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披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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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第一次和纪明琨单独在晚上出来，而且距离这么近。
纪明琨认真地听完录音，皱着眉头说：可是就算到法庭上，这也只能证明沈可那天晚上到过会议室，不能证明沈可一定做了什么手脚啊？甚至辩护律师都有可能说并不一定是在会议室录的，任何一个洗手间录的也有可能。音频不是视频，场景无从证明。
我知道，证据链不完整嘛。但这段录音至少可以证明监控视频上没有沈可这件事就是有问题的。她明明出现在会议室，监控画面却只有我没有她。而且我和她一起往回走的画面也消失了。
是啊，我记得，那个画面只拍你，也比较模糊。当时沈可在前面还是你在前面？
悠悠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我在前面，她走得有点慢，我还以为是她穿着高跟鞋呢。
那你有没有停下来等她？
那倒没有，但我回头看过一次，她好象弯腰在弄鞋子。
可能她是故意避开摄像头吧。
我们这些都是推理，没有办法证明沈可有问题。包括她提前来酒店，也不能就证明她做过什么。所有关于她不利的监控视频都神奇地消失了。
说到这儿，悠悠顿时觉得好茫然，一阵风吹过，她裹紧了披肩。
明琨看见她细长的身影，竟然又有点似曾相见的感觉。他说不出来那种既清晰明确又无迹可循的熟悉，似乎封存在大脑深处的某段记忆，时隔太久，都对不上号了。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初老的症状了，很多回忆如同春天的柳絮飘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又飘走了。
你怎么就那么相信我呢？悠悠突然问。
你这么年轻，才刚毕业，又不在核心岗位，对手不会找你的。
那也不一定啊，我们品牌部也能接触到很多公司的重要事情，比如说这次会议。
如果公司真的怀疑你，你哪有这么自由？
那倒是，听你说10年前那件事太可怕了，你在酒店里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呀？多煎熬啊。
没关系，我都快忘记了，如果不是想提醒你这件事的重要性，也不会告诉你的，吓坏了吧？
明琨是真的不愿意回忆那个时候的情景了，因为那件事，他又亏欠了一个女人。
对了，会议的第一天晚上，我到海边散步了，看到沈可和一个男士，但我不认识那个人，应该是个领导吧，个子还挺高的。
明琨心想，原来悠悠也见过了。看来自己的怀疑不是无中生有，只是冯董为什么显得毫不在意呢？
你能具体描述一下吗？
实在是太远了，看不清楚，主要是我对男士有些脸盲，靠衣服辨认。晚上太黑，他穿的也是深色衣服，没有什么特征。不像沈可，卷发和围巾就能认出来了。
其实，我知道那人是谁，并且也给领导汇报过了。明琨犹豫了一下才说。
到底是谁呀？悠悠非常想知道。
这个真的不能说，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你还是不信任我！我把录音都给你了。悠悠有点生气。
不，你不知道，有时候知道的多真的会不开心，这件事你很清白，但在没抓到泄密者之前，每个人都是有嫌疑的。那晚出现的人，都涉及其中，从流程制度上也不能再给你们透露其它信息了，还请理解啊。
好吧。
那对公司的影响大吗？到底被举报了什么呀？我们都一头雾水的。
这些你就更不适合知道了。
我觉得不公平！为什么我们平白无故地被怀疑被调查，却不知道究竟泄了什么密？咱们会议上说的我都有录音备案，如果想泄密何必半夜里去会议室做文章？悠悠越说越生气。
哎呀，你才刚毕业，搞不清楚商业竞争的厉害。随便一句话，都是可以详细解读的。公司不是不想说，是真的不能说，有些影响已经产生了，有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产生呢，后果也无法估量。还有，你说的会议发言录音，那可是绝密的，千万要另外加密，可别随便往服务器上一扔就了事啊。
啊？我就是放在部门服务器上了呀。
哎，这个姚欣，10年前的事情她也被免职了，后来幸好接替她的人能力不行，程总才想办法帮她重新当上部门经理的，怎么又松懈了呢？对了，法务部、信息安全管理部知道会务组这边有录音备案吗？
