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谁说染上瘟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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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别怕,是灵翰。”姬慕月挂着浅浅的笑意,柔声说着。
黑袍人此时也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姒苒月看清是褚灵翰后,顿时松了口气,这一放松,刚刚情急下爆发的力气也散了个彻底,脚一软瘫坐在地。
“小姐。”褚灵翰担忧的上前,伸出手指按在姒苒月脉搏上,还没摸出个所以然就被挣脱开。
“我没事,咱们快走吧,那个黑袍怪物要是出现我们就走不掉了。”姒苒月抓着褚灵翰手借力站起来,急切的催促道。
“什么黑袍怪物?”
“咳咳、这回去再说吧。”姬慕月一边咳着一边扶着床沿就要下去。
“你去帮帮他啊,他是病人。”姒苒月推了推褚灵翰,姬慕月动作一僵,想都不想拒绝:“不用,刚刚灵翰给我吃过药了,已经没事儿了。”
我啥时候给你吃药了?褚灵翰被说的一脸懵,对上姬慕月的眼神,恍然明白过来,忙从一旁打着哈哈。
姒苒月步伐僵硬沉重的走到床边,伸出手要搀扶,结果身子比脑子快,一屁股坐在床上了。
“小姐,你腿怎么了?”
“啊?我腿没事,是这个东西死沉死沉的,害我走不快。”姒苒月说着竟旁若无人掀起襦裙,姬慕月赶忙背着身挡在姒苒月身前,无奈的扶额:“小祖宗啊,形象。”
姒苒月一边解开鞭子,一边困惑道:“我就是想把缠在腰上的鞭子解开而已啊。”
鞭子?姬慕月回头,看到姒苒月一边甩手,一边费力将鞭子一圈一圈的往床上甩。
骨节分明,因为受伤显得格外苍白的手抓住紫色的鞭身,微微俯身贴近姒苒月,轻快的将鞭子解开,如拎着轻便的麻绳般,熟练的将鞭子缠在自己身上。
“为啥你拿着这么省事儿。”
姬慕月笑了笑摸摸姒苒月软软的头发,轻声道:“你还小,再长大些也能如此。”
“你们话怎么还没说完,等你们救人黄花菜都凉了。”不知何时出去的褚灵翰,此时身上背着昏迷的寒风狸,踹了下房门,催促道。
姬慕月神色一变,伸手要拉身后的女孩,却拉个空,姒苒月一骨碌从床上小跑到门口担忧的问:“风狸他哪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没事儿,就是着道后遗症,回去睡一觉就行。”褚灵翰嘴角忍不住上扬,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这事儿绝对够他笑一年,不,至少笑十年了,一个修炼成人形的风狸,竟然被人类的迷药放倒,说出去简直能笑掉非人的门牙。
姒苒月亦步亦趋跟在褚灵翰身后,惊愕的指着大堂上横七竖八被揍得口吐白沫的壮汉,和两个不知是死是活俯卧在地的两个女人,紧张吞了吞口水问道:“这些人是死了吗?”
“没死,晕了而已,别管他们了,剩下的事有人处理。”褚灵翰目光都没停留大堂一秒,径直朝外走。
脚步虚浮的姒苒月突想到小黑屋里那辆轮椅,脚步一顿,说了句等下后,快速钻进楼梯后的一扇门内,没一会她就推着轮椅走到姬慕月身前,板着小脸说:“你坐这,我推你。”
“小姐,他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褚灵翰清冷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解:“而且我背上这死沉死沉的家伙不是更适合坐这个吗?”
姒苒月哼了一声:“他那是活该,谁让他色欲熏心,见到美女眼睛恨不得粘人脸上,他不着道谁着道。”
“没想到啊,竟然是这样。”褚灵翰眼里一道金光闪过,戏谑的看向背上的人,想着若是此时风狸醒着,一定会急得跳脚直喊冤枉。
褚灵翰一行人刚出胡同,就看到杨推官驾着马车赶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衙役。
“他们多少人把你们伤成这样?寒监察怎么也受伤了,严不严重?”杨推官跳下马车匆匆跑来,看这一行人伤的伤病的病,除了褚灵翰脸色正常些,剩下的不是泛黄就是惨白。
“你带了多少人?”
“不就抓个女人么,就带了六个人啊。”
褚灵翰闻言眉头紧锁,都能夹死苍蝇了,杨推官板起脸,严肃的问:“人不够?需要我调多少人来?”
