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流民入、瘟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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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连着下了两日的雪，积雪已经到了成人的膝盖上方。
垂髫小儿扑到雪里，能被埋得一点都看不见。
而更北边，已经连着下了快两周的雪，房屋倾倒、被埋葬。
人们从地里刨不出一丁点食物。
为了活下去，北方人只能往云州迁移。
石蕴深让铭严隔着屋子里的屏风回话。
“宫里有没有传出来什么消息？”沈初星嗓子还哑着。
铭严低着头，即便隔着屏风也完全不敢抬头：
“皇上调派了禁军守住皇宫，官衙派出了小部分官兵维持秩序，但收效甚微。
北边的流民饿了许久，一进城便抢夺食物，引起了百姓惶恐。
再加上这两日罕见的大雪，都城流传起了大夏倾覆的谣言，已经恐惧不已。
现如今，街上的秩序已经乱了，甚至还发生了踩踏事件。米铺、食肆、客栈这些地方是最先遭殃的。”
虽然已经想到雪灾会给云州带来混乱，但是大家都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北方的流民会进入城里。
“北方来的流民人数几何？城门处无人看守吗？为什么一次性将流民全部放进来了？”
石汲月问道，照理说不应该啊，流民到了城门应该就会被拦住。
铭严：“回沈夫人，流民人数上万，城门士兵挡不住，即便已经亮了兵器也无济于事。上万流民撞开了城门，以现如今城门的守备，无人能拦。”
无战期间，都城的城门守备就会薄弱一些，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没想到，北方的流民竟然会有上万人。
沈初星困倦地眨了眨眼，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皇上只派人守住了皇宫，为何不派遣禁军出宫维持秩序。
若是都城覆灭，他这个皇帝哪儿能坐得稳位置。
“再去街上看看，多派些人手。最好能从宫里探回消息，看看皇上和李显道长的态度。”沈初星在闭上眼前下了命令。
铭严遵令而去。
这一觉，沈初星睡得极其不好，一面担忧任务失败，一面又梦到林都玉儿在梦里哭泣。
“救救我的子民。”
沈初星苦笑，她有什么能力救一个都城的百姓。
朝廷也不作为，她囤积的粮食也只是杯水车薪。
对了！混沌丹药！
这场雪灾的源头就是混沌丹药，只要打断了蛇妖炼制丹药的进程，杀掉蛇妖，就能够让天气恢复正常。
沈初星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老大夫。
她抬眸看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
“没事了，秋意给你去煎药了，只是普通风寒。”石汲月安慰道。
沈初星点点头，看着认真收拾药箱的老大夫满脸愁容，禁不住问道：“大夫，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老大夫回过身来，摇摇头：
“很不好！那群难民简直是流氓，要不是公主的手下及时赶到，药铺就要被一抢而空了。
他们不仅抢药铺、米铺，还会入室抢人家的存粮，老夫活到这把岁数，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难民！”
沈初星垂下眼，有些能理解难民的做法。
若是都城情况良好，也有官兵维持秩序，难民恐怕就会出于忌惮，采取乞讨的法子。
可如今，云州的雪都已经没过了膝盖，若是再下下去，那与他们逃离的北方又有何异。
这些人看不见希望，已经走入了绝境，满脑子都只有活下去的念头。
再加上都城的秩序没有维持好，人性中恶的方面就会被无限放大。
若是再不加以控制，恐怕都城的百姓也要沦为劫犯和盗贼了。
“那大夫，难民当中有人生病吗？有没有大范围的瘟疫。”沈初星撑起半边身子。
“哐当！”
老大夫的箱子砸在了地上，他后退一步。
惶恐地一呵：“哎呀！要变天了！”
他高举双手，手掌朝上，仿佛在向上天讨要一个说法。
众人脸色皆变，那就是了。
在古代，瘟疫是最可怕的，有时候，能直接灭掉一座城。
老大夫瘫坐在地上，被石汲月和林苏河扶起来：
“要不，您老就别回去了，待在莲花庄吧。这里有公主的暗卫守着，比外面安全。”
老大夫叹了口气，摆摆手：
“多谢各位好心，我申有时，虽医术不精，但也有一颗救死扶伤之心。
若是躲在这里，虽然安全，但老夫于心不忍呐。
放心吧，老夫虽没把过妖的脉，但也能摸出公主的脉象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公主就在莲花庄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诸位请放心，也算是全了我对您的感激之心，感恩您的手下救了药铺。”
申老大夫说完，捡起药箱拍拍尘土，慢吞吞地向外走去。
其实他上了年纪，腿脚不便，入庄来给公主看病开药已是勉强。
沈初星鼻腔一酸，眨了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铭生年少，掩盖不住内心的心思，满脸都是欲言又止。
沈初星都看在眼里，甚至看到了一脸沉痛徘徊在外的穆柴。
此刻的穆家军也很煎熬吧。
虽然只剩下不到两百人，虽然誓死效忠的君主舍弃了他们，但是这是他们从小长大的都城啊！
若是国有难，士不出，于他们来说就是不忠不义，比死还难受。
铭严不提，是因为他不能。
铭字卫誓死效忠只有他们的主人，也就是玉英公主。
但即便是沈初星在这儿待了短短几天也不能对如今的情况置若罔闻，更何况这些就处于这个时空，对于都城和百姓天然带着情感的人呢？
“去吧！”沈初星对着铭生说道。
“你带着一队人和愿意动身的穆家军去都城维持秩序。”
铭生的脸上陡然迸射出喜悦。
门外的穆柴像个木头人一样被钉在外面，踟蹰的脚步也生了根。
原来即便他不开口，她也懂。
又听到她用虚弱的声音继续吩咐道：
“凡事不要急，先维持好秩序，若是府衙的官兵发现了，就直接撤。
若是官兵不仁，也欺压百姓，我不介意你们动手。
等秩序维持好，留好我们半月的口粮，剩下的可分给百姓。
申大夫那里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去……”
没有人打断她的话语，甚至连最为公主安全考虑的铭严和秋意也没有阻止。
沈初星用天眼看见过官兵作恶的场景，因此这回也不再屑于躲躲藏藏，无能鼠辈不配让她再忌惮了。
“遵命！穆柴愿意率领全体穆家军听候公主差遣！”
穆柴身着一身灰色长棉袍跪在屋外，声音大得唯恐沈初星听不见。
沈初星笑了笑，这还是这家伙第一次把公主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