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废龙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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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风月回到明君山。
其师薛云见他此去不仅带回神剑还偶得神骥麒麟,不由喜笑颜开,盛赞不绝。
薛云又细细打量了风月手中神剑,不吝赞美之词说道:“此剑色同红铁,煌煌含威,果然不同凡品。”
风月亦喜道:“师父,我有这件神兵相助,如虎添翼,可无敌于天下!你之仇家安在?待报了你之仇,我也当去寻找我的仇家!我必将他们全数斩于剑下!”
洞中火光跳跃
将薛云沧桑面庞照得忽明忽暗。
随着一声长叹,只见他略挪了挪身,“徒儿,我已看破红尘,已将那仇恨置之度外。一切过往,已如烟尘飘散!我释怀矣!”
风月心有不甘道:“师父,你之师弟何其狠辣,竟行小人之法将你迷昏又丢入崖谷,以至摔断双腿,半生不得站立。此是何等切齿之恨!焉可不顾往昔之怨而行报复之举。竟而坐视仇家四海逍遥而无睹么?”
薛云释然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知因果不虚,故而不再过问以往恩怨之事。今你即得神剑,却对天不恭,放出豪言,引发一身戾气,使得神剑大放光芒,光射斗府诸天,惊动神魔两界,而今,你将麻烦不断,而你还被蒙在鼓里。不知即将大祸临头!”
风月冷冷道:“我本具神力,兼得师父教授各路武学奇术,现又有神兵在手,我惧哪般?任他天魔地怪,来就是了,我却不放在眼里。”
薛云不无忧虑地道:“你个犊子,却也不是顽童,仍是如此孤冷高傲,不听人劝!”
风月冷哼一声,“我风月自打降生那刻起便似这般冷血。此是我本性,断无可改!”
薛云道:“似你这般悍猛刚强,生杀无畏,叫我怎能安去?我的徒弟,你当学人情之礼,恭卑有度,谦逊有节。似你这般凌声傲色,怎可安立人群之间。如鱼游水,不得其群,必为其所憎!”
风月疑惑道:“师父莫再怪罪。我只是想问,师父刚刚说要离开,不知您将向哪里去?”
薛云轻叹一声,“为师已将毕生武道之学尽授于你,望你能铭记口诀,好好修炼。至于符咒之术,你谓之鬼魅之行,不肯修学,我也不强求于你。而我如今,年老形衰,难为利世济民之行,但如此于洞中休粮辟谷,但得残生,亦无益处,不如就此弃身化龙而去!风月,我去之后,你当好自为之啊!”
“化龙?”风月不解道,“我只知师父身怀奇术,却还有个化龙之法么?”
薛云道:“我于阴暗处赤露全身以行龟息之法,七七日中,我以本愿神力催行周身气血,自会鳞甲叠身,成一海龙。尔时你当将我放入海中。于海中我仅以鱼鳖为食,但过五载,我自可出海为天龙。在我升天之时,即有雷神劈杀于我,阻我升天,你当携剑助我,拦下五雷,令我顺利升天。待我吞尽天边霞气灵云,我自成就不死金刚无畏自在之天龙也!”
风月道:“师父于此洞中安息守意,亦得长久。怎却求个马首蛇身之畜类?纵得长久,就不觉憋屈郁闷吗?纵能玩游四海,飞遍寰宇,又有何乐可言。”
薛云道:“我入龙族,乃乐事一件。怎可偏爱人身而鄙夷异类!”
风月无奈道:“人各有志,师父即有化龙之心,我恭然受命就是了。只是你这一去,便舍下我孤单寂寞,形单影只,孤苦伶仃了!”
薛云道:“莫悲伤!你现有灾祸在身却不知,待我化龙入海后,你当入金刚山拜凌云子为师,学得诸路仙法,以避三灾之害。你需切记五载之期,待我演化天龙之际,前来相助。否则,我必死也!”
风月疑惑道:“何为三灾?谁欲害我?”
薛云道:“三灾者风火雷也!乃天降之灾!你初得神剑,不知收敛,指天为辱,惹下祸端。天欲行杀伐于你!想要活命,只得去金刚山学道,别无二路!”
风月道:“金刚山又在哪里?”
薛云郑重叮咛道:“大地之央,天下第一高山!你自去寻找。一旦见了凌云子,万万要拜其门下。否则,你必死无疑!”
风月将师父这般嘱咐牢记在心,回复道:“如此,我听师父的就是!”
薛云望向那只麒麟兽,说道:“此麒麟乃受天地灵气而自然化育。其血威能无比,凡人饮之可增寿八百年。道人饮之可得千年道法。风月,今其为你所获,当视同手足之利,莫令其落入旁人之手!你当切记!”