“罢了,先去把醉烟阁那些被打晕的人抓走,关特字牢房,剩下的不是你们能管的,我会去通知非人司的人来收尾。”
“褚司郎的意思是这案子涉及到非人?”
“去晚了人就跑了。”褚灵翰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让开路,淡然的像在说天气真好。
杨推官点点头,招呼身后的衙役齐齐朝小巷内某个不起眼的三层小楼走去。
褚灵翰带着人走出城门,找了处阴凉的地,让大家原地休息。
“我们是要等谁吗?”早就走得脚疼的姒苒月,扶着轮椅后背,悄悄抬起一只脚的脚尖,点地转圈活动。
“伸手。”褚灵翰三只手指搭在姒苒月的脉搏上,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眼轮椅上的人,犹豫着该怎么开口。
“把我们送到那个村的祠堂吧。”姬慕月无所谓的笑笑,安抚似的说:“你可是神医,这点小事儿别愁眉苦脸。”
“我怎么了?”姒苒月有些害怕的询问,不会是她被感染了吧?
褚灵翰认真的盯着才到他大腿的女孩,郑重严肃道:“回去后记得多吃饭。”
“哎!褚司郎,你们怎么出城了?”杨推官带着一行人骑着马,押送身后的四辆囚车,刚出城门就看见褚灵翰一行人,做了个手势让身后的人停下后,自己拍马赶来,出声询问。
“马车呢?”
“你们要回双安县?”杨推官惊诧道,见对方不置可否的表情,赶忙招呼来个衙役,扔给对方一个钱袋子去城里雇个车。
“不用,直接买一辆。”褚灵翰扔出个钱袋稳稳落在目瞪口呆的衙役手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杨推官照着衙役屁股踢了一脚,衙役傻笑着应声跑开。
没一会衙役就驾着马车兴冲冲回来了,脸热的红扑扑的,手里还拿着两个钱袋,一个递给杨推官,另一个递到褚司郎身前:“钱没用了,这是剩下的。”
“归你了。”
褚司郎没管嘴张的能吞下一颗桃子的衙役,转身将不知何时坐在轮椅上睡着了的姒苒月抱起稳稳的放上马车,身后跟着面色苍白的姬慕月。
杨推官走到树下要把寒风狸扛起,被褚灵翰出言制止。
“别动!他,还是我来吧。”褚灵翰快步挡在杨推官身前,沉声道:“离我远些。”
杨推官向后退了几步,目光不自然的看向马车又赶紧挪开,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
“他们只是得了风寒。”
杨推官一副我都明白十分了然的表情,不管是不是大皇子,有人敢当街刺杀那位贵人的妹妹是不争的事实,这要是传出他们受了重伤还感染了瘟疫,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一定会再度下手。
杨推官让开路,忽地想到什么,指向不远处的囚车悄声问:“他们?”
褚灵翰摇头:“我没发现任何异样。”说完便跳上马车牵起缰绳对杨推官拱手道别:“我带他们养伤,伤好后,与你们会合。”
“哎,不急啊,若是三日内控制住了,记得来看堂审。”杨推官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叹了口气也翻身上了马,一摆手,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双安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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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祖宗,还差最后一口,喝了我们就可以开饭了。”姬慕月脸色恢复正常,一手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手拿着汤匙耐心的哄着把头埋在被里的人。
“骗子骗子大骗子!这句话你说了八遍了,我宁可不吃饭也不喝了!”被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依然挡不住糯叽叽声音下的愤怒。
“刚刚风狸抓了只兔子,快烤熟了噢,只要把药喝了,那一整只烤兔子都归你好不好。”姬慕月嗓音温润如玉,一点点引诱着不喝药闹脾气的小姑娘。
被子下的人似乎有些松动,小手已经伸出来,只是头依旧埋在被里。
“还有甜滋滋的烤红薯,哎,刚刚有村民送来自家做的槐花糕,闻着挺甜的,既然你决定不吃饭了,那些就都归我们了。”说完姬慕月就将药碗放在桌上,叹息道:“都喝了那么多了,结果到嘴的兔子就这么没了。”
姒苒月将被子猛地拿开,哼哼唧唧坐了起来,撅嘴道:“别、别走嘛,我喝还不行。”
姬慕月笑得眉眼如月,端起药碗大步迈过来,舀了一勺轻轻吹了下递到女孩唇边。
轻启樱桃似的小嘴,姒苒月脸皱成一团将味道又怪又苦的汤汁吞下,盯着眼前再次盛满的汤匙,双手直接将碗抢了过来,一副壮士一去不返的凛然,直接仰脖咕噜咕噜连气都不换,直接全吞了。
姒苒月小手一抹嘴边的汤渍,残留的苦意,害得她一阵干呕。
姬慕月赶忙倒了杯清水让姒苒月漱漱口。
“我是不是染上瘟疫了?”姒苒月一连漱了三杯水,才觉得嘴里的苦味淡了,看着才一天就恢复不错的姬慕月,冷不丁出声询问,眼睛紧紧盯着对方面部,寻找蛛丝马迹。
“药喝完没啊,兔子都快烤成兔干了。”寒风狸举着一只油滋滋香喷喷的烤兔子站在门口,打着哈欠问。
姒苒月吸了吸鼻子,哪忍得住,光着脚跑到桌前,乖巧的坐在椅子上,晃着白嫩嫩的小脚丫,眼睛亮晶晶直盯着烤兔子,馋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一整只都是我的吗?”
