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名字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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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志非没有察觉到陶古津眼神中的惊恐和不安,仍旧沉浸在不可自拔的悲痛中。
在岁月的洗礼之下,许多埋藏在内心的往事逐渐褪掉本来的颜色。
这一次,陶志非决定直面内心——过了28年了,忍了28年了,或许双胞胎感应的影响早已不在。
回想这么多年,他和贾丽远忍得太难了。如今一家人坐到了一起,让他能够从心底翻出那些陈旧泛黄的记忆,将当年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那天,在一个孩子死亡、一个孩子半死不活的情况下,陶志非和贾丽远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老者的话,后怕和担心让他们不敢再忽视任何人的任何一句话。
在思量许久后,带着万分犹豫,两人终究还是下了狠心,签下了陶古津姐姐遗体捐献的同意书。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宣告脑死亡的孩子送到了科研机构,从此断了和陶家的联系。
那一刻,夫妻俩痛苦得如坠冰窖,要不是想到还有一个孩子需要救治,定会随了那脑死亡的孩子而去。
作为家里的主心骨,陶志非强行打起精神,安慰贾丽远这是在最差境遇里,为孩子做的最优选择了。一方面死去的孩子能为这类疑难杂症做点贡献,让她的灵魂得到升华,让更多孩子免于悲惨人生的结局。另一方面,他们也能通过这种方式,自然而然地断了两个孩子的双胞胎感应……
可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生死离别在眼前上演,陶志非和贾丽远不得不做出选择——
既然一个孩子已经印证了老者的说法,那另一个要想活下来,要想留一条生路,也必须照着老者的话做:姊妹俩必须断开“联系”。
两人痛下决心,将家里所有与“姐姐”有关的物品全部烧掉了,一边烧一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做了最后的祭奠:“阿古,别怪爸爸妈妈,救救你妹妹……”
两人在祭奠时泣不成声,似是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在了那一天。
想到孩子临了连个墓碑都无法立下,往后更无人祭奠,内心巨大的悲痛以及对现实的茫然不知,让他们再也承受不住,接连病倒,一家人同时住进了方亭子医院。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事情也正是从此有了转机。
就在两人昏迷住院期间,那个被留下来的孩子,也就是一岁半的陶古津,却奇迹般地苏醒了,连医生都查不出这孩子醒来的原因。
没有外界刺激,没有父母陪伴,更没有大量药物的辅助,一岁半的病儿竟自己睁开了眼睛,从植物人变回了一个无比正常的普通人——
生命体征良好,除了带有心动过速的症状外,连先天性的心脏病都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
陶志非从回忆中抽离,可嘴里一直絮叨着、诉说着那些年的悲痛,脸颊上的泪水干了又淌下来,一双眼睛红肿得连眨眼速度都变得缓慢。
贾丽远握着他的手,两人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在这一天终于公诸于世——
“怀思寥寥无休期,悔愧绵绵无尽时。”
陶志非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嘴唇微颤,两眼无光。
这些年,陶志非和贾丽远数不清在夜里偷偷流了多少眼泪,更不敢再提及那日的决定,他们不知是对是错,只知道不幸中万幸的是,陶古津真的活下来了,且算是安全健康地长大了。
陈年往事重提,也搅乱了一家人心底的那片平静。
坐在父母对面的陶古津心情复杂,这秘密如今终于得见天日,可却带着无尽哀思的后劲,似乎揭开了这个家庭最深的那道伤疤。
她在阴郁的气氛中暗下揣测,可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果事情真如父母所说,那实验室里躺着的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又是谁呢?
难道单单是长得像吗?
如果是姐姐,她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呢?
她床尾的那个缩写,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名字,世上难道还有如此巧合?
想到这,陶古津急切问道:“爸,姐姐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陶志非的情绪却未见丝毫起伏,他神色黯淡却又语气笃定:“绝不可能。”
看着陶志非不容置疑的表情,陶古津总觉得他们的谈话好像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猛地,谈话里的细节从脑海中掠过,她赶紧追问:“爸,我听你叫姐姐是‘阿古’,她还有别的名字么?你给她起名了吗?”
陶志非听到这话,却抬眼看着窗外,半天才开口:“唉,说起这名字,起得不好,本来是祝福,现在想,或许也不吉利吧。”
陶志非说着便起身走向卧室,从壁橱的隔板下,拿出姐妹俩的出生证明,递到陶古津手中。
只见,两张连号的出生证明上,赫然印着两个名字:陶古今、陶古津。
看到这白纸黑字,陶古津瞳孔微颤,满是震惊,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的场景,她禁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我们俩这名字……对吗……怎么……这……”
她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翻动着那两张出生证明,反复确认。
任谁都不可能想到,陶志非会给两个孩子起了如此相似的名字,这名字平时分辨起来都困难,更别说是给双胞胎用了。
陶志非似是看出了陶古津眼中的疑问,直言:“就是想特别点罢了。她叫阿古,你叫阿津,小时候我和你妈就这么唤你们。”
“别看你们俩的大名读音一样,可各自却有着不同的深层含义。这名字,初衷源于王维《桃花源行》里的那一句,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古津。”
陶志非眼神发直,像是在回忆中又看到了当年为孩子们起名时的欣喜。
而后,回过神来的他叹着气补充:“你是古津,也是古代渡口的意思,寓意你的出生打开了我们新世界的大门。你姐姐是古今,占据古与今的两端,寓意这世上从古至今难得的宝贝。古津连接古与今,缺一不可,你们两人在一起就是整个世界,我们的全世界。”
陶志非摩挲着那两张出生证明,用食指反复擦过两人的名字,动作里满是爱意:“我们本是希望借着这名字的意思,能让你们相互扶持,过上桃花源般的人生,成为从古至今整个世界最幸福最了不起的人,就像你们的名字那样,让你们俩能贯通所有的空间和时间,感受这个世界所有的快乐……”
“是啊,这名字,你爸是废了不少工夫的,当初只想到了诗的美好,却忽略了‘古’也有作古的意思,也许就是阿古阿古的叫着,阿古那么小……就没了……”贾丽远哽咽附和。
陶古津对这名字的解释瞠目结舌,她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难怪她和秦佑隅都搞不清楚那缩写的意思。
如此看来,两人的名字不止相似,在意思上也着实有些神秘。
照陶志非的说法,这不就代表了她和阿古串联起了整个世界的空间和时间了吗?
