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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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景黎最费精力的一场戏。也是景黎妆造时间最长的一场戏。
当然，是相比较而言。主要是因为之前的戏份妆造时间太短。
之前白落宁还和景黎说：阮钰昭戏中的衣服轻则不换，换则惊艳全场。
今天，是叶昶终于得偿所愿，和谢芳瑜的大婚之日。
阮钰昭因伤，并未去观礼。
其实阮钰昭的伤并没有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只是......还是不想直接面对吧。
叶谢二人成亲之日，满城轰动。手中无事之人纷纷前去看热闹。
街边人海涌动，但是却有秩序。毕竟叶大将军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
谁人不知轿中娇客，可是叶大将军的心上人。今天的大喜日子，谁敢触他的霉头！
可谓是：
迎亲花轿悠悠荡，唢呐乐鼓声声响。
轿中新娘娇娇客，马上郎君意洋洋。
而且叶昶在京中百姓中声誉极高，迎亲队伍路过之地，便带走一片恭喜之声。
——
阮府后宅。
和那边热闹景象不同，因阮钰昭负伤，管家禁止下人高声呼喊，扰了阮钰昭休息。
然而，房中的阮钰昭并没有卧床休息。
此时的她正端坐在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她的身影。
阮钰昭房中陈设简单，没有雕琢精致的摆件，亦没有香气氤氲的青纱帐。
这方铜镜还是她阿娘执意，才没有被她丢到后院仓库内。
阮钰昭端端正正地坐在铜镜前，乌黑的长发尽数垂坠在身后，素净面容平静无波。
她穿着的......赫然是一袭红衣！
红杉素面，蕴含无尽力量的纤腰被绢带紧束。覆在裙面的双手十指修长却不鲜嫩。但骨细肉丰，在红裙映衬下显出几分平时未见的柔婉。
半晌后，阮钰昭突然动了。她的手从裙面离开，伸向梳妆台尽头。动作间，手腕处隐隐有一道疤痕顺着袖口向内延伸，不知尽处。
她手伸向的地方，仅有两个袖珍小盒，一盒口脂，一盒面脂。
赫然便是之前保护谢芳瑜时所赠。
阮钰昭先拿起了那盒面脂。打开盖子，里边的面脂仅剩一多半，是她那时操作不当所致。
她缓缓地将面脂涂在脸上，动作慢慢，但是态度却虔诚认真。
事毕，她的目光又移到了那盒口脂之上，丹脂殷红，就像这身红裙一样，跟现在的她格格不入。
她的动作有些犹疑，但最终还是动手将它打开，动作略显生疏地覆在唇上。
两个简单的动作做完，阮钰昭借着铜镜端详。
她注视着自己乌黑柔顺的长发，不禁抿了抿嘴。
她不会......
“吱嘎。”
突然房门打开，阮钰昭瞬地望去，目露冷意。
但看到来人，阮钰昭一惊。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唤道：“母亲......”
“cut!”方和平喊道，“好！非常不错！这条过！”
这一场戏中，景黎只有一句台词，而且仅仅两个字。
看似简单。但是，这种戏更是考验演员的演技。
整个故事的节奏、角色当时的情感变化等都只能靠表情和动作来呈现。
没有台词的支撑，缺乏演技的人很容易就会暴露出来。
不过，当然不包括景黎。
方和平在镜头后看着刚刚的回放，满意地点点头，“造型师给景黎手上的疤补补妆，一会儿再补个手部特写。”
稍作休息后，便接着拍下边的戏份。
饰演阮钰昭母亲的演员叫蒋琼，很热爱演戏。年轻时演过很多剧的女主角，她坦然地接受年龄的不断增加，还有娱乐圈的不断迭代。
过了四十岁之后，她不执着于角色的落差。也是她那一批同龄、同咖位的女星中第一个接“妈妈”辈角色的女演员。
因为热爱演戏，蒋琼也很喜欢同样热爱演戏的景黎。
而且有着剧中母女这层关系的加持，她们两个私下里也时常对戏。
一次开玩笑，她让景黎叫她“蒋妈妈”，她也直接叫景黎“闺女”。
然后，这个称呼便持续了下去。
方和平宣布五分钟后开始拍摄。
蒋琼拍了拍景黎，亲昵道：“来吧闺女，就按照咱娘儿俩昨晚试的来。”
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站位。
“action!”
阮钰昭手足无措地唤了一声“母亲”，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知道母亲素来端庄自持，定然看不惯自己这“不伦不类”的模样。
她想站起身，接受母亲的训导。突然，一双手轻轻搭在她的双肩之上，肩上的手并没有用多少力气，但却生生地止住了景黎的动作。
“昭儿，阿娘为你梳发吧。”
阮钰昭双手紧紧一握，片刻后缓缓松开，道了声：“好。”
阮母拿起发梳，帮阮钰昭轻轻理顺。
等理顺后，阮母用发梳从发根梳至发尾。“一梳......”
“母亲，我不是......”阮钰昭以为母亲误会，忙想解释。
阮母一笑，慈声道：“娘知道。”
“一梳梳到头，愿我儿快乐无忧。”
“二梳梳到尾，愿我儿平安顺遂。”
“三梳......愿我昭儿自由自在。”
阮钰昭呆望着铜镜中的阮母，她动作细腻，表情温柔。鬓中已有显眼斑白发，眼神中却满是慈爱。看得阮钰昭一酸。
她有多久，没敢好好看看母亲了。
阮母将阮钰昭的长发束成一个发髻，从自己头上拔下一只珠钗，轻轻插到阮钰昭的发髻上。
借着铜镜端详片刻，欣慰道：“我的昭儿真好看。”
阮钰昭起身，这次阮母没有阻拦。
阮钰昭转过身，正对着阮母，躬身对她行了一个饶是严谨如阮母，也挑不出差错的闺中礼。
阮母一惊，忙想搀扶。便听到阮钰昭带着哽咽的声音传来：“阿娘，昭儿......对不住您。”
今日是叶昶和谢芳瑜成亲之日，阮钰昭其实已经释然，她只是想彻底跟这段过去道个别。
只是想看看......如果没有多年前的那场风波，今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母亲会来。
她犹记得当年她说出代父从戎时母亲的震惊和恐惧，也知道她和阮母的期望相去甚远。
她不后悔当时的决定，她知道只有这样才会有机会为父兄陈冤，也只有这样，才会代替父兄，化作母亲及整个阮府妇孺的羽翼。
但是，她对不起母亲。
“不。”阮母眼眶湿润，将阮钰昭揽入怀中，轻柔的声音让阮钰昭好像回到了儿时的摇篮，“我的昭儿一直都是阿娘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