“一整只都是你的,小馋猫。”
外酥里嫩,咸香微辣,吃得姒苒月满嘴流油,把刚刚的问题忘到了九霄云外。
“别光顾着吃它,喝点粥。”
……
姒苒月吃饱喝足后,见外面日头太大,就在屋里晃来晃去,姬慕月怕她无聊的胡思乱想,不知从哪弄来个话本,清润温和的嗓音一页一页的念着。
将碗筷都洗好了的寒风狸还想进去,被浑身灰扑扑的褚灵翰拉到的厨房,递过去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不是吧,我也要喝?”寒风狸手里的扇子都掉了,满脸写着拒绝。
“你醒来时我说过,他们身上有余毒未清,你非要留下,就必须喝药预防。”
寒风狸无奈捡起地上的扇子,弹了弹上面的灰土揣入怀中,无奈的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你放黄连了吗!这么苦,难怪小小姐闹这么久,换我我能直接把碗砸了,你这药靠谱吗,确定不是能把人苦死的毒药?”
“这么苦么?”褚灵翰沉吟着蹲下身看着药箱里剩余的药材说:“现在的方子虽然苦,但效果是最好的,再喝一副就行,若是改得好喝些,还得额外再喝两副巩固下。”
“厉害厉害,寻常七日到你这三天就好,恐怕今后褚司郎得改名叫褚神医了。”
褚灵翰没理寒风狸没话找话的调侃,专注整理手下的药材。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杨推官大嗓门穿透整个小院:“褚司郎,寒监察!杨某求见!”
寒风狸嫌弃的掏了掏耳朵,不悦道:“这人有毛病吧,不用手敲门,显他嗓门大啊。”
褚灵翰轻笑了下,淡然的继续整理手中的药材:“估计是不敢进。”
大门打开,杨推官见寒风狸口鼻不捂的样子,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我才洛都几天啊,你怎么变得扭扭捏捏,被大姑娘上身了?”
“寒监察,话不要乱说,有些防范的措施更不能忽视。”
寒风狸眉毛一挑,啧了声说:“比如。”
“大头瘟传染,就算寒监察每日按时喝药,口鼻也要遮掩好。”
“谁说我们染了瘟疫?”
“难道不是吗?”杨推官和姒苒月异口同声,惊愕的问道。
寒风狸扭头一看,姒苒月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目光灼灼盯着他们。
“小小姐,你想什么呢,你要是感染了劳什子大头瘟,还有力气闹着不喝药?”
“那你们为什么到这来。”杨推官惊疑不定的问,这里之前可是隔离那些瘟疫的人。
“这里清净。”褚灵翰从厨房走出,淡然的解释:“而且真正感染瘟疫的只有那一家人,剩下的都是寻常伤寒。”
寒风狸见杨推官还要废话的问下去,眉头微蹙扬起扇子问:“你来找我们究竟什么事儿。”
杨推官猛地拍自己脑门一下,语气急促道:“非烟跑了!”