一个渡口大门打通古与今的连接……
陶古津不敢想下去了——
现在一切都能解释了,那科技床上的“tAo.G.J”如果真的代表名字,那便不是自己,而是“陶古今”!
如果站在这个起点重新来看这件事,此前的线索似乎一一都被接通了。
陶古津心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那天,她在异世界的空间中遇到神秘男人,那神秘男人口中的“陶古津”并不是那个代表着渡口的古津,而是今天的“今”,陶古今!
她弄明白了,由于自己和姐姐是双胞胎,在长相上极为相像,所以神秘男人在看到自己时,阴差阳错之下,错将她当成了阿古。
那神秘男人要找的“妹妹”自然也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出现在那个空间里的陶古津!
陶古津想到这,心脏扑通扑通跳得生疼:原来自己就是那个妹妹!
这么想来,疑点和答案都能对上号了,陶古津长久以来看不懂的“弯弯绕”终于被理清了。
走到了这一步,她有九成把握,那病床上的女孩就是姐姐阿古。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阿古还能活着,但从之前她偷听到的两个医生的对话中,可以明确一点,那便是阿古现在仍是个植物人。
她和秦佑隅从一开始就纠结于这寻不到的“妹妹”,却没有想到双胞胎这个方向,导致无需考虑的问题越来越多,思路也发生了改变,一切线索的走向都错了。
可是,神秘男人为什么会认得阿古呢?陶古津对此尤为不解。
突然,她想起此前秦佑隅的推理,或许答案只能是那个了——
那神秘男人就是元明!
可这答案,却让陶古津陷入新的谜团:若神秘男人就是元明,他应该十分清楚,姐姐阿古正躺在实验室里,根本不能走动。为什么他还会认错人呢?看那样子,他似乎十分笃定,甚至还在期待阿古出现在那异世界的空间里!
这些悬而未决的问题,让陶古津开始在脑中一点一点地拼凑回忆。
慢慢地,一个大胆的假设逐渐成形:难道阿古也能像自己一样,通过某种神秘力量穿越到其他空间?而在其他空间中的阿古甚至可以突破躯体病痛的限制?!
那些在不同空间中的遭遇让陶古津难免猜测,虽然她看到的阿古无法行动,可或许她的意识却能穿越空间的屏障,在其他世界存在。
也许身在异世界空间的元明,早就在实验中了解了这一点,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身为妹妹的陶古津会穿越到那里,在潜意识里自然而然地将陶古津的出现当做了阿古!
答案定是如此!
陶古津的内心隐隐慌乱了起来:这也便解释了实验室里那个监测意念的仪器!或许他们一直都在为此监测阿古的意念?!
这念头,让她浑身一哆嗦,接着猛地闭紧眼睛——
“怎么了阿津?”陶志非察觉到陶古津不对劲,赶紧站起身一步跨到她身边。
“没事儿爸,我没事儿。”
陶古津嘴里一边说着“没事儿”,一边在心里逐渐理顺了所有经历的逻辑。
她终于明白,黄土地里的年轻男子和雨林中的黑痣男为什么会认得她,为什么会说是她把他们带到那个空间的。
现在看来,理由只有一个——
那个“她”,是阿古!
陶古津结合自己穿越到不同空间的经历,也想起了梦中看着自己的那份心境。她不敢乱下结论,但却在冥冥之中已经认定了,那些空间或许都来自于阿古的梦魇!
阿古可能有着某种力量,正是运用了这种力量,将那两人囚禁在了她梦魇中的空间监狱!
可一个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植物人,究竟能有什么样的能力,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呢?
她又为什么要囚禁这些人呢?
莫非——
他们认识?!
陶古津的思绪混乱到了极点。自己从没遇过如此复杂之事。
她弄不明白阿古这么做的理由,更搞不清楚那些空间是如何变换出来的,为什么自己也能进入其中……
如果说阿古的穿越是靠意念,那自己的穿越为什么会连带着现实中的身体呢?
这要是以前,她绝不会相信世界竟还有如此光怪陆离的一面,也绝不会相信,一个体弱多病的她,竟还能不停地在各个空间中穿越。
而现在……她对任何的不寻常都不敢妄下定论。
她看着父母回屋的背影,又看了看这平行空间,眼前的一切真实得如同现实。
可此刻坐在餐桌前的她心里明白,自己是穿越来的,这里本应该有着另一个陶古津。
想到这,她困惑难挡:原来处于这个平行空间中的陶古津,去哪了呢?
“失踪……”
她想起实验室里那两个医生的谈话——
“那女孩的妹妹失踪了。”
陶古津联系起一切后反倒惊吓得躯体一震:那妹妹,不就是自己吗?自己失踪了?此前的陶古津失踪了?!
“该不会也跟阿古有关吧?阿古到底要干什么呢?”她在心底默念,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