞带怯，楚楚动人的形象啊！在白子画面前暴露实力太多，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冲他撒娇卖痴？
——至于为什么不在意识到自己哪怕一直把力量控制在上仙境中，表现还是太过时收手……
平常无事时装装样子给他添乱、分他心神是情趣，真有事时，渺落也不是只会拖情郎后腿的！
不提岁月日久，万载之后白子画肯定会有知道渺落根底的一天，便是而今，渺落纵然懊恼自己形象破灭面子挂不住，可那点颜面，若能换君开怀，她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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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睡……”
清冷悦耳似冰泉流淌的嗓音响在耳边，白子画笑渺落，“你也不嫌闷。”
轻薄柔软的云衾被拉开，露出下面少女精致无瑕的面庞：眉如远山，不描而黛。唇若初玫，不点自朱……秋水盈盈的凤眸，眼尾天生带着上挑的弧度，妩媚动人自无须提……
此刻眼眶微红，不胜楚楚的睇过来，只是一眼，便足以化却天下最冷硬的心肠。
“云郎不是有事要与世尊商谈？怎么有空回来了？”
“不是什么大事。”白子画道，“放心不下你，便回来看看。”
“妾有什么好不放心？”
“上山下水都能摔倒，你有哪里让人放心？”
你这样戳人短，我就很气了！渺落愤而坐起，抄起一边的软枕就去捂白子画的嘴。
但方寸之间，不用修为压制，渺落的身手跟白子画差的当真不能以毫厘计。所以气势汹汹闹了半天，那枕头也没成功挨上白子画的脸。
倒是渺落自己闹着闹着就被某处起了应激反应的物什抵住了……花儿一般的少女咯咯娇笑，银铃乍响，红绳散去，蝉翼般的云雾绡宛如月华垂落……
窗外金乌渐步西沉，
待到云翻雨覆，动静稍息，已是星月满天。
绝色的妖姬倦极而眠，已沉沉睡去。白子画却殊无睡意……
默念法印，平静的伸手，可以清楚看见怀中白皙细腻宛若凝脂玉般的娇躯心室上有鲜红印迹浮现……一道道细细密密的红痕蔓延交织，很快汇合成为一朵千瓣菊花似的形状，又像剧毒的血蛛结的网……
封印还在、完好无损。
白子画抿了抿唇，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当年决定用长留秘传最决绝强大的封禁之术封印她的修为法力，是为防诛仙柱前的悲剧再度重演。
——诚然能被她魔息侵染堕仙的人，或多或少本来心境就有问题……真正的赤诚君子比如茅山清虚、檀梵东华那种，哪怕沾了魔息也很容易炼化，没受丝毫影响……
可人无完人，哪怕白子画这样对错分明的人也清楚，天下十足的好人终是少数，大部分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区别只是错误大小。
他虽崇尚无论前因，有错必罚……但也明白，有的人如果遇不上变故，可能一辈子都会是个好人。而渺落的魔息就是那些人行差踏错最佳的催化剂。
………………
他爱她，所以愿意原谅包容她一切所为。
但，同时他也认为，管教约束她，他责无旁贷。
现在……
他依然如此认为。
可百年相守，悠悠时光早已让他悔悟，当年自己选错了适用的方法。
要给渺落解封吗？
关键这封印无解，若要除去，他还真得要再钻研钻研……
事实上，渺落这两年来频繁出手，尤其是最近针对一众蛮荒客的激烈战斗，和九州内大范围的神术运用，封印居然丝毫无损，白子画都不太敢信……
但，如果以渺落最近的施术水平来看，这封印也都没对他和她，没对他们造成什么显着影响，是不是也不必急着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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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殿
春秋不败最近很安静。
哪怕各大仙门弟子纷纷前往九州支援抗灾，山门空虚，也没有要派遣属下过去趁火打劫一番的意思。
因为琉夏回来了……
琉夏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野心勃勃，并和长留有着深仇大恨，唯恐天下不乱的竹染。
杀阡陌看见活生生的妹妹，多年心结消解。虽然看竹染还是哪哪都不顺眼，但也捏着鼻子把他带回来了，权当是给妖魔界的小公主添了个男宠。
然后一背对琉夏就招来春秋不败，再三叮嘱他要对竹染严加看管，严防死守！断要教那小子纵有再多心术也用不出一分半点。
春秋不败看着杀阡陌倾城绝世的眉宇间多年不化的沉郁哀恸褪去，生而风流的桃花眼又重新明亮灿烂，心里的喜悦兴奋难以言表。对他自然更是无有不应。
于是，打击各大仙门，扩张妖魔界势力的步伐可以缓缓了——杀阡陌：我们现在地盘已经很大了，一统六界也没什么意思，成功后的好处还不够劳累的呢！
收集十方神器，释放妖神，趁机图谋洪荒之力的计划也可以先放下了——杀阡陌：指不定某妖就是喜欢画地为牢呢？急着放祂出来做甚？祂好歹也是个神，真想出来了自己不会想办法么？
很快发现春秋不败不对劲的琉夏：……
明里暗里被看管死死的竹染：………
他忍不住对琉夏吐槽，“你哥还真看得起我啊！”
“那也是你厉害。”琉夏不以为意，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一如竹染所设想的那样，回到杀阡陌身边的她有整个妖魔界的资源供给恢复，康复速度比刚苏醒时只快不慢。
一年不到，便想起了过去大部分事。
……等你完全记起从前，还能这样笑的开心么？竹染凝视着琉夏，温柔缱绻的眼眸中伤感愈浓。
只是，一些事情，如果终究要被提起，如果不可能如逝水无痕，那么，一些问题，他不问不快。
哪怕心里明白错在自己。可终究，他也还是想要问个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