“我们大概在一更天时到了双安县门口,结果那么点距离怎么走都走不过去,就跟撞了鬼打墙似的,然后我就用土办法,破了鬼打墙后,恐迟则生变,一路不敢停直奔县衙地牢,结果发现原本关着两个女人的囚车,就剩一个朱樱桃了。”
“什么情况,怎么出来两个朱樱桃?”姒苒月靠在门边,竖起耳朵听院里的谈论声。
“醉烟阁的老鸨戴了面具,她才是真的朱樱桃。”姬慕月搬了把凳子放在女孩身后。
“这案子怎么越来越乱套了啊,她是朱樱桃,那双安县采花的是谁?”
“采花贼桃婆。”姬慕月刚解释完,院里两个加起来都知天命的人,跟个孩子似的吵了起来。
“人跑了找我们干什么?”
“人不跑我能来找你吗,聿国第一追踪高手,给指条明路吧。”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什么明路我不知道。”
“不把她抓住,她幕后的家伙再来害你们家小姐呢。”
褚灵翰轻咳了声,对着一直耍赖不肯走的寒风狸说:“风狸,你跟杨推官回去吧,这里有我,放心。”
“光你我怎么放心。”
“别忘了,暗处还有他们。”
寒风狸恍然想起昨天半夜匆匆赶来的那帮非人司的高手,只好不情愿的点点头,跟着杨推官回去查找线索追踪人。
不过没等他们找到,双安县关在女监的朱樱桃忽然疯了,大喊着要见县令,告发非烟藏身处。
“罪女朱樱桃,你可知这里是哪,若敢说一句假话。”韩县令一身官袍,十分威严。
“我知道,我发誓,但凡我朱樱桃说一句假话,雷劈车碾马踩不得好死!”朱樱桃眼睛肿成山核桃大,压抑着悲恸,哽咽的问:“我哥哥,我哥朱全宝真的是死于毒针吗?”
韩县令对身旁的衙役吩咐去把物证取过来,片刻后衙役端着托盘站在朱樱桃跟前,朱樱桃颤抖着爬起来,看着红绸布上泛着黑光的银针,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好你个非烟,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朱樱桃沉着脸,恨恨的说:“当时她用缩骨术逃出了囚车,本来说好她出去后把我也救出来,结果这死贱人跟中邪似的,不知道从城门上撕下了什么,把老娘忘了一干二净!”
“我还合计她只是单纯的忘了,现在一看这贱人是故意的,杀了我哥,不就是怕她的身份暴露吗。”
“什么身份?”
“她是啊!!!”朱樱桃突然掐住自己脖子,脸涨成酱紫的猪肝色,韩县令一众衙役还没走到跟前,一个巴掌长的红的发黑的虫子从朱樱桃口中钻出,不仅一只,是一只接着一只,足足吐出了十余只,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死不瞑目。
衙役手持利剑将蠕动的虫子斩断两截,流出来的黑血味道极臭,门窗大敞四开都驱散不了。
“你们这什么情况。”寒风狸跟杨推官一进衙门就闻到一股难言的臭味,循着味道来到大厅,一个个吐得昏天黑地。
“一会呕,一会说,先把这呕……”韩县令干呕着招呼人打扫。
寒风狸折了根树枝,捏着鼻子站定在死不瞑目朱樱桃身前,缓慢蹲下身,用树枝将朱樱桃的眼睛闭上后,戳着地上密密麻麻两截的虫子。
“府上可有白茅?”寒风狸跑到门口阻止要进来收拾的下人,询问道。
“药庐里有,我去拿。”杨推官撒腿往后院跑,不消片刻就捧着一把晒干的全株白茅。
寒风狸让下人拿来个盆,示意让杨推官把东西扔盆里后,掏出了个火折子,脸色变了变,咬牙划开,点燃了盆里的白茅草。
一室的臭味被烟熏开了,寒风狸用树枝挑着地上的虫尸扔进火盆,噼里啪啦一阵作响。
“此虫无名,地里生出,食人后三日化人,人若未化为枯骨,则人化为非人,虫死。”寒风狸从浓烟走出手里端着盆,捂住鼻子说:“里面那人抬出来后尽快烧掉,门窗彻夜敞开,明天就恢复如常。”
说完后寒风狸继续朝外走,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城墙上之前张贴的是什么。”
韩县令面色十分难看的指挥着人用担架将朱樱桃抬到乱葬岗烧毁,听到问话,愣了下,“啊?是之前那个寻尸布告。”