风月道:“这只麒麟是我的专属坐骑,谁敢垂涎于它,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找死!”
薛云道:“你虽有大仇未报,然而因果不虚,我也劝你放下仇恨,不要再花心思计较以往恩怨之事。但将一生付于正义之中,光光明明,磊磊落落,方为大丈夫!”
风月听罢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狠狠攥紧,切齿道:“我家主仆上下十八条人命尽丧歹人之手,血染门庭,其乎惨烈,不忍称说!!此仇此恨,岂能不报!我九泉之下之父母,兄弟,姐妹,亦殷殷然盼我早日手刃仇家,以安其志!如此,我当与大仇人同沐雨露吗?我定要找到真凶,将其抽筋锉骨,碾为肉泥!”说话间,一只铁拳已被攥得筋骨作响。
薛云见风月如此痴着于仇恨,倍感无奈,轻叹一声,道:“若如此,你当好自为之。”说罢便与风月商量自己化龙一事。并于深夜子时静卧石榻,行龟息之法。
风月见之,如同死人,便依师父嘱托,剥去其衣,将其赤身裸体置于洞内一间石室之中。
待风月做完一干等事,转身欲走时,多番回顾师父赤袒之态,甚觉不雅,故扯下一道白练盖在师父胯间尤物之上,如此方略略满意,最后关下石门,只待七七之日。
话说这风月尽得薛云之真传,不仅练得诸般异术,更修得个半仙之体,通得小技,辟谷休粮之法早已谙练,只需偶尔采纳阴阳之气便得体态丰腴,精力充盛。
七七日中,风月未去别处,只在洞中安息守意。
如此过了几日,洞外忽来了一众人等,其领头者带一仙鹤,四十上下,一身精致服装,带了十多个随从。
这些随从之中有两个年长点的,正是飞鹤门内资历深厚的长老,张氏兄弟。
其它人则都是十七八年岁。这些人都飞空而行,随带鹤者一同落在了明君山上风月所居洞外。
风月正在定中内观,不觉人来。
而火麒麟虽也闭目小憩,那耳根却是极为灵利,一有人来,它就知觉,马上将眼睁开,火红的大眼球子在眼眶内叽里咕噜转了几圈,似乎也在动着脑筋,就感觉外面不是好事,赶紧去风月身边擦舔厮磨,将他搞醒。
“好你个麒麟,我正端坐入定,你却这般滋扰。你也是天生地长之灵物,亦当静息守意,滋养身体,何以如此妄动?”风月说话间,忽听洞外人声沙沙,不由从心头思忖道,“此处如此偏僻,怎么会有人来?”当下捉起身边宝剑,便向洞外走去。
待出得山洞见得众人,风月吃惊之余又冷怒异常,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身着华服身边带着一只仙鹤者正是飞鹤门门主龚小凡,见问便回道,“我乃飞鹤门门主龚小凡,此是我门下弟子。听说阁下偶得神剑,望阁下能行宾朋之礼,容我赏鉴一番。”说罢便将目光飘落在风月手中那把血红色的腥花子母剑上。
风月愤愤道:“此处如此隐蔽,你们是如何寻得?”
龚小凡道:“实言相告,那日你得了宝剑驾着麒麟归去,我门下之人便一路跟踪至此。这才知阁下仙居所在。”
“哼!江湖果然险诈!”风月冷哼一声,“如此说来,你等当死!”
龚小凡忙道:“我等远道而来,只求能够亲眼见识一下那把神剑,绝无半点冒犯之意,阁下何以这般敌视,竟欲操兵相向?”
风月一脸冷态,道:“你等行鼠贼之事,此为我所恨!故而当死!”说着举剑便向龚小凡刺来。
龚小凡见风月来势凶猛,不敢大意,只自赤手空拳,左闪右避,口中劝道:“少侠何以这般火大,且住手言和可好?”
“你这贼头,当这是什么地方,怎由得你等擅自出入。今我若不杀得你们这些蠢贼,誓不为人!”风月一面说着,一面疯狂进击,直逼得龚小凡连连后退。
其弟子见状纷纷拔剑相助。
风月略缓缓手,冷笑道:“你们这些鹰犬之流,俱来伴主,如此最好!可以随你们的主子一同下地狱了!”说罢,手中宝剑左突右进,攻防兼备。
不多时,发现身边有个人露了破绽,风月当机立断,顶剑突击,就听噗呲一声,扎穿一个,那手中宝剑得以大尝血味。
飞鹤门那些门徒眼见同门被杀,气势更盛,誓要为其报仇,纷纷将手中兵刃劈向风月。
风月也不含糊,将手头宝剑一掀,直接将插在剑上的死人丢了出去,然后在那周身刀光剑影中闪挪招架。
“你竟然杀我弟子!!真欺人太甚也!”龚小凡见得门徒被毙,怒火窜起,愤愤如狼。
风月冷笑一声,仗着自己一身上好武艺大放狂言,“杀得尔等,如碾蝼蚁!”
