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天下大合,青鸟欲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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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师回朝的路上，主帅周许然和副将赵林坐在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他们面上戴着特制的黑麒军才有的面具，霸气无比。
黑麒军共三千人，周许然亲自挑选培养的亲卫军，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将士。
他们骁勇善战，不惧生死，赤胆忠心。
但忠的是周许然，只臣服于周许然。
在离行军队伍三里外的西山。
真正的周许然一身宽袖白袍，带着赵林，悠然现身。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坡顶，正好可以将阴顶山看个全。
西山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阴婚仪式，数千人聚集在阴顶山，神色虔诚地对着两口棺材朝拜。
赵林站在他身后，担忧地伸长了脖子往下看去。
他看了一会儿，嘟囔着：“云流一个人能行吗？”
周许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高台上摆着的棺材，有些百无聊赖道：“他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了，那我这十年岂不是白教了？”
赵林无情戳破他，“公子既然不担心，为何还要亲自来？”
他沉吟了片刻，没有否认他的担忧，宋云流行事狠厉，且容易冲动，他确实不放心。
手指摩挲了下，淡淡道：“赵林，替我守好这疆土，安顿好黑麒军。”
不给赵林说话的机会，他接着说：
“李悬生性多疑，为人阴险，登基不过十年，已然对我生出诸多猜忌和戒备，如今我功高震主，他更是容不下我。”
“待我死后，朝中重文轻武是必然之势，你的日子恐不好过，顺势而为，退下来也无妨。”
“往后你的儿孙，都从文吧。”
公子在等，等一个死去的契机。
这是他们从小就知道的事。
如今花碧已找到束魂术的孤本，习得术法不过一两年的事情，届时便是公子离去的时候。
赵林难受地哽咽了下，“公子，小奴不懂，你对这耗尽心血打下来的江山一点都不留恋吗？还有我们，你...你舍得抛下我们吗？”
他在军营里是周许然的副将，在其他时候是周家的家奴。
他自小跟着公子，一路见证了公子年幼时的意气风发。
突遭变故时颓然求死的绝望。
再到七岁从山洞出来后的狠绝之姿。
以及偶尔倚在树上，抬头望向星空时的孤寂模样。
公子于他。
是主子。
是举世无双的青玉与周。
是不慎落入人间的青鸟，背负着伤痛，承载着光明和使命。
如今天下大合，青鸟欲归，他没有资格去挽留。
赵林双膝跪地，朝着周许然恭敬且沉重地磕着头。
“公子请放心，小奴必不负公子所嘱。”
宋云流和西山巡阴人的谈判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
“契书三日后定送到你手上，不过老夫有一事不解。”
宋云流冷凝着脸，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对方问道：“请恕老夫直言，名不见经传的宋氏并没有通天的本事，能替西山隐瞒私开铁矿长达五十年，敢问宋氏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老夫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能放心与宋氏签下五十年的契书。”
宋云流似是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因此并不感到意外。
抬眼望向他身后。
对面人随着他的视线，转身望去。
日落西山，紫霞布空，远处山丘上，有两道剪影乘风而立。
正在疑惑时，身后响起宋云流的声音，“青玉与周。”
老者浑身一颤，半张着嘴，原本半眯着的眼，瞬间睁大。
青玉与周对于世人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是年仅七岁，仅用两年时光，就扶持新帝推翻昏庸旧帝的神童。
是在五年间对内文治天下，厉行节俭，休养生息。
对外不废一兵一卒，口舌间收服玉国，借力打力，吞并赵国的少年宰相。
是两年内，征战攻灭突厥，让楼国俯首称臣的传奇将军。
老者喃喃道：“宋公子，不然契书改为一百年时限吧。”
星辰漫天时，周许然和赵林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走在道上。
身后突然响起马蹄疾驰声。
“流云！花碧！你们怎么这么慢？”
花碧勒停马，没好气道：“我被埋在棺材里，逃出来不要时间啊？”
她事先装作被卖到西山的良家女子，进入西山后，悄悄潜进了他们私开的铁矿里。
这西山的铁质地上乘，储存之多，正是公子所需。
花碧赶紧利用蛇传递了信息。
这才有了宋云流上门谈生意的后续。
后面形势所逼，她躲进了今日的棺材里，直到被埋进土里，这才有机会逃出来。
她摸了摸脖颈上盘着的蛇，“多亏了我的心肝花小小，不然还得多耽误些时间。”
赵林看她对着条蛇甜言蜜语，狠狠打了个寒颤，“你个变态，那姓孟的送你这条蛇就没安好心，当心有朝一日被这蛇咬！”
花碧正欲还嘴，宋云流抢先开了口，“公子，西山巡阴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何不将他们都杀了，我们直接接盘？”
周许然淡淡看他一眼，“我们又是什么好人吗？”
宋云流还未说话，赵林先不满了，“....我们当然是啊！”
他们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人！
虽然手上染过无数人的鲜血。
没理他，周许然解释道：“西山氏族众多，盘根错节，巡阴人遍布西北，杀不完，还容易引起朝廷注意。”
“云流，该狠的时候不要手软，该忍的时候不可冲动，很多问题不是杀人就可以解决了，谨记。”
将士凯旋，途径长宁城最繁华的街道，万人空巷，皆自发来迎接这些为国征战四方过的热血男儿。
同时，在离长宁城五里外户县的一座宅院里。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身着石青藤纹云锦宽袖衣裙。
正站在门口，踮起脚尖，一脸期待地往林间小路望去。
倏地，树荫下，小道间，一抹白色衣角出现。
那少女欣喜地绽开笑脸，提裙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