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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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4月18日那晚程总和明琨通话的时候，梦洁一直悄悄地听。听到他和程总说不要处罚姚欣，梦洁特别生气。
第二天看到红头文件，梦洁的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她跑到公司楼下给父亲打电话，父亲让她此刻不要显得特别焦躁，一定要从容淡定，才有明琨太太的风范。母亲也安慰她，说下半年就可以半退了，会过来陪她，让她在明琨遇到难事的时候一定要相互扶持，不要冷言冷语的。
乔琳昨晚根本没睡好，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这么在意明琨。看到红头文件与那条触目惊心的新闻后，她更加担心明琨。
远在京城的李欢可不管那么多，直接给明琨打来电话。但明琨情绪不高也不太想说话，李欢告诉他，有事一定要说，她全力挺他！
我个人其实没什么，免不免职的真的没关系，这些年升职也不快，领导让干啥就干啥。就是输给对手，真的是我的责任。
不要在意一个项目的得失，开心一点，记得有事一定要找我哦。
明琨和姚欣等十几个人把车队走廊的监控梳理辨认了一遍，又把那些人都细细排查了，没法从他们的日常接触人群中找到破绽。按照江总的意思，此事还是不要惊动公安机关为好。前一阵去查大家的通话记录已经比较折腾，也没有找出什么可疑对象。与其现在这样大费周章，不如让新成立的信息安全管理部好好发挥作用，把各方面的信息安全漏洞都堵上。
A项目出事之后，明琨一直都睡不好。这样的连续失眠只有一次，那就是1997年他和乔琳分手那一阵。
他现在经常和信息安全管理部的同事在一起进行“头脑风暴”，反正被免职了，程总就让他做做这些，总不能闲着吧。
回到家里，梦洁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尽管母亲一再关照她，但梦洁那股怨气就是想找个由头发泄。这些年一直名存实亡的婚姻实在让她太压抑了。她要说话就用讽刺的语气去说他护着姚欣，结果自己还不是下课了之类的。明琨实在不想听，只能关起书房的门。反正这些年他回到深圳睡书房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清静。
这天晚上，明琨实在是有点累，靠在书发的沙发床边就睡着了。在梦里，他又见到了那个女人，对父亲笑得那样甜，他却觉得那么恐怖。之后就是父母吵架的场面……
他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大脑里实在是太乱了，乱到他既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每天浑浑噩噩的，这样下去人不就废掉了吗？一周已经过去了，曹刚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安排市场策划部负责人的竞聘了。等曹刚把自己的人安插上，程总也没办法阻拦。江总对程总的忌惮和多疑，明琨也是非常清楚的。这些高层之间的制衡，冯董就玩得很好，每一步都让高管们的价值最大化了。明琨知道自己对集团还是有价值的，但这个价值也需要领导能够给他发挥的空间。现在舞台都没有了，他如何能做到程总说的休生养性、韬光养晦？
心乱如麻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却没有来电显示。他不太想接，可晚上十一点了，电话不停地响也很奇怪。
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士声音。
请问是纪总吗？我是巨茂的员工陈子为，有件事想和您说。
我不认识你啊。
我知道，但是这件事不告诉您，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什么事情呢？
电话里说不太方便，能不能明天见个面？
你不说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要见你呢？明琨不喜欢这种吞吞吐吐的。
我看新闻了，也知道是从你们手上抢来的，我手上有证据。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给我？都是同行，大家招的人都是那几所院校。听你声音还挺年轻的，也没毕业几年吧，肯定有同学在我们公司吧？
纪总果真厉害！确实有，但我那些同学都是普通员工，和他们说不太合适。还是见个面吧。
明琨心想一个小员工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也就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明琨依约来到天宇集团附近的一个街心公园，陈子为已经等在长廊下，手上还拿着一叠文件。