“既然你如此是非不分,却同禽兽无二,我自当对你不留客气。仙鹤助阵!”
龚小凡大喝一声,带领弟子纷纷退后,只见那只仙鹤一声长鸣,挥展双翅,忽而银光耀眼,竟然是以极快的速度变大。
那一双巨爪不知几时已暴涨延伸至风月身前,整只仙鹤如同一座山般,一双雪色巨翅铺展数里,遮天蔽日。
风月在其脚下,若一小小虫,正惊诧间,只听龚小凡在一边说道,“是你不仁在先,莫怨我无情在后!”
风月望一眼龚小凡,又张望眼前那只庞然大物,只见那只仙鹤忽地收起巨翅,猛地探下脑袋,尖尖的嘴巴如同一把厚重的巨剑,直直地向自己刺了下来。
正此千钧一发之际,风月猛地一纵,径直跳到仙鹤巨爪之上,挥剑猛砍。就听叮叮咚咚打在金石上的声音,同时迸出许多火花,不想这只巨鹤好似铁打铜铸的一般,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眼见仙鹤再次袭来,风月急忙闪躲,施展飞空术,整个人飞天而起,躲在天上。
仙鹤见状挥舞一双雪艳巨翅,催生一股劲猛神风,堪称巨力,但见飞石走沙,滚土扬尘,山间林木无论粗细齐刷刷被连根拔起。
风月在这股大风中不能自主,混杂在碎木乱石之中不知被吹到了何处,只将手中那把厚重神剑遗落下来,坠在地上。
少时,仙鹤变回原本大小,去了龚小凡身边。
龚小凡轻轻摸了摸它头上那搓雪白色的翎毛,对它一番盛赞。
时有张远上前说道:“门主,亦不知那小子被神风吹到了哪里,是死是活?”
龚小凡道:“此人冷酷无情,生死由天,不必理会。今其神剑遗落在此,我等取回便是!”
张远道:“那黄口小儿绝非凡品,若不能断其必死,只怕日后他会登门报复。依我之见,当寻其踪迹,其纵然不死,也必然受了重伤,便可以趁机杀了他!万不能留下活口!”
龚小凡听罢,道:“他已被仙鹤神风吹走,纵然得以活命,也是苟续残生而已!何以多虑?”说着引众来到神剑处,龚小凡弯腰拿取,只觉得沉重异常,拿之不动,便道:“此剑果真沉重!纵为我等所得,亦只是陈设观赏之物,搞不好还会引来江湖纷争,不要也罢!只是,那少郎持此剑时却是如此轻松,难不成他有凡夫不及之力?”
张远道:“小儿绝非泛泛之辈。今若不能料其死,当寻得下落予以毙杀,以绝后患!”
龚小凡道:“我岂是那种枉顾生灵,妄言杀戮之辈。”
张远愤愤道:“可他杀我门中弟子,此是大仇,如不取其性命,何以安其亡灵?”
龚小凡略一沉思,道:“如此……你便引五名弟子前去寻找!不论结果如何,三日内务必回到飞鹤门。另外,如果找到了他,莫作摧残折磨事,当给以痛快之解脱!”
张远拱手领命,便点下五名弟子。其余人带上同门尸体,皆随龚小凡而去。
张远领五名弟子去后,火麒麟方从洞中悄悄走出,尾随一众而去。
原来这火麒麟在风月与仙鹤对阵之时,也发觉那仙鹤不简单,所以一直隐忍,未敢冒动,只自在洞中窥探动向。见风月被神风吹走,亦心急如焚,却仍未冒然而出。今见张远等人去寻风月下落,便忙从洞中出来,嗅着风月残留下来的微薄气味,跟着一行人而去。
大约行了三里路程,便见张远等人找偏了路径,寻错了方向,当下暗下欢喜,独自朝一侧草丛处寻去,不出百步,便找到了风月。
只是此时,风月已经遍体鳞伤,昏迷不醒。
火麒麟前滚后翻,围转三匝,苦无救人之策。正焦急时,忽想到自身宝血乃一回命神方,当下自行咬破足掌,将一股深绿色宝血滴在了风月唇齿之间,渗进口中,不需片刻,风月满身创伤尽得神奇愈合。而火麒麟足掌之咬伤,亦迅速痊愈。
少时风月乃醒,见了麒麟,懵然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忽的想到自己被仙鹤神风吹走之事。暗道:“那妖鹤不知是何来头?竟有变化之功!我自以为武艺不凡,不想今天竟栽在一只怪禽之手!可笑之极也!”当下站起身,时才发现宝剑不在,忙问,“我的宝剑在哪里?你知道吗?”