应该知道的，但是会议期间录音笔就在我手上，结束后才导出来上传部门服务器的。没有人问过我这个呢。可能年前年后大家有点忙乱，按理说应该放在运营管理部统一管理，不能放在品牌部。
咱们公司的服务器监管还是严格的，有没有拷贝和外传很容易查到，估计信息安全管理部早就查过了。你放心，你的通话记录、微信记录这些，如果公司想查早就查了，估计法务部排除了你的作案时间吧，哈哈。
嗯，听说信息是基本和会议同步传出去的，我当时都在酒店，开会的时候手机也都放在保管箱里了。
你们会务组有谁的手机在身上？
应该就是姚经理和王晓航了，王晓航是统筹的，他们可能也需要联络吧。
会议室对一般的通讯设备也屏蔽了信号，他们想通过微信联系恐怕都不方便，短信应该可以。不过他们应该也是被调查组排除过的。运营管理部一直没找你们把录音要过去，是不是也怕惹上麻烦？
那我是不是要马上去公司把这些录音重新加密？可是我也不会啊。
这个不难，步骤我一会儿到家邮件发你。
明琨送悠悠到公司，两人一路无话。
下了车，悠悠挥挥手，明琨飞快一个掉头，转眼就开远了。
悠悠站在原地，发现披肩还在身上。
她给明琨发信息：谢谢你的披肩，明天上班还给你。
明琨停好车，看到那条微信，语音回复了：不用，你留着用吧。
之后他删除了与悠悠的聊天记录，又进入公司邮箱，把文件加密的操作指南发给了她。
悠悠听了之后很纳闷，留着用？也不是送给我，这算什么呀。私下里她又不愿意还给明琨，虽然这不是礼物，可好歹也是他的东西呀，这样的想法让她耳朵有点发热，转念一想，管它呢，不就是一条披肩嘛。
回去的路上明琨打电话给程总商量会议泄密的事情，程总对他的不满已经好了一些，但还是很想知道那个和沈可在一起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你还是过来吧，一起喝一杯。
明琨都快到家了，他把车停好，打了车赴约。
程总的书房他太熟悉了，多年前就成了他们的茶室。
出于八卦我也想知道是谁呀。明琨用手比划了一下，程总会意地点点头，又立刻陷入沉思。
这样的话，事情就复杂了，技术上监控视频恐怕是不太可能复原了，你说的这个完全不能成为证据，那个小女生的录音也不能，现在除非有其他人也看见那晚沈可进了会议室，或者知道他远程删除视频的路径。
乔云帆技术上应该可以实现，但远程操控的Ip地址一定不容易锁定，他敢这么公然地做，早就做好了充分准备，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大会上也没有详细地谈数字化转型，真正谈得细的是晚上的小会，巨茂发布的《数字化转型白皮书》已经在业界引起反响，都认为他们观念很超前，方法也很有实操性。我们再做怎么都是步他们的后尘啊。
那举报我们的究竟是什么？
是b国的项目，存在供应商不合规的现象，因为b国是m国列入限制贸易往来的范围。
b国没有什么大项目啊，我们在会上也基本没谈啊。这件事不是会议上泄密的吧？
b国不是你二部的，所以你没有认真听。一部当时提到了b国的发货问题，交通条件本来就不好，加上元器件涨价。
巨茂真是无孔不入啊。
悠悠来到漆黑的办公室，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天宇集团的办公楼里有少量的人加班，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应该不会这么冷清。
悠悠用工卡刷开品牌部的门，发现有个电脑的主机没关，声音还挺大，一听原来是王晓航的。她没多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按照明琨发的操作流程一步一步加密。可是加密到一半的时候，流程走不下去了，说是文件正在使用中。悠悠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知道这个部门服务器的文档大家都有权限进入，问题是这个从外网是无法登录的，必须在公司内部才可以，手机终端也是连不上去的。
谁在打开这个文档呢？她看办公室没人，就直接给明琨打电话。
明琨那边不太方便说话，就简单说了一下，让她一个一个加密，不要整个文件夹加密。
可悠悠特别想知道谁会用，这个明琨也不可能猜出来，他连品牌部的人都不认识几个。
悠悠盯着电脑的时候，办公室外面似乎有人经过，停了几秒又过去了。她没抬头看，开始一个一个文件地加密，终于发现第一天会议中几位高管的发言正在被使用，她操作不了。悠悠截了屏，掏出手机拍了一个。
悠悠忙得有点累，就把披肩住椅背上一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