明琨走过去，陈子为和他打了招呼之后，两人就坐下来。陈子为把文件递给明琨，明琨一看标题是xx技术部x号文件，就往后面翻，都是技术方面的资料。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和mt集团没什么关系吧？
陈子为不说话。
明琨又问：你不会是想把这些技术资料卖给我吧？那你可是找错人了，我不负责研发，不识货的。
陈子为依然沉默。
明琨还想说什么，突然现两名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出现了。后面还有几位男士。有一位中年男士对着公安人员说：就是他！天宇集团的高管纪明琨，诱骗我们巨茂的年轻人出卖公司技术资料！还好我有所察觉，直接跟到这儿了！
明琨瞬间明白上套了，可是他空口白牙无法马上自证清白。
明琨和陈子为都被带走了。
因为有照片、视频和通话记录为证，加上陈子为单方面的口供，一切证据都指向天宇集团就是因为不甘心mt集团被巨茂抢走，动了窃取核心技术资料的心思。冯董让法务部最好的律师出面，又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但证据链清晰完整，尽管非法获取竞争对手核心技术资料最终实施未遂，但明琨依然要面临被判半年到一年的刑事处罚。
知道明琨差点入狱的事情，姚欣简直要疯了，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会闹这么大。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连个懂法律的朋友都没有。她也想问老伍，毕竟他人脉广，但老伍婚后两人就不太来往了，为了明琨去找老伍，她还是不太好意思。
同事之间确实不能交心，但是碰到一个事商量的人都没有，也是挺郁闷的，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这两天眼睁睁地就憔悴起来了。比起明琨的遭遇，对自己的免职反倒没那么在意了。只是她有一点疑惑，就是明琨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中了这么明显的圈套呢？想来明琨也是被这件事气糊涂了。
乔琳也是同样如坐针毡。这时候她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确实不够聪明，在天宇集团这么多年，在深圳这么多年，好像什么人脉也没有，此刻感觉到自己非常的无能，这些年可能也太封闭自己了，不想被卷入流言的漩涡，慢慢疏离了人群，虽然看起来跟部门的同事关系不错，但都是表面的。她既不能跟黄文天说什么，也没有什么闺蜜好商量。姚欣因为项目的事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她也不可能去找姚欣聊天。
虽然曹刚发出了竞聘通知，让几个主管同事竞聘自己的岗位，但是姚欣心里非常清楚，马晓虹这次是势在必得了。晓虹平时从来不提曹刚，但以姚欣在集团的人脉，这点小事是不可能瞒得住的，她早就知道晓虹和曹刚的关系了，只是没必要让晓虹知道。
天宇集团在创立的最初，冯董就经常让大家从同乡、同学和以前的同事中找一些来天宇，因为他觉得这样更靠谱。创业型企业，当时的工资不太高，但是信任最重要，这也导致了天宇集团内部人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对于姚欣这样来集团比较早的员工，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会打听一下同事的背景，以免无意中得罪人。
晓虹学历一般，能力也不是特别强，平时还比较傲娇，姚欣肯定会长个心眼。虽然不爱八卦，但是好歹也不能白混这么多年，很快打听出来了。
曹刚一再嘱咐晓虹这段时间要低调、低调再低调，千万不能表现出要去抢姚欣这个位置的样子，也不要刻意地拉拢关系，更不用收敛原来的个性，就以前怎样就怎样。这样可以让大家觉得一切都比较正常。
晓虹其实在这方面并不是太擅长，什么事她还是比较会上脸的，这几天她就有些特别想打扮的意思，每天都穿得比较漂亮。
曹刚非常生气：你什么时候不能打扮偏要现在打扮？说实话你也不年轻了，要当管理干部，外表就要端庄大方！你看姚欣之前刻意打扮吗？如果这次抓不住，你在天宇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多好的机会啊，要是你抓不住我也没办法了。员工的那10%得分也很重要，你一分都不能给我丢！
晓虹吓得大气不敢出，再不敢穿漂亮衣服，又不能为了表现天天加班，上班时间她就尽可能勤奋一些。晚上回家后，就非常刻苦地学习研究起来，把集团这些年的重点项目、公司的重大市场政策、关键营销活动都认真研究了一遍。还有天宇的内部刊物《天宇人》里面的一些文章、内网上冯董、江总等人的发言，甚至程总的一些工作指示，她也都详细地做了一些笔记。当她带着这些笔记去请教曹刚的时候，曹刚终于很难得地夸了她一次。
晓虹，总算悟出来了，你舅舅我并不很聪明，但就是有一点，算得上勤奋，也喜欢做笔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