火麒麟点头。
风月大喜,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吱喳碎语,便透过一片矮木丛望见了张远等人,暗道:“其必是来寻我下落!仙鹤不在,仅凭这些人,可以去死了!”当下便对火麒麟道,“你且在此等我!待我收拾了那干蠢物便回来!”说着凌空而起,直飞到几人身前。
张远等人见风月虽被神风吹过,却是毫发无损,俱各惊奇,以为怪事,便怀疑风月是个铜灌铁铸之身,唬得纷纷持剑相向。
风月双手插胸,冷视几人,森然道:“你们可是在找我?”
“你…”张远一脸错愕之色,“你分明被神风吹走,纵是武功再高,难免伤筋动骨。你却怎么这般完好无恙?”
风月道:“废话少说!快快伏地受死!”说罢舞动双手,使出一招风雷斩。
“大家小心!”张远早在狼山之时便已见识过风雷斩的威力,当下再见此招,不由大骇,急忙惊呼一声,率先飞身躲避。
其余五人年纪轻轻,武功不济,又提防不足,只被那风雷斩打个正着。
只听得轰隆一响,一轮圆坨坨气弹炸在人群,那残肢断腿瞬间便四面开花式乱飞。
远处的张远目睹其惨,咄声叹气,未敢久留,仓惶飞逃。
风月见张远逃去,未相追赶,且于背后冷笑道:“今日放你一条生路!报此丧讯给你家主子!我随时恭候!!”说罢反身一纵,去了麒麟处,跨上麒麟而走,路上又拾得神剑,便一径回到洞中。
时光荏苒,倏忽已过四十九日。
风月将师父所托铭记在心,如今时机已到,便秉烛来到石室。
待火光移近,只见一条青龙正横伏在榻,口喷余息,奄奄垂死,那半截龙身似如电击般发着阵阵抽搐,风月睹此惨态,不由大惊,“难道这就是龙?”
只见师父双腿仍未演化,却是漆黑干瘪,大有腐坏之意。
待揭开胯间白练,顿时恶臭扑鼻,只见皮肉外翻,浓汤滚冒,数条白虫正于其腐肉间钻爬啃噬。
风月大骇,暗道:“怎么会这样?师父为什么只化作半截龙身?”
忽红光乍现,照破暗室,唬得风月火烛落地,只见那青龙目运红光,开口怨怨道:“我的徒儿,何以不听我之嘱托。害我成此废龙也!”
风月惊疑道:“师父,我诚依师父所托行事,分毫不敢怠慢。师父化龙未成,亦出我之意外,也绝非我所愿。”
青龙叹道:“罢了罢了。我只紧守一息待你。不与你多做口舌之辩。我化龙未成,或是命该如此。我的徒儿,我虽只演化半条龙身,然这半条龙身却凝聚了我一生的功法灵气,故而,实为宝也。你可取去自用。”
风月忙道:“我未能做好师父所托之事,已是惭愧。怎敢再行窥觑师父之宝体!”
青龙道:“你纵不取,我也不得活命!但取无妨!也不枉我化龙一场!我之左眼乃辟水神珠,我之右眼乃辟火神珠。此二珠灵通非凡,你取时需倍加小心,谨防其飞走逃遁,其自遇水火而隐。你服之则水火无畏,上得冰山,下得火海。我之青鳞硬如精钢,你当取下,送去神兵馆可令其做一件龙鳞战甲!我之白骨蕴精藏华,可送至神兵馆做成龙骨神盾。另外,我额上有一片剑型白鳞,此乃众精之华,你当取下扣于自身眉间,乃得通达慧目,可照破诸邪!透视万法!”
风月道:“师父,你之教化之恩我且未报,如今你之化龙大计又因我功败一夕!我惭愧万状,怎可再受师父龙体之惠!师父,你且安去,我自当厚葬于你,如此稍可安我愧对之情!”
青龙道:“你若执意不受,便更其愧对于我!我修炼一生,虽未如愿成龙,然既得诸般龙宝,你却要其深埋黄土之中,哀哉我心!”
“师父,我……”风月见青龙哀叹伤悲,便道,“既然如此,我欣然领受!”
青龙道:“好徒儿,你既应允,我可放心去了……”说罢,脑袋一沉,竟是一命呜呼。只是那双龙眼,依然大睁,红芒大放,直照得通壁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